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离记起来刺客信条里一句话,叫:“万事皆虚,万事皆允。”如今系统就像上帝一样站在自己面前,清清楚楚告诉他“前缘注定,这事情你无能为力。”
身后灵力波动一回强比一回,书塔之中邪气冲撞、飙风猎猎,架上禁.书好像有感应一样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啸,纸页纷飞哗啦作响……一时间各种诡谲的声音相杂,犹如群鬼合唱邪祟低语,沈知离一阵恍惚,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冥城,只不过今次站在虞厄面前的人,是自己。
他站在原地,没敢回头,只觉得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心中无比苍凉。
沈知离精神恍惚,此时手提星回根本无力出招,连挡加躲只能勉强应付着对面沈泽的攻势,而且对面招式又狠又快,招招直逼沈知离死穴,根本没有缓和的余裕。不消几下,沈知离便心力交瘁,身上新添了几道寸长的伤口,血水汩汩浸得身上衣袍一片斑驳。
沈泽见他如此,状态更加癫狂,稍一回退便猛扑上前,沈知离剑刃一挥将他斥开,但此时的沈泽仿佛根本就没有痛觉,星回的剑尖也不避,半空之中一翻身,在一旁一根石柱上借力一蹬,立时便又折了回来,剑刃与星回相击,沈知离只觉一阵强大的灵力冲撞,击开沈泽剑刃的同时,自己虎口瞬间震裂,一阵仿佛被生生劈开一样的剧痛从下往上顺着他胳膊上的骨头直到肩头,下一刻便听一旁一声脆响——星回脱手,剑柄堕地。
沈泽手中剑虽未脱手,但此一击后显然也不好过——持剑之手并不再挥剑,只是软绵绵垂在身侧。
但他此时心智已完全被禁术戾气所控制,凶悍暴虐,见剑不能用,倏而便勾起五指,指上青筋虬张,指甲瞬间暴长寸许,破空之声如同钢刃,五指倏而便已到他面前,直取喉管!
沈知离情急之下只能举手去挡,然而此时他的左肩上还扎着一只冰锥,左半边的身子几乎都是僵的,左手动作迟滞,右手还一阵阵的发麻,两只手都没有什么力气,根本抵挡不住,瞬间就被沈泽一手按在颈前。
沈泽现在手指变得枯瘦细长,但却仿佛鹰爪一般十分有力,沈知离被他这样一掐,只觉得呼吸滞涩,要被挤出来,于此同时,在他颈侧的锋利的指甲尖瞬间便刺入颈侧皮肉,距离跳动的血管只有毫厘。
沈知离呼吸困难,觉得自己两片肺都快要瘪下去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有求生欲让他努力撑着胳膊跟沈泽掐着自己的一只手做对抗。
饶是如此,沈知离还是觉得出那只枯瘦的手上收缩的力道,逼得他肩臂上肌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肌颤这东西健身的时候谁都经历过,只要一经出现,就说明你撑不了多久了。
沈知离骂了一声我艹,心里狠劲上来正想要跟他拼个玉石俱焚,结果眼前寒光一闪,颈上压迫的力道瞬间便被卸去了。
空气重新涌入肺叶,呛得沈知离满眼热泪,他咬牙用力一撑,从掐着自己的一只手下挣脱出来,接着就是一阵猛咳,仿佛肺都要被吐出来,眼前一片模糊。他将胳膊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几下,眼前模糊这才缓过劲来。
视野清晰之后,沈知离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脚下的一节断臂——断口整整齐齐,上头沈泽那鹰爪一样的手还保持着五指勾起青筋怒张的姿势。
星回剑还在地上,沈泽更不可能自断手臂,唯一的可能就是虞厄。
沈知离背后一阵寒凉,猛得直起身,眼前一阵金星纷飞,这才想起来随便用了个术堵上脖子上那几个正在流血的窟窿。
沈知离努力睁着眼在黑暗中辨认,金星纷飞之中,他果真看见了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此时虞厄身上早就不见了冰锥的痕迹,身上长袍妥帖整齐,衣袍上云气纹在黑暗之中随着他的动作泛出微光,华贵诡谲。
虞厄手中持剑斜指地面,剑刃极薄,寒光凛冽犹如月华清辉,剑身之上,一道紫气蜿蜒而下,如火焰,又如游龙跑虎。
沈知离心头一震:原著里的邪剑夜火!
