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忻澈曲起腿,不敢接碗,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想。他是否仍未醒?韵峥怎麽会亲自让人给他熬粥?还……把他抱回来。
“少爷?喝粥吧。文大哥说今天我们也要走了。”见白忻澈眼睛泛红,小四急忙出声道。
手发颤地接过粥,白忻澈一勺一勺的舀起,却一口没吃。真的很香,还有他最爱吃的莲子和山药。
小四悄悄退了出去,留下白忻澈一人。在屋外和文状元说了几句话後,小四开始收拾包裹。
半个时辰後,白忻澈才把粥吃完。盆里的水已经凉了,白忻澈洗了个冷水脸,清醒了清醒,然後换衣裳。当他解开里衣的带子时,对著铜镜的他愣了──他的锁骨上有个很明显,被人故意留下来的铜钱大的红印子。就这样站在铜镜前看了半天,直到外面小四出声询问,白忻澈才大梦初醒般得急忙重新系好带子,随意穿了件衣服。
“少爷?您是不是不舒服?”
上了车,见白忻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和他一起坐在车内的小四忍不住问。
白忻澈向上拽了拽衣领,有些难以启齿地问:“小四……太子……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
“好像没有。”小四马上明白他要问什麽,答道,“少爷的衣裳都是整整齐齐的,到是太子殿下似乎有点疲倦,好似一夜没睡。对了,太子殿下走的时候,在床边看了少爷一炷香的时间才走的。”
“没有……”白忻澈隔著衣服按上锁骨。
“少爷?”不明情欲的小四见白忻澈面露疑惑,唤道。
“没事。”白忻澈勉强地笑了笑,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听文大哥说我们下一个地方是‘平安县’。”
“哦。”白忻澈应道,不再去想昨夜那人对他做了什麽,身子没有感觉,应该……只是亲了他吧,心悸动。
“少爷。”
“嗯?”
小四欲言又止地看著白忻澈,过了会儿,他还是开口问:“请少爷赎奴才不敬,少爷您……喜欢太子殿下和王爷吗?”
白忻澈的心连他自己都不知原因地剧烈疼了一下。
他白著脸,想了很久,才道:“我从未想过自己是否喜欢。好多事……我都想不明白。也有好多事……我都让自己不去想,想多了,自己会更糊涂。”
“那少爷您就别想了。”小四不忍地说,“太子殿下和王爷对少爷好是应该的,少爷也别细想,以前我爹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少爷有国公疼著,这次出来全当散心解闷好了。”
“嗯。”白忻澈掀开车旁的小帘子看向外面,这次他没再看身後是否有“追兵”。好多事……他不去想,也不敢想。
.........
爹爹:
孩儿已离开颖光镇前往平安县。前几日遇到一妇人柳氏,因其夫不喜囡女,对其打骂施虐,甚至欲卖掉一双女儿以换取钱财。柳氏寻死,被张勇大哥所救。
初遇此事,孩儿心慌无措,全靠状元等人出面。後,韵峥路过探望孩儿,得知此事後,他惩治了恶人,救出柳氏的女儿,并赠予她三百纹银,安顿其母女三人的生活,孩儿万分敬佩。
爹爹,此次遇事,孩儿才知自己一直都在爹爹的羽翼下,而自以为受过的委屈与别人相比不值一提。
爹爹,请不要再责怪韵峥和韵嵘。孩儿不气他们,更不怪他们。孩儿这几日想了很多,韵峥和韵嵘自小与孩儿在一起,有些事他们混淆了,孩儿也混淆了。
韵峥遇事不慌,有条不紊;韵嵘内敛精明,做事果断。这些孩儿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孩儿懦弱爱哭,为此韵峥和韵嵘受了不少责骂,孩儿万分愧疚。
爹爹,半年後,孩儿一定回京。孩儿要成为和爹爹一样的人。那些事孩儿不会再想,劳烦爹爹劝说韵峥和韵嵘。孩儿不是能与他们携手之人,孩儿想独身一生,等爹爹生产之後,孩儿愿一生侍奉爹爹照顾弟妹。
不孝儿忻澈敬上
撕了写,写了撕,直到纸张都快用尽之时,白忻澈才终於写好这封要给爹爹的信。
深深吸了两口气,白忻澈把信折好塞进信封,犹豫了好半天,他走到隔壁的房间找文状元。
“状元,这封信麻烦你派人送给我爹。”
“少爷,您太客气了,这怎麽会麻烦?”
