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相见恨晚,“想不到萍水相逢,居然碰上知己,这就是缘分啊!”
黑衣男子和那小厮额上隐约现出黑线,这夫人……定是商人家吧?
走进亭子,蓝衣公子定睛细看,眼前女子称不上美貌无双,那一双英气细眉和晶亮明眸却是极难让人忽视。
“不知几位公子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哎呀,一不小心又问了个究极哲学问题,她真是太有深度了。只是千万不要回答从自然来,自自然去啊,她会崩溃的。
“我们从长州来,想去云州寻人。”黑衣男子道。
“哦……”女子了然地点点头,一般少有人来这边陲小地,多数都像是他们一般寻人的,因为,云州本就是景朝流放之地。除却世代居住在此的百姓,便就全是流放犯了。
“我想着你们也是去云州,只是几位走岔道了,进林子的第一个岔道左拐才是进云州城的道。”
“咦?”年轻公子惊讶与黑衣男子交换一个眼神,“小娘子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你们遇上我算运气好,要是这条路直走,几位就闯到乱坟岗去了,那里可是本地人都不敢闯的禁地。”
“此话怎讲?”闻言年轻公子反倒来了兴致。
“云州常年打仗,孤魂野鬼太多,听说山里的千年老鬼聚了乌合之众,专找闯入山中的路人下手,吃了他们的肉,再吸取他们的魂魄,以修炼妖法。”女子神神秘秘地道。
小厮听了脸色不好,他总觉得这林子太阴森了,原来……
“果真有鬼?”另一听官心境迥然,只见那年轻公子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小爷我还从未见过鬼长什么样子,子陵,走,我们去会会那群鬼!”
“公子有兴趣?那我回去拿了我家祖传的辟邪剑来,我们一起去捉鬼如何?”那女子一听,欣喜提议。
“正合我意!”年轻公子一抚掌。
额上黑线更甚,黑衣男子不得不开口,“六爷,这……是否有所不妥?”
淡淡一句,便让年轻公子如泄了气的皮球,“罢了罢了,不去便是。”
见那张俊脸露出孩子气的赌气表情,女子脸上虽有遗憾的表情,但也好心劝道:“待找到了人再去也不迟。”她随意瞟向像山一样站在蓝衣公子身后的粗犷男子,突然停住了视线,远了没发现,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令人怀念。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凝视他的眼神带着复杂的柔光。
可以说自受伤以后便没有一个女子敢直视他狰狞的面孔,而他却没有在眼前这个妇人的视线中发觉一丝胆怯厌恶。
只是这眼神……是否对于妇道人家而言太过露骨?黑衣男子不由出声,“夫人,在下脸上是否有什么东西?”
猛地回神,女子轻咳一声,“失礼,只是看公子的面相……若从军将来定是大将军之尊……实乃女子之良配啊!”
三人表情有点风化,没有违合感!这分明是为遮掩而硬拗出来前言不搭后语的承奉之语,为何配上她一张几乎像是帮女儿看良婿的和蔼慈祥笑容,却是十分和谐,十分和谐啊。
最终还是当事人淡然一些,“承蒙夫人赞誉,黄某愧不敢当。在下只是一名护卫,不敢妄想如此宏图大志。”
“如此,也好,也好,行行出状元么。”
似乎也觉自己略显古怪,女子干笑几声,“原来公子姓黄,夫家姓李,叫我李夫人便可,不知这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咦?你真的已成婚?”年轻公子颇显直率得有些无礼地道。他还以为这也是她的谎言,毕竟他从未见过如此没有妇德的女子。
李夫人掩嘴而笑,“原来我看起来这么年轻吗?小公子真会说话,我年纪大了,还没嫁人不就成了老姑娘了!”
……这神态语气,都像是个姑娘家的模样,她还说她年纪大了?大抵桃李年华罢。
景朝贵族女子大多十五而嫁,平民少女顶多十八上下需择定夫婿,否则便可能再嫁不出去了。
年轻公子自知失言,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多有失礼,还望夫人不要见怪。在下长州冷子青,夫人有礼。”
“冷公子,幸会。”李夫人客套一笑,抬头看向小厮等着他自报家门。
谁知一阵沉默,那小厮连头也没抬。
“我这小仆有什么不妥吗?夫人。”见她看了小厮许久,年轻公子冷立青不解问道。
“咦?我只是……”突地想起什么,李夫人眼中闪过恍然,无奈一笑才道,“只是想让他帮我递一下篮子,却不知道如何称呼。”
“哦,夫人太多礼了,随便唤他一声便是。”蓝衣公子使了个眼色,清秀小厮忙将脚边的竹篮送至她面前。
李夫人感激一笑,接过篮子直视他,“谢谢……”
“夫人折煞小的了,小的贱名万福。”小厮依旧低眼顺眉。
“你好。”李夫人礼貌地对向她介绍自己的人回道。
小厮万福的头垂的更低了。
那姓黄的护卫眼里闪过一丝异光。
年轻公子低头瞟了一眼石桌上摆放的一顶玉壶与两只玉杯,晶莹剔透,像是上品。只是见多这些东西的贵公子毫不在意地略过,看到那桌上雕刻的棋盘与上面摆放的棋子,眼睛一亮,“夫人这是在下象棋?”
☆、第二章
“嗯,是呀。”见他感兴趣,李夫人似乎也很高兴。爱棋之人确是有种独乐不如众乐的心情,最好所有人都喜欢玩儿,对弈起来就更加有乐趣。
“夫人似是在解残局,若不嫌弃,我也来替夫人分忧如何?”冷立青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石椅之上,唉,还是坐着不动舒适,马上奔波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李夫人微微惊讶,“几位不是要去赶路?”莫非她是遇上棋痴了,哪有出外寻人却在荒山野岭与人下棋的?
“此去云州还有多少里路?”
“走路的话,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四分之一个时辰。”
“四分之一?”
“……半个时辰的一半。”
“哦,原来只要两刻钟么?”
……好吧,那个眼神虽然遮掩得很好,但她发誓他是在看一个文盲。
她是军校毕业的位证的!李夫人在心底咆哮。
是的,这李夫人沈宁不是景朝人,而是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穿越而来。两年前,她与一群女兵在一个孤岛上做生存训练,在一处洞穴里头拣到了一块鸟头兽身的黑玉吸引了注意,她还正跟同伴讨论值多少钱时,就如此刷刷刷地被送到这个自己从未知晓的国度。没有鬼,没有神,没有妖,没有任何能想象到的非人之流向她解释说明一下,眨开眼,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林与绝对的迷茫。
“我们还有些闲暇,夫人,请吧!”冷立青只想借此好好休息休息。
沈宁扑哧一笑,“那好罢。”她垂眸扫过棋局,眼底有一丝怀念的柔光。
冷立青本是想消遣消遣,谁知看了半天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忽觉颜面有些过不去,他轻咳一声,抬起头来,“本……少爷突然乏了,黄护卫持局如何?”
原来子陵是黄护卫的字,本是站立身后观战的高大男子闻言,看了棋盘,犹豫片刻,并不过多推辞,“是。”
于是年轻公子让坐,伴着一阵沉默气息,黄护卫稳稳坐于石桌之前,“请。”
沈宁注视他片刻,轻笑一声,抬手回礼,“请。”
冷公子坐于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持子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