此剑乃是一大神器,不止剑刃削铁如泥无往不利,更是集天地邪魔怨恨,剑啸之声犹如群鬼哭号,剑刃出鞘便能集合百里死灵,而且,夜火剑气有形,如猛鬼凶兽,剑气便可直接伤人。
原著之中夜火出面次数极少,但每次数来的后果都是天地失色四野无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原著里沈知离最后被碎尸万段铸剑封魂,也是封在夜火之中,永生永世不可逃脱。
沈知离看着不远处的虞厄,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能发出声来,最后还是虞厄似乎有所感知,缓缓转头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沈知离从眼底一直凉到脚跟——虞厄一张脸比从前还要苍白,更显得他下颌上两颗朱砂痣点如同鲜血,妖异十足。然而叫沈知离寒入骨髓的,是他此时的瞳仁——虞厄此时瞳仁是紫色的,如琉璃又如古水寒冰,全然不见从前的温情,眼底波澜不起,更显无情。
沈知离跟他眼眸相对的一瞬间脑中便是一阵电闪雷鸣,心头紧跟着绞痛起来:原著里的虞厄成魔之后,是没有心的。
沈知离心口痛得喘不上气,连带着身上所有伤口都疼起来,疼痛和寒凉一同钻心入骨,别说是招架之力,就是想要站直站稳都十分勉强,更无力召回落在地下的星回。
此时虞厄眼神还落在他身上,眸中波澜不起,眼底寒光犹如冷霜。
沈知离在脑子里慢吞吞地想:自己真是狼狈,此时他面前的魔尊甚至都不需要动手,只要夜火一道剑气,自己顷刻便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如同尘齑。
虞厄看了他一阵,面无表情又将头转了回去,显然此时他对自己面前身高体壮正捂着小臂上伤口尖声厉啸的沈泽更感兴趣。
沈泽此时虽说修为大涨,但还不至于随时随地断肢再生,左臂下端的伤口好像打开的水龙头,黑色的血水不要钱一样哗哗直流,看得沈知离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虞厄手腕一翻,夜火上一阵寒光闪过,一声剑啸,剑刃上真气灌注剑芒凛冽,一抹寒色如霜雪,在一片黑暗之中十分显眼。
对面沈泽此时杀红了眼,周身戾气环绕,在感觉到身前虞厄的威胁之后,沈泽的反应不是逃,而是愈加兴奋迎面上前去。
他眼中又起一层血色,仰头厉啸一声,持剑的那条胳膊向后猛地一撞,一声骨头复位的喀啦声之后,右手翻腕灵活挽了一道剑花。那把硕大的剑上缠绕的黑气成了剑身的黼纹,一瞬之间邪气大盛,剑势有若雷霆,空中挥舞之时带出猎猎风声,接着沈泽便身子一掠猛冲上前去。
两人此时不止身形相差巨大,手中剑长短也有差别,夜火几乎是沈泽手中长剑的一半长短,沈知离见沈泽来势汹汹,眉头不自觉又敛起来。
然而虞厄并不给他近身的机会,反手将手中夜火向前一掷,手中捏起剑诀,夜火悬停在半空,身上紫气一震,挥剑反击。两剑相撞之时,剑刃上一阵火光闪烁,灵力波动震得塔中书架上纸页散落纷飞,一阵气浪直逼沈知离面门,空中铮然之声绕梁三匝有余!
沈知离闭眼屏息避开纷飞尘雾,再睁眼却见虞厄这一击不止将那柄巨剑斩退,还将沈泽生生震出数丈,此时正在对面一根石柱之前,喘息中带出狺狺低吼之声如同野兽。
半空中夜火灵光流转,剑身紫焰烧的更加热烈,如火如荼一直延伸到剑尖,剑光一震直朝沈泽而去。
沈泽此时劣势已显,然而他现在不知疼痛好像发疯一样,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像虞厄这样的当然不至于被他打死,但好歹也混了个勉强应付。两人交战几下之后沈泽将剑一掷击开夜火,同时手上飞快结印,底下原先画好的印阵又显出亮光来,一重印光从塔顶直冲出去,一时间书塔外围筑起一重结界,塔内开始剧烈摇撼,地面上裂隙蜿蜒一直攀上塔内石柱石壁,破碎的塔顶也开始摇摇欲坠——沈泽似乎是想要震碎书塔将三人一齐拍在下面。
沈知离召回星回,然而右手一握剑柄,立马就有一阵钻心剧痛,左手筋脉此时凝滞不通,纵使此时星回在手也是完全无法出招。
虞厄自然也有所知觉,指法变动,夜火半空中回锋几下挥舞行云流水,瞬间便有野兽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只见半空中数道剑气尽皆化作兽形,中间两道犹如狻猊睚眦,直扑沈泽,另两道一道入地,地下印阵瞬间消散一空,另一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书塔上方破洞之中直冲出去,只见外面结界一阵波澜,也瞬间散作万千光点。
此时塔内两只凶兽将沈泽按在地下不住撕咬,不消几下便没了生息。
一时之间,书塔之内重归阒寂。
虞厄跃起,一把抓住半空中灵光闪耀的夜火,身形一闪瞬间就在塔顶。
沈知离此时也顾不上许多,拼劲全身气力,冲他大声喊道:“虞厄!”
塔上那道身影的确稍稍停滞,但虞厄并未回头,只是略一扬手。
沈知离只觉一阵灵力铺天盖地而来,眼见一旁书塔数尺厚的石壁瞬间开裂碎作千万块,接着便觉得身子凌空而起,如此冲撞之下,沈知离眼前一黑,立时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