文状元拿过信收好,出来这麽多天白忻澈一封信都没写过,颇让他奇怪,看来这回少爷是想好怎麽写了。
“新大概多久会到?”白忻澈忍著把信要回来的冲动,问。
“最多十天就到了。少爷放心,这信啊,一定会平平安安交到庄主的手上。”
“这就好……”看了眼文状元放信的衣襟处,白忻澈转身回房。
爹爹,韵峥变了很多,可请您原谅澈儿。澈儿无德无能,不像爹爹那样能让皇伯皇叔倾心相待。澈儿……没有自信,没有……能让韵峥和韵嵘相守的自信。他们没有欺负澈儿,只是澈儿太笨。喜欢……爱……他分不清,他不敢分清。
(0.62鲜币)心水谣:第十七章
坐在马车上,发呆地望著车外的遍野的油菜花。黄黄绿绿的,满目皆是。自三日前信送出去後,白忻澈发呆的时间就远比说话的时间多几倍。文状元和小四想尽办法逗他开口,可白忻澈的心情并无明显的改善。
“少爷,您想什麽呢?”出宫後,变得越来越大胆的小四忍不住问,是否和文大哥提到的那封信有关?
“少爷?少爷?”见白忻澈没反应,小四又唤道。
“啊。”小四喊了好几声白忻澈才听到,“可是到了?”看看车外,还是油菜花田。
“少爷,还没到呢。奴才是问……少爷您这几日是怎麽了?奴才见您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忻澈摇头:“没事。”
“少爷,您是不是想国公了?”看白忻澈不愿意说,小四猜道。
“嗯……我想爹了。不知他最近身子可好。”提起爹爹,白忻澈心中好受了许多,“本来这个时候我该在爹爹身边伺候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他太懦弱,爹爹怎会在这个时候安排他出京。
“少爷,您别担心。”小四劝道,“国公吉人天相,定会父子平安。而且还有皇上、阙王、伍大人在,少爷只管放心便是。若国公知道少爷如此挂念他,国公一定会高兴的。”
看著努力让他高兴起来的小四,白忻澈感激地说:“小四,我没事。这次彩娟的事让我想到很多,觉得……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很幸运,可自己……却从来没有好好想过。”
“少爷,别说是您,就是奴才这几日都总想到彩娟被打的模样。在宫里,奴才是在御膳房伺候,从未遇到过打骂之事。主子们又从不会为难咱们,只要不生事,不乱嚼舌根,什麽事都不会有。而且在御膳房,还能吃到很多好吃的,比在宫外的日子都舒坦。”回忆起自己在宫里的生活,小四笑得开怀。
白忻澈好奇地问:“小四,你当初是为何进宫的?”
小四的笑淡了下去:“娘病了,没钱医。我又黑又丑,爹就把我卖进宫了。”接著,小四又强颜欢笑地说,“被……的时候,特别恨爹娘,恨他们卖我进宫受苦,可现在不恨了。那一年,多亏了那二十两银子,娘的病医好了。现在我每年的例银是五两银子,这几年攒下的钱,够父母买田,给哥哥娶媳妇儿了。”
“小四……”白忻澈的心里很难受,“对不起……”他不该问的。若能选择,谁愿意进宫做太监,做奴才。
“少爷,您别这麽说,奴才早就没事了。”小四反过来安慰白忻澈,“爹娘现在常常托人稍东西给奴才,奴才的这身衣裳还是娘做的呢。”
“小四,你别再说‘奴才’了。你不是奴才。”白忻澈正声道,“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少爷,就别再自称‘奴才’了。”
“少爷,奴才……”
“小四!”白忻澈第一次怒道,结果却引得小四笑起来。
“少爷,您真不合适板脸。”
“我……”白忻澈也笑起来,然後真心地说,“小四,别再称自己是‘奴才’了,我从来不觉得你是‘奴才’。”
“好,少爷,小四今後不称自己是‘奴才’了。”小四高兴地说。
“还有状元,”卷起帘子,白忻澈对一直在外“偷听”两人谈话的人道,“你今後也别说自己是‘小的’了。”
“好咧,少爷说什麽那自然就是什麽啦。小的岂敢抗命?”说完,车内就传出白忻澈和小四的笑声。文状元偷偷松口气,少爷终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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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烨,韵峥何时回来?”
“霖城那边的事想必他已经处理完了,也就是这两三天的功夫。”
“洪三,去把韵嵘喊来。”
“是,奴才这就去请王爷。”
待洪三出去後,白桑韵重新看了遍手中的信,面露心疼和不舍。
“桑韵,忻澈信上写什麽了?”刘淮烨把信从白桑韵手中抽走,蓝阙阳探身过去,和他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