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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大宝书信寄出去时,大军也终于出征了。
    余柏林已经能杵着拐杖行走,开始复健。他特意杵着拐杖去送行,让一干将士十分感动。
    余柏林对将士们做的许多事,都是文臣们从来不肯做甚至不会想的事。
    曾毓叹气。若不是有余柏林以身作则,就算是他,也不会和武将融洽到这种地步。
    虽然他并不是看不起武将,甚至很佩服他们。但毕竟大家行事上都已经习惯之前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没有人带头,是不会有人轻易尝试改变。
    何况他们也有顾虑。文臣武将太过亲密,总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闲言闲语针对。
    “保重。”余柏林并非第一次目送身穿盔甲的封蔚远去。但这次他心中尤其沉重。
    毕竟上次送封蔚远去,封蔚只是去北疆。
    这次送封蔚远去,封蔚是奔赴战场。
    封蔚对着余柏林点点头:“放心。”
    说罢,他拉起缰绳,率领将士们,大军从边关关口鱼贯而出。
    余柏林看着将士们马蹄扬起的尘土也渐渐全部消散之后,才杵着拐杖离开。
    “林,王叔会没事吧?”大宝想起曾经袭击过他的鞑子们凶悍嗜血的模样,心中深藏已久的恐惧再次冒了出来。
    “肯定没事。”余柏林安慰道,“我们大晖的将士可厉害了。所以,我们也要努力。他们有他们的战场,我们,也有我们的战场。”
    他不能随封蔚出征,但他至少要保证封蔚的大后方,稳如磐石,固若金汤。
    第103章
    封蔚出征已经一月有余,前线已经传来战报,鞑子经过之前和大晖拼杀,如今已经无力阻挡大晖军队前进的脚步,直接向西溃逃。
    他们是真的溃逃也罢,行动有诈也罢,这都是在前线的将领们所需要判断的事。对于余柏林而言,他的工作,就是保证大后方的安稳,保证粮草运送的顺畅。
    如果余柏林尚且有行动之力,他定要亲力亲为,亲自护送粮草。
    即使他是布政使,是封疆大吏。但想来皇帝陛下是不会计较他小小的擅离职守。
    但他腿折了,即使现在已经拆了木板,但仅仅能杵着拐杖前行,一日还最多只能走一两个时辰。
    余柏林虽然选了信任之人担任运粮之事,但心中仍旧忐忑。
    大宝同样如此。他想了想,向余柏林请求,亲自运粮。
    “我既然来到了这里,看着将士们出征,总要做点事。”大宝道,“而且,我之前给他们造成那么大麻烦,我想弥补。”
    余柏林很担心,大宝出去运粮,会不会反而成为靶子。
    但是运粮队伍里就算没有大宝,如果鞑靼有机会,也会拼死袭击。断了运粮的线路,大晖将士们再勇猛也没有用。
    余柏林心中两个主意来回碰撞,难以抉择。
    大宝若是运粮,余柏林自然不用担心有太子看着,那些人还不尽心尽力。且大宝之前在军中好不容易刷起来的好感度,因为一时鲁莽,前功尽弃。此次运粮也是军功一件,且算是军功中危险最小的一件,对大宝太子位置的稳固很有好处。
    并且此番任务对大宝而言,也是很好的磨练。大宝即使不上战场,好歹感受一下战场的氛围,感受一下将士们的难处。以后在涉及军事的时候,不至于纸上谈兵,被朝中大臣懵逼。
    但坏处也显而易见。一般涉及军务的皇子,都会在十五岁以上。即使不成婚,皇家也默认十五岁是皇子承担责任,可以出宫建府的时候。
    未满十五岁就承担实务重责的皇子几乎没有。之前大宝虽然已经开始做事,但他的权力是封蔚和余柏林分给他的,对外而言,大宝只是学习,并非真正负责。
