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山也是服气了,把韧子手里的狗玩具拿走,拉着韧子在沙发上坐下,一边说道:情侣之前,还是该坦诚。你就算不问,我也该告诉你的。免得因此生了嫌隙,反倒小事变大事了。
韧子呆呆地坐下,又问:那你和他是订婚了没?
我与他当时不过是消遣——这么说来似乎很不妥当,但你既然是看着我一路怎么过来的,便知道这个词放在我与他人的关系上并不过分。顾晓山也不打马虎眼了,认认真真、老实交代,我会和父亲出柜,并非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想要出柜。尽管换了个人,我也是会出柜,也是会和家里闹起来的。甚至……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是GAY,我也会找到别的事情来和家里闹一番的。
韧子讶异不已:为什么?你们家不是一直……一直挺……韧子也不知该怎么说,想了半天,才憋出了后半句:挺讲规矩的么?
规矩?顾晓山冷笑一声,我就是受够了,所以想打破他的规矩。我反抗他,搬出本宅,都是为了告诉他,我不再受他规矩的束缚。
韧子隐约明白了,沉思一下,便说:我懂了,这是你迟来的叛逆期么?
听见这个比喻,顾晓山也笑了,却不得不点点头: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叛逆期是荷尔蒙的冲动,我的这次叛逆却是多年来的蓄谋。
蓄谋?
也许这么说也不妥当,但我一直想着要有这么一天,要反叛的。顾晓山说着,心中竟然有些唏嘘,那天来了,我自然抗争。父亲当时也不肯信我真的是GAY——或者说他不肯信我竟然铁了心要反抗他。为了证明我的认真,我便向父亲提出和穆初桐结婚。父亲当时才真正如临大敌,将我的反抗当一回事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给了钱让穆初桐离开。穆初桐显然也不是真心爱我的,只是配合我演一出梁祝,他拿了钱走了。我也借着这个由头,搬了出来,自己做自己的事。如此一来,我还要感谢穆初桐,让我与父亲相安无事、父慈子孝直到……直到之前他找上了你。
韧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又消化了半天,才说:所以……你和穆初桐只是演戏,根本没有爱情。你只是叛逆了?
顾晓山对于韧子的解读也是哭笑不得,便握着韧子的手,说:横竖你明白,我心里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就行了。父亲看不惯,那我也不得不做点事情了。
韧子想了半天,却摇头,说:顾世伯既然接受了你的性向,甚至接受了你的叛逆,这么年来,你干什么他都支持你,唯独现在不肯。那他一定是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才反对你我的!那么,只要我向他证明自己,那他就不会反对了!这样也不会损害你们父子之情啊!
父子之情?顾晓山冷笑,他不过是想做一个掌控一切的大家长。你是无法和他证明你自己的!这些年来,他不反对我,是因为我一直按照他预设的轨迹行事——做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可我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他便要生气,他便要立威。他亲口说了,想给我找一个能够帮我把利益最大化的对象。你又怎么向他证明自己、你是这样的对象呢?
韧子在顾晓山的言语间听出了许多愤懑。这叫韧子感到惊讶而陌生。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一直和顾家交往密切的呀,顾家里父子、父女、兄妹之前看着都很和睦融洽——尽管韧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的地方,有些凶险被平静的海面所掩盖。现在,顾晓山向他袒露心声,将嶙峋的、丑陋的礁石露出,一时让韧子感到无所适从。
顾晓山看着韧子的脸色,便露出愧色: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让你不安。所以我一直不愿意跟你说……但是……
不,不是的。韧子摇头,反而安抚起顾晓山来,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我是很高兴你能跟我说心里话的。
顾晓山闻言,也露出柔情的笑容: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是我不好,我的家庭也不好。
不,不,韧子继续摇头,似个拨浪鼓,我总觉得,你的父亲不至于如此。也许,他还是关心你的幸福的。人人都说我爸执拗、你爸变通,但我觉得,你爸在某些地方可能执拗到偏执的地步,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父亲,都是希望我们得到幸福的,只是他们对幸福的理解不一样而已。
顾晓山笑了: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理解,都不该强加在我们身上啊。
韧子倒是无言以对了。
你不用跟他证明你能够给我幸福。顾晓山握住韧子的手,你只是我的,我能感到幸福就足够了。
韧子感动无比,蹲下了来,给顾晓山解了裤子,实行一次爱的奉献。
顾晓山感叹,韧子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终归是努力,勤能补拙,技术越来越好了。幸福。啊,幸福。啊,幸福幸福幸福啊……啊,幸福爆了。
韧子擦嘴:嗯,好浓。
且说韧子不仅搬进了顾晓山的公寓,还将三哈也带走了。郁老爷还挺不舍的,说:这狗子去了新地方,会不会不开心?
