银齐眼睫翕动:“是。”
“……”稚颜沉默了一会,摆弄了一下手指,半晌才说,“你问我是幽冥君的什么人,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很难回答?”银齐声调细微地高了一些。
稚颜困扰片刻,摸摸脸道:“目前来说,我算是他的……妻子?”
银齐眼眸微微睁大,非常些微,稚颜一点都没发现。
他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才说:“真没想到他会娶妻。”
稚颜没说话,有点尴尬。
她确实是不知道该说自己是什么人,只能说目前的真实情况了。
“也真的想不到,有人敢嫁给他。”银齐又说了一句。
未免冷场,稚颜干笑了两声:“呵呵,是吗?”
她身上又开始发热,只能不自在地摸棺材降温:“你不是他,可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那天夜里我昏迷之前,听到你说的话,你说……”
“我说了什么?”银齐歪了歪头,银色的发丝垂下,好奇地看着她。
稚颜头一热,似乎突然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后面她醒过来,容玉问她“你找我啊?”。
“没什么。”稚颜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奇怪,怎么突然不太记得昨晚的事了。”
“这很正常。”银齐说,“这里的阵法有让人忘却过去的力量。”
他抬起手,银色的光落在稚颜身上:“这样你就不会再忘记了。”
稚颜看了他一会,小声问:“那你会忘记吗?”
银齐点头又摇头,抬眸望着阵法顶部的镂空说:“一开始会,但后面不会了。”
稚颜其实很好奇他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容玉又和容玉有什么关系?怎么长的如此相似?
但她也明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还是不要那么好奇为妙。
看看月色,她好像来了不短的时间,再不回去搞不好又会被大魔头抓个正着。
不舍地放开冰棺,她忍着燥热起身说:“我得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进了这里,要是被幽冥君发现他一定会生气的。”
银齐看着她,语气莫名问:“你很怕他生气吗?”
稚颜皱眉说:“他……”想到容玉如果生气会如何,她哆嗦了一下说,“怕,当然怕了,他最好一直高兴,永远不要生气。”
银齐默了默,看她走下台阶,轻飘飘道:“你希望他一直高兴?”
他一直高兴就不会乱来,不会伤害她,确实是件非常好的事。
稚颜转过身来郑重点头:“当然,希望他永远高兴,永远不要有任何烦恼。”
银齐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浅色的瞳仁看不出情绪,但稚颜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走了。”她慢慢说了一句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想到自己可能出不去,“你会帮我出去的吧?”她转头问。
银齐没说话,但抬起了手,银光领着她往前走。
“你还会回来看我吗?”银色的人轻轻地说,“我被关在这里两千多年,很孤单。”
稚颜欲言又止,银齐也没为难她,最后说了句:“去吧。”
稚颜觉得不太好意思,朝他点点头带着歉意地走了。
她身影刚一消失,银齐脸上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永远高兴,永远不要有任何烦恼……”他喃喃道,“这有点难呢。”
出了黑墙后的阵法,稚颜身上又开始热了,哎,不该那么急着走的,应该让银齐帮她把这茶水搞起来的燥热全都解决再说。
他也不知为什么,分明能解决却又不全都帮她解决,还留了这一半。
稚颜按了心口跳下台阶,忧心忡忡地往前走着,没走几步就撞在了另一面墙上。
“哎呦!”鼻子撞得很酸,稚颜红着眼抬头,神情莫名委屈。
容玉看见她这副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从质问去了哪里变成了:“你怎么了?”
稚颜见到容玉的第一时间有些心慌,听他问话急中生智,指着桌上被喝空的茶壶,一副告状的姿态:“都怪它,喝得我全身热死了,热得人都傻了到处乱跑,君上你快点责罚它!”
容玉:“……”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刚才还挺正常的,怎么一见了他这一面,她就有点不正常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魔头:你正常点(拍桌子)
黑白两个就是同一个人,魔头的恶趣味罢了,注意最后一段写得其实很明显了,未免有姐妹注意不到这里强调一下,没有精分没有别的人,就他一个在搞事套话诱哄,就很骚
第14章
在自己的存在是否拉低了某人智商的现实上挣扎了一会儿,容玉轻轻按住了稚颜指着茶壶的手,看她的趾高气扬一点点收起,渐渐低眉顺眼不自信起来,微妙地缄默片刻,再次开了口。
“凡界的公主私下里都是你这般么?”
