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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妈。”门口,传来长生颤抖的声音,“娘,娘说我们……”
    宁汝姗目光一顿,狠狠闭上眼,不再去看宁岁岁:“走吧。”
    “你呢?”程星卿呼吸加重。
    “不走了。”宁汝姗低声说着,“当年临安我逃了,榷场我也走了,现在我不想走了,人这辈子一直逃也太难受了。”
    “你在胡说什么,走,一起……”程星卿大惊,上前去抓她。
    宁汝姗挣脱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淡然说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娘当年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想再躲躲藏藏了。
    “你最该知道这个滋味的,若是应天破了,所有的一切也都结束了,若是应天活了下来,那所有的计划都成功了,不论如何,都是一个大喜事”
    宁汝姗站在角落里,看着程星卿不可置信的脸色,最后落在眉心紧紧皱着的宁岁岁脸上:“就在我这里结束吧。”
    —— ——
    黑夜如约而至,大长公主精神矍铄,持剑站在最中央,背后是宴家大旗猎猎作响。
    宴夫人穿着玄甲,站在战鼓前,目光落在那面巨大的牛皮大鼓上。
    宁汝姗站在城门下,看着上面通红的火把,人影攒动,身形被火光拉长,落在空荡的大地上,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哎,你看看没人会来救你们的。”城门外是纣行嚣张的声音,恶劣大笑着,“投降我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不然你们的下场就是襄阳的下场。”
    “被我,挫、骨、扬、灰。”
    燕无双冷淡地扫过纣行,嘴角微微挽起,并不搭理他,只是开始鼓舞士气。
    “无耻无德之徒,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她声音不大,却足够安抚人心。
    “众人随我拔剑。”
    无双剑发出铮的一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你们现在不是为了应天府而战,是为了你们身后的家。”
    城墙上的众人憔悴消瘦的脸在跳动烛火中越发显得坚毅。
    “宁死不退一步。”
    燕无双大喝一声。
    “宁死不退一步!”
    “宁死不退一步!”
    所有将士都齐声大喊着,声如雷霆,气势如虹。
    纣行脸色阴沉,阴狠骂道:“贱/人,给脸不要脸。”
    “杀!”他手中的长槊打了转,冰冷的箭头在空中发出鹤鸣之声,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战火连天,惨叫连连,整个应天府好似都在晃动,铺天盖地的巨浪裹挟着孤零零的应天府在大海中剧烈地晃动,只等着一个大浪,就能把所有人倾覆。
    源源不断有人被抬了下来,但也有更多的人顶了上去,甚至连十二三岁的小孩都走了上去。
    “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宁汝姗给一个女子包扎伤口的时候,突然问道。
    宁汝姗一愣,随后坚定点头:“会的。”
    女子看着她,眼底泛泪:“我女儿才五岁,我还想看看她长大。”
    “不会有事的。”宁汝姗低头,避开她的视线。
    “西城门来人!”
    “李将军战死!”
    “南城门紧急!”
    一道接着一道的急报在人群中逐渐传开,一种莫名的恐慌也在城中弥漫。
    “不要乱!”宁汝姗站起来,咬牙大喊着,“想想家中亲人,相信殿下,相信……相信会有援军的。”
    “没有人,十天了,没有人。”有人恐惧大喊着。
    宁汝姗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避开视线,她大声说道:“所以就投降吗?我爹是襄阳主帅宁翌海,如果不反抗,襄阳是什么结果,今日应天只会比襄阳还要惨烈。”
    “若是都是死,为什么不选择有尊严的方式!”
    她掷地有声地说着。
    “是的啊,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那个妇人小人说着,“不打一下,谁知道能不能撑到援军。”
    “对,杀了这些畜生。”
    “随我去杀/人。”
    人群中的情绪被燃起,不少还能动的人都拿起武器去支援西南两个城门。
    宁汝姗看着那些离开的人,只觉得呼吸窒息,莫名觉得难受,她甚至觉得恶心,觉得自己是编织一个谎言,送他们去/死。
    可若是不这样,又能如何?
