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夏换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膝头摊着一本书,支着脑袋看林灏在旁边吃炸酱面。
“我要么……端出去吃?”舔了舔嘴唇上沾着的油,林灏感受到她的灼热目光,后知后觉看了看碗底剩下的部分。
喻夏同样盯着她的碗,手擀面条筋道弹韧,伴着均匀的金黄酱汁,隐约能看见剁碎的肉酱和蘑菇,焯水的黄豆芽、切丝的胡萝卜与黄瓜,饱和的色彩冲击着她的眼界,而香味则勾着她的馋虫。
“不用,”喻夏以嗅觉仔细判断了这碗面:“这家外卖味道应该不错,过两天我打了针,也点来尝尝。”
“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林灏含糊地问。
喻夏按照以往经验推了下,估摸着就这几天的事情,扬了下唇角:“没事,之后输液和出院我自己就行,你回去忙吧,等我好了请你吃饭。”
把碗底最后几根面夹起来,林灏真心诚意地同她道:“我是真的很想留在这里陪你的,夏夏,毕竟你这医院周围的外卖真的很好吃,病房夜景也不错——”
指尖敲了敲膝盖上的书,喻夏耐心地应:“嗯。”
她俩说话间,病房里原先待着的病友恰好出去检查,房间很快空下来,林灏摸了摸鼻子,很有些得意地说:“但我有个姐妹,说今晚在钓客给我介绍个1,咳咳,你懂的,我这太久不开张,再这么下去岂不成盘丝洞了?”
喻夏:“……这破路你也能开?”
她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手:“回吧回吧,记得提前买票……还有,注意安全,别被人骗了。”
林灏收拾起快递餐盒,背着来时的双肩小驴包,单手冲她挥了挥,又抛了个飞吻:“我不在你不会太寂寞吧?”
“你确定要跟1聊这个问题?”
“我这就走qaq”
*
病房归于静谧,午后的日光隔着窗帘透出,氲出朦胧的热意,让人昏昏欲睡,喻夏靠在床头翻了会儿书,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意识困顿间,病友回来、下班来探望的家属们也制造出动静,等她醒来,发觉靠门最近的那间病床已经换了人,护士进来叮嘱术前的一些注意事项,一对中年夫妻站在床边,拿着手机谨慎反复地确认。
她坐起来,朝那边看去,本意是想观察病房里的人生百态做素材,恰好护士离开,那对夫妻顺着她的目光看来,均朝她点头微笑。
“小姑娘,你也是肠胃不舒服啊?”
中年女人推了推丈夫,让他去给孩子洗水果,自己则搬了板凳坐下,看了眼正在玩手机的女儿,主动朝喻夏搭话。
喻夏点了点头,望向旁边那病床床头的电子屏,瞥见那小女孩也是克罗恩病,同样是等待打类克的类型,便多聊了几句。
“哎哟我们外地来的,搞那个异地医保麻烦得很,好在办下来了,不然这打针住院的钱……”她絮絮叨叨地跟喻夏说着,发觉喻夏点头应了,面上笑意就更真诚许多,甚至还从老公刚洗完的果盘里取了红苹果递给她,被喻夏以自己暂时吃不了东西拒绝,才重又放下。
“也是,我女儿明天做检查,也吃不得东西……”女人望着床上半点不搭话的孩子,无奈地摇头,对喻夏道:“我最近都得请假在这儿陪她,这个病哟,说是慢性的,还有发作的可能,你呢,小姑娘,你家里人有时间来吗?”
喻夏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
她宁可只以营养粉维系身体状况,也不想在住院的时候接受陌生人的关怀,可惜,工作性质决定她常常需要跟组,而营养粉的能量不似食物能维持长时间的果腹状态。
“他们没空,”喻夏随口道:“我找朋友帮忙。”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笑过后,也识趣地不再问,喻夏正好有些口渴,起来拎着医院配的热水壶出了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时,阳光从一间间敞开的病房门里钻出来,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热水落进壶里,滚烫的水汽从壶口涌出,氤氲了她的眉目。
而她盯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眯着眼睛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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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好意思?”拎着重水壶重往病房方向走时,远远听见里面若有若无的客套声音,是之前跟她聊天的人,“您太客气了……对,我看到她刚出去打水了,应该快回来——”
蓝白病号服出现在门口时,寒暄的音调上扬许多:“喏,这就回来了。”
喻夏的步伐顿住,看着前方那张格外明艳的面庞,比起在剧组初见的骚包墨镜造型,今天女人穿的简单许多,一身淡绿春色职业装,简单到极致,但普通人谁敢碰这样的素色?
隔壁床的家属还在乐呵呵地夸她们:“小姑娘,你们一家的基因真不错啊,两千金长得都这么漂亮,妈妈肯定也是大美人吧?”
喻夏无声抬了下眉,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薄菀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左右看看,不太确定地摆到桌上,语气自然地接:“姐姐生病了,我当然要来看看的。”
一声姐姐,叫的那是亲昵无间。
有外人在,喻夏不好发作,只好慢悠悠地往床边走,坐在边缘打量着某个人,看看薄菀一个人能把这出戏唱到哪一步。
谁知她刚坐下,薄菀也有样学样地搬了张椅子过来,与她面对面,熟稔问道:“什么时候打针?打完就能吃饭了吗?”