管家笑道:老爷忘了?三哈之前也常去顾少爷那儿的。每次顾少爷来咱们家,三哈也很高兴的。
哼!狐媚子!郁老爷子不悦地说,就会勾搭!连狗子都不放过!
管家只能陪着郁老爷子一起说:是的,顾少爷是狐媚子。
郁老爷想了想,说:不过他把他爸的事情给解决了没?总不能让我儿子跟在他身边受那老东西的气啊!
第92章 尾声
顾老爷实在想不到,顾晓山从O城回来不久,就风云变色了。他依旧约了顾晓山到那私人会所见面。那私密茶室里仍是旧日布置,顾老爷依旧端坐在蝙蝠木榻上。顾晓山依旧是掐着秒表的在约定时间推开门,体现出他对时间的精准把控——这也是他在顾老爷多年的培训下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
精确,自律,干脆利落。
顾老爷用眼睛瞥了一下旁边的杌凳,笑道:来了?坐吧!
这次,顾晓山却一反常态,竟没有坐到那张低等的杌凳上,而是径自坐到了木榻的另一端,自顾自地斟茶,与他的父亲平起平坐。
顾老爷一怔,却也没说什么,只道:O城山火的事情,你处理得不错。
这是应该的。毕竟我是行政总裁。顾晓山笑着回答。
顾老爷也笑了:只是项目的事情,怎么变化那么大?没两天,居然就把叔敬仪踢出局了?
不,他是自愿退出的。顾晓山淡然一笑,您不是看过那份协议了么?他自己签的字,还对违约深感抱歉,表示愿意赔偿。不过依我看呐,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稀得他什么赔偿不赔偿的,只是赌牌能留下,那是好事。我们和他合作,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顾老爷又说:那咱们O城猎场的枪支供应呢?
顾晓山说:那个横竖也快到期了。咱们直接找上了久蛮,不是更方便?还没中间商挣差价!
呵呵,你做事倒是越发利落了。顾老爷起了皱纹的嘴角划出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只是这么大的决定,也不跟董事会商量商量吗?
我倒是觉得自己的决断很好,而且董事会对我掣肘太多了,不利于我统筹大局。顾晓山说话也直接了当了起来,手里拿起盛满茶汤的三才碗,一脸笑容却是人畜无害。
顾老爷心里咯噔一声:你是什么意思?
顾晓山说道:啊,我说错了。我今天才处理完唐果果最后的遗产事宜……你也知道,这么大一笔遗产,纷争、手续是很繁琐的。今天总算是完成了,我继承了她所有的财产——以及顾氏的股权。
你是什么意思?同样是这一句话,顾老爷的语气已有些不稳,他显然不敢相信顾晓山会采取这样的手段。
顾晓山又道:您多年不管事了,年纪又大,可我不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顾老爷的语气拔高。
许多股东都更相信我,顾晓山微微笑道,加上我手上原有的股权、以及唐果果遗留的……
够了!顾老爷的声音尖锐起来,简直不像一个中老年男人会发出的声音,这么听起来,居然有些凄惨了,顾晓山听着,心中居然也有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