听着问话,稚颜一开始没闹明白是哪般,她小心偷瞄了他一眼,正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捏起她一缕碎发,稚颜猛然想起披头散发在这个时候是很失礼的,在现代披发习惯了,容玉不提她是真的不太能察觉。
“不是的。”稚颜回了一句,扯回自己的发丝跑到镜子前,刚坐下想梳头就犯了难。
幽冥界的夜晚黑极了,幽蓝的鬼火明明灭灭照在她身上,她身上还很热,但见到容玉的紧张压住了那股热,她只是脸色异常红润,有些不好意思地透过镜子看着他。
“……我不会。”
不管是原身还是稚颜本人都不会梳这么长的头发,原身是公主,打小有人服侍,至于她嘛,那是根本不懂得怎么梳复杂的发髻。
容玉负手而立看着她窘迫尴尬的模样,好像看着什么极其麻烦的敌人,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这一声,哪怕慢半拍的稚颜也察觉出不耐烦了,她立刻说:“不不不,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搞定。”
她从镜子底下的格子里找到一根红色发带,也没想那么多,直接拿起来勉强绑住了头发。
梳发髻不行,搞个马尾还是很简单的。
扎好头发,额头还有碎发掉下来,稚颜一边往上撩一边起身望容玉:“好了。”
容玉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红色的发带绑着如墨的长发倾斜而下,清丽雍容的小公主竟也有了几分偏娇软的英气,可谓是……赏心悦目。
可他一点都没表现出赞赏来,甚至还微微皱起眉,挑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稚颜这才又意识到自己的衣裳也不妥当。
她有些为难:“我也没别的衣裳了。”
她拽拽裙摆:“来时的换下之后被拿走了,丛音也没给我别的换洗。”
嫁衣繁重华丽,的确不适合日日穿着,容玉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扬,从不知道哪个次元变出了一套玄色的衣裳,用法术送到了她面前。
稚颜一怔,讶异地望着他,容玉没言语,只是将衣裳调整成适合她的尺寸,微抬下巴示意她接过。
稚颜赶紧接过来,摸了一下面料,不管款式还是质地都很像他的衣裳。
“这是……”她迟疑地看着他,他却只丢下一句“换上”便消失不见了。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本身是全书里最危险的人,但至少还知道女子换衣时避让。
稚颜舒了口气,抱着衣裳皱了会眉,认命地开始换。
她不太会穿,但脑子里还有公主的记忆,琢磨了一下,费了点时间将衣裳穿好了。
站在镜子前,稚颜整理完腰封望过去,再次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衣裳的确是容玉的。
不管是胸口的盘龙纹样还是窄窄交叠的衣领,都昭示着这是一套男装。
它的尺寸被调整的和稚颜分毫不差,她穿在身上倒也没什么穿别人衣服的尴尬感,甚至还有种奇妙的适合。
尤其是与她简单的马尾很合衬。
稚颜往前走了一步,不小心踢到椅子的脚,脚尖有些疼,低低地呼了一声,缓解疼痛再抬眼时,就在镜子里看见了容玉。
他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身姿修长笔直,视线落在她身上,很平静。
他平静,稚颜却有些不能平静,她心扑通扑通地跳,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刚才,是避开了的吧?”
容玉没说话,他只是侧过身来,单手负后,似笑非笑地斜睨她。
稚颜看他这个笑,就不需要他再开口回答了。
鬼东西根本没避开,分明就是一直在!!
想到自己脱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换衣裳,稚颜本就还没渐退的燥热全都回来了,脸颊涨红指着他:“你,你,你这也太过分了!”
她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指着他的手指也不例外,青葱般娇嫩的小手不断抖着,很快随着整个人朝一边歪倒。
——喝了太多幽冥界灵力深厚的茶,一个完全无法修炼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全靠黑墙之后的银齐,现在她是强弩之末,再也撑不住了。
好在她并没摔倒,跌倒在地的一瞬间手臂被人拉住,稚颜勉强望过去,视线像被睫毛遮住了,模模糊糊,只能判断出容玉基本的轮廓。
“难受。”稚颜难捱道,“好难受。”
一声轻笑传来,带了些轻佻,紧接着有人用非常悦耳动听的嗓音说着极其欠扁的话。
“这就是贪杯的代价,你这样的资质喝那般灵力深厚的灵泉水,喝一口都难以消受,竟还敢饮下半壶。”
有凉凉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脸,稚颜发不出声音,只能支支吾吾地表示反抗。
“胆子真大啊,小公主。”
讨厌的声音还在继续,稚颜太难受了,也顾不得他讨厌,抓住他的手腕开始摇晃,撒娇一般请他帮忙。
被握着手腕的人明显僵了一下,垂眸凝着被自己捏脸的小公主,她脸异常得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长睫卷在一起,他分明看不见她的眼睛,却好似可以感觉到她委屈的凝视。
薄唇轻轻开合,容玉没什么情绪起伏说:“想要本君帮你么。”
稚颜分析了半天才听明白这话,挣扎地回应:“……想要。”
容玉缓缓将捏她脸的动作换做双手捧着她的脸,她拧眉努力睁眼想看清他,却睁不开。
“求我,求我我就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