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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化田重生一世,更是知晓当今皇帝的本性懦弱,因幼年经历,让他虽尊为九五,却依旧感受不到安全,前世风头太盛,皇帝已有处置西厂之心,今生岂能重蹈覆辙?既不能做的太过火,又不能让皇帝觉得他西厂可有可无。他倒是有心取东厂而代之……只是时候还不成熟。他手中拿着红色请柬,身前还跪着东厂的一个小太监。
    “既是万公公相请,届时本督必定到。”
    淡淡的一句回了,那小太监赶紧领命退下,神色极为恭敬。
    小太监退走后,西厂的几位档头陆续来了。鸳鸯此前见过大档头马进良、二档头谭鲁子,今日才知道那日凶巴巴的光头是三挡头继学勇,另有一个不比马进良和继学勇长相奇特,也不比谭鲁子长相俊美的清秀男子,乍一看像是文弱书生的却是西厂四档头——赵通。鸳鸯只晓得马进良和谭鲁子的姓名,对另外二人自然不晓得,可因在雨化田跟前服侍,难免会再遇见这四位,未免日后府中行走冲撞到了,鸳鸯还是悄悄记下了这四人的模样。
    谭鲁子来的时候遇见了刚刚报信的小太监,问道:“督主,刚刚那个不是万公公身边的小和子吗?他怎么来了?”
    马进良一直和雨化田在一起,本来按理说这种事情不必雨化田亲自说的,但马进良似乎对东厂很是排斥,自打那叫小和子的太监进来后,他就一直皱着眉头。虽无情绪外露,总之是不大好的。雨化田道:“初四那日是万夫人寿辰,万公公邀了本督参加寿宴。”
    几个档头面面相觑,除了嚷嚷开来的继学勇没人相信万喻楼请雨化田就是为了让他参加寿宴的。继学勇摸着光头,道:“万公公这是做什么?我们西厂向来和东厂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他过他的寿辰去就是了。”
    雨化田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与马进良等人说起了旁的事情。继学勇发现自己被忽视了,却也不好再提万夫人寿宴一事。干巴巴地站到一边。
    第二日,几个档头也分别收到了请柬。因雨化田要赴宴,几个档头也纷纷开始准备寿礼。雨化田要参加万夫人寿宴的事情,府里上下都知道了,鸳鸯也开始打点赴宴事宜。不过鸳鸯倒是有一点好奇,那便是——听闻东西二厂实质上是差不去多少的,又听那些人都唤东厂厂督“万公公”,想必是和雨化田同样身份的。缘何那“万公公”却娶了妻?
    这里头的曲折就是私底下都没人敢轻易提起,还是初三那日,锦绣与鸳鸯转述小贵说的“内情”,鸳鸯方才晓得。原来那万夫人的父亲是万喻楼的一名手下,为讨好万喻楼,方才将女儿嫁与他的。不过彼时万喻楼已年过不惑,又是一名太监,这万夫人却是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儿,说是嫁女儿不如说是卖女儿的妥当。成婚后万喻楼对这个夫人还不错,左右万夫人每年的寿辰都是要大肆举办的。
    鸳鸯听了觉得十分不可思了,又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将嫁啊嫁的挂在嘴边总是不好,因此便转移了话题。说别处去了。
    第23章:笙箫响
    当晚,不知是否着凉了,鸳鸯觉得身上难受的紧。第二日醒来,她便赶紧去厨房请那嬷嬷熬了些预防风寒的药喝下。
    跟随雨化田出发前,鸳鸯又喝了一碗药。时已酉时,雨化田带着手里、并几名锦衣卫随从,金鸳鸯这个贴身侍女出发了。实则两府相去不远,可等雨化田抵达的时候,寿宴已然开始。
    万府管家一见雨化田来了,赶紧亲自往里面迎去。另有小厮收下贺礼,不提。只见那万府规模气势不下于厂督府,且万喻楼做这东厂头子时年已久,万府也成立多年,越往里头走,越是在厂督府见不到的辉煌和奢侈。
    至宴会大堂,随着万府管家的一声“西厂雨公公到”,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了。
    除却主位上的万喻楼,堂上众人都纷纷战起身来,挡在雨化田他们跟前的人更是直觉地让出一条道来。神色十分恭敬。在场的人一眼就瞧见了雨化田身后跟着的鸳鸯,虽不甚敢,却也偷偷地朝她看去。鸳鸯觉得浑身都些不自在,悄悄往雨化田身后藏了。原本这样的宴会,雨化田这个“男主子”出门带着小贵他们就是,然而雨化田习惯了她服侍,且万府设下的宴会男女虽是分席而坐,却也是在同一个大堂,男女席面之间并无屏风之物阻拦,是以带着丫鬟前来也没有不合礼数的地方。
    鸳鸯不知道的是,她今日若是随便跟着哪个人来了,都不会这么惹人注意,可她偏偏是跟着雨化田来的。
    万府的主人万喻楼坐在主位上,待众人都让出一条道后,他才慢腾腾地站起来,走下主位。鸳鸯远远见他张了张嘴,没想到那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似得。
    “雨公公大驾光临,咱家这万府真是蓬荜生辉啊。”那万公公一头白发,步伐却是矫健,目光也有神,似笑非笑地道。
    雨化田仿佛是笑了,又仿佛没有,微微勾着唇,道:“万公公有请,咱家岂有不来的道理?”