“知道得挺多啊。”喻夏压着眼尾,意有所指地回答。
薄菀莞尔一笑:“刚找医生问了问情况,探病自然要有诚意。”
懒得同她虚与委蛇,喻夏扬了扬下巴,示意门口的方向:“探也探过了,回吧,工作不忙了?”
“工作哪有你重要?”女人想也不想地接。
旁人听来毫无问题的话,落进做贼心虚者的耳朵里,总免不了眼神乱飘,喻夏既无法回敬,又不愿让她继续这样明目张胆地调戏,干脆拿过桌上的碗塞到她怀里。
“正好有些饿了,帮我冲一碗营养粉,六勺——”
“记得水别太烫,要搅拌均匀。”
薄菀愣愣地接住碗,还没反应过来,喻夏又状似轻松地摸了下她的脑袋,指尖顺着耳廓滑下:“妹妹,辛苦了。”
*
才使唤了薄菀一件事,护士那边就下了通知,安排她输液,今晚点滴之后,再做一些检查,效果不错就能安排出院。
喻夏不欲跟薄菀大眼瞪小眼,只好闭着眼睛装睡,结果装了半晌真睡了过去,再醒来却是对方按铃让护士来拔针。
她早调好了闹钟,头一次没派上用武之地。
坐在床边的女人认真地仰着脑袋望着点滴袋里剩余的液体高度,琥珀色的眼睛十分专注,被头顶的日光灯照得格外亮,明明是个连开水壶都要研究半天、毫无照顾人经验的千金大小姐,偏偏很能熬住陪床的枯燥,追着护士问注意事项的样子,跟别人家的家长……也没什么区别。
好友“只许走肾不许走心”的警告犹在耳侧,喻夏走了会儿神,直到扎针的手被护士拉起,拔了后让她按着,薄菀下意识地也想帮,结果指尖碰到她手背肌肤,缩了一下。
“手这么冰?”她问:“是刚才输液太快了?”
她把掌心虚虚拢上来,贴着她的手腕,用体温帮她暖着。
喻夏抬眼看了她许久,薄菀便顺势弯了弯眼睛,笑出来:“今晚是不是舍不得我走了?”
“……”拨开她的指尖,往后面一靠,喻夏似笑非笑地提醒她:“我正想提醒你,再不走,住院部关门了,你今晚只能打地铺。”
她俩的唇枪舌剑让隔壁床的女孩儿狐疑地看过来。
目光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扫了一圈,露出个似懂非懂的眼神。
*
清早七点。
脚步声走近病房,喻夏把被子叠好,病号服也整齐放在床尾,扬了下眉头:“来了?”
薄菀也不知这几日住在哪儿,衣服天天不重样,今天穿了条深蓝色长裙,批着小香风外套,手里还抱着一捧百合花,往喻夏怀里一递——
“祝贺出院,”她看了看周围,接过喻夏的行李包,拉着人往外走了两步,斜睨过来:“今天坠明老师愿意赏脸吃我请的饭了吧?”
喻夏笑了笑,“不继续叫姐姐了?”
“叮!”
电梯抵达楼层,两人前后进去。
薄菀单手拎着包,侧头看了她一眼,明明空间很大,偏偏她就要跟喻夏挤在一处,语气悠悠道:“我在这姐姐长、姐姐短,可姐姐爽完又不管。”
喻夏:“?”
她眨了下眼睛,想起来什么:“你是不是还没交代,怎么找到这儿的?”
“事先说明,我可没有通过什么非法手段,”薄菀竖起手心,状若发誓,表情格外真诚:“剧组开机日期定下来了,我这两天恰好家里有事,所以也来竹城一趟,听说这家医院很有名,这不是顺路来转转,恰好碰着了吗?”
女人凑近,身上莫名的淡香袭来,不似香水,只余干净清爽。
“缘分天定。”
“坠明老师,老天有意安排我一次次地跟你遇上,你就别挣扎了,从了我吧。”
喻夏懒得去辨她这话真假,干脆撇开目光,看电梯里的镜子,发觉自己脸色不太好,从口袋里摸出变色润唇膏。
高了小半截的女人习惯代劳,夺过她手心的唇膏,垂眸认真地在她唇瓣上反复涂抹时,漫不经心地说着:
“小时候我生病,最想要人陪了,可惜父母没时间……”
“来看你的时候想着,要是有别人在,我看看就走,但感觉坠明老师家里人也挺忙,就自作主场陪了几天,你生气了?”
喻夏侧了侧头。
电梯镜子里的她唇色已然红润,薄菀将唇膏还给她,又听她低声道:“没有,谢谢你来看我。”
女人抵着她的唇,似阻止状,指腹染上一点微红,在喻夏疑惑的目光里出了电梯,不经意地在唇间抹过。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她红唇弯起,倾身过来,细微声音钻入喻夏耳中。
“拿什么谢?”
“我想了你这么久,都亲自追过来了,坠明老师,这次打算怎么还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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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一下,我们夏老师下次能不能做1,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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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肯定来个新花样!哼!
快点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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