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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铮在那边懒洋洋地笑:“我该说什么,但愿不是?”
    “假。”
    “哈哈我确实没看清,但我觉得,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正好看见店员在给他打包,纸袋里最后还特意放进去一支玫瑰。”
    陶然忍了一下,没忍住:“果然是个智障,在机场买什么戒指,钱多烧的吗?”
    “也许是赶时间?我要是白漫漫,这会儿肯定在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恋爱谈昏头了。这时候道歉其实没什么用,不如一步到位,索性就下手吧。”
    “哦?道歉没用的时候,索性就下手?”
    常铮知道他指的是不久前那个意图明显的拥抱,和随后的一夜尽欢,于是跟着笑道:“怎么,我伺候得不好?”
    陶然无声地微笑起来,顺手抓起常铮的枕头揉进怀里:“好,非常好,我等你回来继续。说起伺候,我这两天肩颈一直不舒服,我想买个按摩仪,你知道什么牌子靠谱么。”
    “我去年买过一个便携式的,东西还不错,但我有一次带着出去就弄丢了。牌子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你登我账号直接去app看吧,看订单记录。”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常铮有很多私人物品都逐渐留在陶然这儿,其中就包括他平时拿着看基金和网购的平板电脑。两人代对方买东西的次数也不少了,陶然完全没过脑子,顺口就应了。
    谁知道这睡前看一下平板,还真看出事儿来了。
    如果要说他对常铮过去的生活不感兴趣,那一定是假的。陶然按着他的话,下单买好肩颈按摩仪,然后经历了两三秒的心理斗争,悬在屏幕上的拇指还是落了下去,把购买记录一滑到底。
    看来他习惯在网上买的就那几个品类,纸巾、蛋白/粉、咖啡豆都按时间规律反复出现,扫了几眼,能抓住陶然注意力的,就只有无人机,和一批非常奇怪的特产。
    之前在常铮那儿过夜的时候,他看到过一个保存完好的无人机遥控器,随便问了句机器在哪儿,常铮当时的回答是“弄坏了”。
    主体坏了,遥控器倒留着,这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情。陶然回头去寻找他的眼神,常铮借着要打电话直接走出了房间,他也就从此不再提起。
    仔细一看时间,果然是常铮还在他读大学的那座城市生活的时候。这就都能对上了。大概喜欢航拍的不是他,粥粥的主人也不是他吧。
    总之是旧事,看过也就算了,真正让陶然定住目光的,还是那一箱糖蒜。
    常铮是死不碰蒜的,可他家那个省的特产偏偏就是糖蒜,尤以省会城市出产的最为闻名。陶然曾经开玩笑,让他下次回家带两包过来,常铮还笑言不准他吃。再小一点蒜味他都能闻出来,所以他不吃,也不准身边人沾。
    人对一种食物的生理厌恶是很真实的反应,常铮那种吃到就要干呕的程度,应该确实是从小就这样了。
    所以远在北方跟常铮一起生活期间的吴归舟,为什么会千里迢迢,买了这么多糖蒜呢。
    这记录虽然是常铮让他看的,足以说明他自己心里十分坦荡,但陶然毕竟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内容,心里多少有些不大舒服。
    谁都知道眼光应该向前看,可嫉妒是魔鬼,但凡是个人都躲不过。前几天还在纠结常铮这份认真太沉重,几天后就发现自己也开始不正常起来,居然去吃一个早就死透了的初恋的醋。陶然一边觉得心里塞了只小刺猬,一边又十分不希望常铮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只好把自己安排得更忙一点,利用常铮还没回来的这几天,赶紧自我消化这点心思。
    然而他的生活里,还有一个吴家人,远比这个渺若虚影的吴归舟要真实得多。
    周五下午五点多,陶然突然接到吴越吟的电话,言简意赅,说自己在外面开完会,正好经过他这里,叫他马上下楼。
    一袭黑色收腰连衣裙,身姿挺拔地站在大堂的玻璃墙前,陶然一眼望见这个剪影,几乎以为时光倒流,一下就想起来当年自己刚毕业去公司报到,第一次见到吴越吟的场景。带着这一分怀念,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更暖融,吴越吟回过头来,递咖啡给他的时候也不由跟着微笑起来。
    “如果要加班,五六点的时候下楼买冰拿铁,你的习惯我没记错吧。”
    陶然一边伸手接,一边示意她一起往角落里的沙发方向走:“嗯,少冰也没错。你怎么知道我一会儿要加班?”