    两人谈笑之间,在座的几名有些功力的武官那垂在腿侧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额头上也暴露着青筋。
    至于站在雨化田身后的鸳鸯,则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令她的胸口气闷的很。
    万喻楼哈哈大笑,领着雨化田朝原本给他留下的位置去了。此刻见了鸳鸯,万喻楼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仔细打量,却是个穿着体面的丫鬟,偏偏是个没武功的,也不知雨化田带着她有何用。
    万喻楼的目光阴鸷,在鸳鸯身上停留的片刻,让鸳鸯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冷。
    所幸万喻楼并未多问什么。雨化田坐下了,西厂的几个执事太监与档头都与他行礼,更有些官员前来问好,由此,宴会又继续开始。只是雨化田下首一边坐着西厂的执事太监、除了马进良外的几个档头,另一面却是坐着东厂的人马。雨化田和万喻楼维持着面上的体面,倒是没什么,那几个下属却是不同,相看两生厌,并无话说,连眼神的对撞都会被对方恶狠狠地瞪回来。上位上的气氛很是僵硬的。
    不多时,又有歌舞上演,不管上位的气氛如何尴尬,笙箫歌舞一起,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喜庆。场下有个官员站起来,对万喻楼敬酒:“万公公与万夫人真是鹣鲽情深,每每见了,都不由令下官潸然泪下。”说着,这官员就哀哀凄凄地擦起眼泪来。
    若说万喻楼的妻子寿宴,来的这些人自然都是看在万喻楼的面子上。可是,朝中那些阁老、尚书,也只是派人送了寿礼来。并不亲自参加的。来的官员多数是武官——因他们的子孙多少有在锦衣卫当差,或者是想进入锦衣卫,而时下锦衣卫见了东西二厂的档头都是要低声下气,不敢得罪的,他们的子孙也有可能会在加入锦衣卫之后,被选拔进入东西二厂,今日听说雨化田也来了,自然就亲自来贺寿了。
    另外一些文官,又多是想巴结万喻楼的人。
    鸳鸯听了那官员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感慨此人演技甚是好的。不多时,又有人说愿意将自己的儿子送给万喻楼做干儿子。这话就不中听了,这不明着暗着说万喻楼是太监生不出儿子吗?当即就被万喻楼给讽刺回去了,大意是做自己的干儿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当的。那官员脸皮也厚,赔笑几句,坦然自若地坐回去了。
    这一场又一场的闹剧简直令人啼笑皆非,到最后,更有人说自家有个美貌侄女,想介绍给雨化田的。要知道当年把女儿献出去的万夫人她老爹现在已官至三品,这晋升可是与万喻楼脱不了干系。
    如今西厂如日中天,虽无大动作,可一旦出现,势头总是大过东厂,那人如此想法也是有些根由的。偏偏雨化田并非万喻楼,他略略看了那官员一眼,便没兴趣和他说话了。那官员被晾在一边十分尴尬。
    继学勇见督主一副无趣不愿回话的模样,便对那官员道:“令侄女必和你长相相似,如此连我们督主一半风采都无,你还是坐下好好喝酒,废话少说。”
    场下一片哄笑,大家都知道雨化田相貌俊美,当今朝中,当属第一美。不过这种话谁都不敢说,也就继学勇不经脑子,埋汰别人的同时,也寒碜了自家督主长的比女人还美。鸳鸯瞧雨化田嘴唇抿了一抿,心道,莫怪厂督不待见那个三档头,这话说的……
    大概是看出了雨化田的不悦,二档头谭鲁子踹了继学勇一脚。继学勇这才觉得说错了话,生怕雨化田责罚,赶紧坐下去了。
    雨化田略略扫了那些人一眼,再无人敢笑的。场面又一次安静下来。
    宴会到一半的时候,雨化田注意到鸳鸯死死咬着唇,脸蛋也红扑扑的。他轻声道:“何事?”