    都是要死的。
    纣行是抱着今日一定要破开应天府的觉醒,五万大军悉数而上,几乎是压城之势,势在必得。
    冬青浑身是血,站在大长公主左侧,低声说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吧。”
    燕无双一剑挥下爬上来的人,目光坚定冷毅。
    “走了去哪!”燕无双冷冷说道,“应天一破,临安便是囊中之物。”
    “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百姓不义。”
    飞溅起来的血溅染在脸颊上,血腥滚烫。
    “本宫死,也要死在应天。”
    燕无双眸光一愣,手中长剑一捅,一下两个人大魏士兵跌落下去。
    “殿下说的是。”宁汝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冬青扭头,只见宁汝姗握着一根木棍走了上来,神色大惊。
    “夫人怎么没……”
    宁汝姗摇了摇头:“所有人都去支援了,我不想坐在下面等着……容祈可以忍辱负重,重新站起来,可我这次再退了,便再也起不来了。”
    冬青发怔。
    耳边是宴夫人的大鼓,一声接着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杀,今天杀退了我们就赢了。”副将浑身是血,厉声大喝着。
    “西城门要破了!”
    “西城门要破了!”
    报信的士兵背后中了一箭,撕心裂肺地大喊着,随后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燕无双深吸一口气,一手握剑,一手拿过身后差点摔落的大旗,直接塞到宁汝姗手中,狠狠大喝一声:“不许退!杀!”
    宴夫人闻言,重重地敲着大鼓,鼓声急促沉闷,声声敲在所有人心中。
    城墙上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宁汝姗死死握着大旗,站在大长公主身侧,狠狠敲打着企图夺旗的人,牢牢握紧手中大旗。
    旗不到,人不散。
    就在此刻,大魏军内部突然乱了起来,所有攻城的人收到回撤的号声。
    冬青停下动作,定睛一看,突然大喊道:“援军来了!愿君来了!”
    “有人!有人!”
    只见大魏后方突然乱了起来,军队像是被一把刀一样分开,人群中有一人手持大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是世子!”冬青大喊。
    “援军来了!”
    “安定军来了!”
    人群中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声。
    安定军上的白虎旗帜被高高举起,在黑夜中要清晰可见,就这样突兀又如天降般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宁汝姗死死盯着那道如入无人之地的身影,突然红了眼眶。
    ——他来了。
    第94章 留守
    容祈自后方强攻, 瞬间打乱大魏军进攻的局势,宛若尖刀劈入人海,所到之处鲜血飞溅, 人人畏惧, 最后站到了大魏主帅面前。
    一夜酣战, 远处夜空有一条狭长的白线在天地交汇处闪现,夏月坠山腰,东方云漫漫。
    山野渺众,火光跳跃, 可远处又是天光乍现, 星河欲转。
    天, 要亮了。
    纣行骑在高马上看着面前之人,脸色阴沉:“你怎么在这里?”
    容祈手中乌金长/枪沾满了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面上。
    “来杀你。”
    他手指微动, 直接冲了上去,胯/下/骏马如闪电般冲了过去, 手臂鼓起, 长缨飘动, 枪锋开合,气势阴煞。
    他走得是重刀之路,天生力大无穷,尤其是配上八十一斤重的霸王乌枪,枪锋锐利,点到必死, 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纣行的马槊乃是金贵的拓木制成,历时两年而成, 弯折回弹后能瞬间复位,刚柔并济,乃是马上战的利器。
    兵器相交瞬间发出刺耳的尖锐嘶吼,火花四射,原本围在两人身边的亲信不得不逼退两侧。
    刀戈交错,快到只能听着兵器的金玉铿锵之声,两把利器的枪头时不时扫过对面之人的面颊,又被人快速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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