    “上次本来要把逊言交给你照顾几天的,你临时说公司里小朋友闯祸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忙成什么样,叫我另找人托付……这才过去一个多星期吧,我猜你没这么快搞定这件事。”
    老熟人了,还是前老板,以前汇报给她的时候也曾并肩作战过,陶然没想掩饰自己的疲惫:“唉,我觉得我可能是不适合带人。我总觉得我该做的都做了,也给了她时间磨炼,然后就会越来越好,没想到这篓子给我捅得这么突然。”
    吴越吟看着他笑:“办公室恋情你还不清楚么,哪里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处理好的。”
    “吴老板这是骂我呢?”
    吴越吟被他逗得展颜一笑:“我可没这闲工夫,当初都没骂你,现在还会大老远送上门来骂么。你自己想开点吧,当初我也提醒过你,徐远是个想一出来一出的脾气,太不靠谱,你听进去了吗?”
    陶然借着低头喝拿铁,避开了她分明写着调侃的目光:“那是哪年的事儿了,你怎么还没忘。”
    “好了好了,不提了。”见他脸皮还是这么薄,吴越吟见好就收:“言归正传,我就是路过来问问你,你以前跟钟老师学琴的时候,考完级给他送过答谢礼吗?”
    “我爸妈一开始送过东西,没收。后来问过师兄弟,说老师不收贵重物品,我妈就亲手做了糕点送过去,他倒是收得挺高兴。”
    吴越吟点点头:“我想着也是该这么办。不缺什么的人也就只能看得上真情实意了。”
    “最近你家小朋友怎么样?考完级有没有好好玩几天?”
    “玩什么啊,之前就有点咳嗽,前几天淋了雨,莫名其妙就发烧了,医生说是肺炎。”
    陶然有些惊讶:“怎么就肺炎了,小孩子这么容易得肺炎的吗?你和你老公都这么忙,照顾得过来么,要不要我去看看他?”
    快人快语的吴女士,十分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直视陶然的眼睛:“我弟弟正好有假,我就让他带我妈来散散心,顺便帮我们照顾孩子。你还是别……”
    陶然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立刻接口道:“我知道了。”
    想问的问完了,也探望了连日加班的朋友,吴越吟此行目的达成,很快告辞离开。陶然目送着她渐行渐远,忽然觉得冰块化掉之后,拿铁的味道变得过分寡淡。
    水多到一定程度,咖啡总会淡到不合心意。就像关于吴归舟的细枝末节一样,一丝一缕,无处不在,已经多到令他难以忽视。
    转身上楼之前,他扬起手,还盛着一半饮料的塑料杯划过一道弧线,刷的一声落进了垃圾桶。
    第46章 鹤唳
    人生如戏,还没等陶然分辨清楚,纠结对方的初恋到底是矫情还是幼稚,是权利还是义务,好几条导/火/索就在当晚一起燃到了头。
    还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
    当晚加完班,他算着这天出差回来的常铮也该到家了,正准备走的时候,正巧接到他的电话。常铮说自己在从机场出来的车上,得知一个之前关系不错的客户临时决定在这座城市停留一天,想去看看这里的酒吧,一时兴起叫他作陪。
    陶然笑问这是要去什么伤天害理的地方,居然去都决定去了,路上还要专门来跟自己报备。常铮在那头的一片嘈杂里,报了一个他们所有人都烂熟于心的名字。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问:“你那是什么客户?他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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