    鸳鸯更是羞的低下头,迟疑片刻,与雨化田道:“奴婢……奴婢想如、如厕。”
    第24章:胭脂红
    鸳鸯净完手之后却不见了之前带她来的丫鬟,她心中正奇怪。遥遥见到另外一个丫鬟朝她走来,开口便道:“可是鸳鸯姑娘?”
    鸳鸯朝她颔首,客气地笑着:“是我。姑娘是何人?”
    “是便对了。我家夫人想单独见见姑娘,姑娘随我走一趟吧。”
    鸳鸯心中虽不情愿,可现下也不能拒绝,便道:“有劳姑娘带路了。不知万夫人找我何事?”
    丫鬟看上去十分机灵,只道:“姑娘去了便晓得的。”
    鸳鸯情知问不出什么,便问些别的:“万夫人不在席上吗?”
    “夫人说要出来散散心的。”丫鬟并不多说。鸳鸯想自己离席的时候,女眷那边还没什么动静,想必这个万夫人是在她离席之后才出来的。鸳鸯看这丫鬟看似好说话,心思却十分缜密,当即别的话也不问了。
    随着丫鬟一路走,不多时就见到了一座华贵的院子,鸳鸯心中一惊,心道:这应该是万府的主院吧?怎么带她来这里了?
    走近了,果然见一三钗五髻的美妇人坐在梳妆台前,待见了正面,鸳鸯心中感慨不已,这女子容貌竟是十分精致,浑身气质妖娆中带着清纯,一颦一笑都有倾城之姿,看样子就是万府的女主子了。丫鬟十分恭敬地对万夫人见过礼,隐约还透着惧怕之意。鸳鸯也跟着行礼:“见过万夫人。”
    万夫人原本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惆怅,一见到鸳鸯,居然喜笑颜开,上前拉起鸳鸯,嬉笑道:“你叫什么名儿?我一见你就觉得十分亲切。”
    鸳鸯觉得这个万夫人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垂首道:“奴婢贱名鸳鸯。多谢夫人抬爱。”
    万夫人听了时而皱眉,时而嬉笑,问道:“鸳鸯、鸳鸯……这名儿是你家主子给你取的?”
    鸳鸯笑道:“哪里敢有劳大人的?初始进府,府里管事给改的。”
    万夫人“哦”了一声,便揭过了,紧接着冰冷的手指却摸上了鸳鸯的脸,那锋利的指甲划过脸上的肌肤,让鸳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万夫人嘻嘻一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这万夫人虽是三十多的人,此刻却眨着眼睛与鸳鸯说话。鸳鸯头皮一紧,恭声道:“夫人误会了。”
    万夫人看着鸳鸯,又像是透过鸳鸯看着什么人,忽然拉起鸳鸯的手,对她道:“我一见你就觉得十分亲切。”这话她说过一遍,重提之后,又道,“你来,我给你梳妆。你长的不错,怎么都不打扮自己呢?”
    鸳鸯哪里敢?连连推辞。那万夫人登时就冷了脸,寒声道:“我让你敢,你就敢!”
    鸳鸯被其吓了一跳,皱起眉头。再看那边上的丫鬟,已经目露恳求,朝鸳鸯使劲地点头。鸳鸯便道:“是。都听夫人的。”
    万夫人这才恢复了笑容,笑岑岑地拉着鸳鸯到梳妆台坐下。鸳鸯本是害怕万夫人对自己不利,可没想到,这万夫人是的的确确地给她梳妆打扮起来了。倒是她抬起袖子的那一刻,鸳鸯见到她雪白的手臂上有一道道的鞭痕!鸳鸯震惊不已,却不敢继续盯着她的袖子看,越发觉得这个万夫人处处透着诡异——万喻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家都说他对自己的夫人百般宠爱,他夫人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鸳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面注意万夫人往自己脸上抹了什么。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那万夫人捧着鸳鸯的脸,笑道:“这么好看的人儿,应该多多打扮的呀。”鸳鸯觉得她十指冰冷,正要退回,却见她脸色突然变得狠戾:“生的这么美做什么?谁让你生的这么美的?”说着,万夫人就想去抓鸳鸯的脸。幸是鸳鸯早有防备,一把推开了万夫人。
    那万夫人不料,一下子撞到了后面的屏风。屏风倒了,鸳鸯便见了万夫人寝室的真正面目——只见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大床四角都有铁链,不知是何用处。至于一个架子上更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鞭子。万夫人看了这些东西,脸色徒然发白,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丫鬟见了,赶紧请鸳鸯到屋外去了。
    鸳鸯已经不想多呆,不仅仅是因为这屋子的诡异,也因为万夫人看起来——不是那么正常。她也是个女子,自然爱美,适才那万夫人险些毁了她的容,这让她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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