    出了问题,责任是封蔚和余柏林承担。
    而若是大宝出去运粮,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承担责任。其好坏功过一并承担。
    再来,就算是只在后方运粮,也有几率遭遇到鞑靼。即使有大晖大军在前面拦着,也难免有漏网之鱼。两军对战,都知道要想尽一切办法烧毁对方粮草,阻拦对方运粮线路,大宝还是会遭遇危险。
    余柏林叹气道:“大宝不害怕吗?你还会遇到上次袭击时候的那些鞑子啊,甚至比那些鞑子更凶残。”
    大宝低头道:“害怕。一想起当日之事,我就还会做噩梦。但是正因为害怕,我才要去面对。我不想一直害怕。作为大晖太子,我不能害怕鞑子。”
    余柏林揉了揉大宝的头。虽然大宝最近看似恢复以往的模样,实际上心中的愧疚和担子更沉重了吧。
    “那大宝把你想说的写信给陛下,看陛下定夺吧。”既然难以抉择,那就甩锅给陛下吧。余柏林心想。
    大宝点头。
    金刀卫将大宝书信加急送到陛下手中,这些轮到被余柏林甩锅的皇帝陛下愁了。
    他召集了一干重臣开小会,专门讨论此事。
    他们赞成和反对的想法都和余柏林想的一样,既觉得此事可以很好的锻炼太子,还能为太子弥补之前损失的军中的声望;又觉得此事危险,太子年幼,恐不堪重任。
    运粮之事太过重要,若太子做不好,岂不是坑害了前方将士?
    于是君臣们天天愁,也没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来。
    洪敏之叹气道:“若是余布政使腿好了,由他带着太子殿下,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张岳嘴角抽了抽。我弟子是文臣啊!不但是文臣,还是封疆大吏呢!让他抛下辖地去运粮?亏你想得出来!
    皇帝陛下叹气:“是啊,听闻长青腿恢复的不错,不过也赶不上去运粮了。”
    张岳在心中给自家弟子叫屈。虽然知道陛下你信任自己弟子,但我徒弟是砖吗?哪里需要哪里搬吗?连武将的工作都要做吗?
    “陛下信任的将领还有不少,让人带着太子也不是不可。”张岳道。
    总不能老是让我徒弟忙吧?我徒弟忙的连相看妻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皇帝陛下想了想,转头问道:“渔樵,你去?”
    郑牧嘴角抽了抽,道:“陛下,金刀卫除审案,不可参与军队之事。”
    他们是监督,但不能直接插手。这会乱套的。
    皇帝陛下继续叹气。那找谁呢?
    哦,对了!
    “雨润,你去?”皇帝陛下问道。
    敦郡王忙道:“臣倒是没问题,那么陛下,京中军务交给谁?”
    皇帝陛下想了想,又对郑牧道:“交给你?”
    “陛下三思!”若不是在朝臣面前,郑牧觉得自己就要大逆不道,开口讽刺了!
    金刀卫其实算是内臣,不能管外臣之事。护卫京师,那也是军队之事!
    皇帝陛下继续叹气。
    为什么值得信任的人那么少呢?
    好吧,其实是不少,之事武力值强的都在各地戍守着,轻易调动不得。北疆值得信任度的人都在前线打仗呢。
    “陛下,虽然金刀卫不能插手军政之事,但金刀卫护卫太子,乃是分内之事。”郑牧见皇帝陛下愁的不成,叹了口气,道,“虽然太子年纪稍轻,但太子若是提前承担要务,也并非不可。以太子主导,金刀卫护卫太子即可。陛下虽不能派微臣前往,但北疆刘千户也是可用之人。”
    言下之意,虽然刘溥不能当运粮官,但他可以借护卫名义陪伴太子。名义上,只是太子运粮而已。
    皇帝陛下一拍大腿:“是啊,怎么把刘溥那小子忘记了呢。”
    “陛下,余弟恐难担重责。”刘淳忙道。
    刘淳任江南布政使几年之后,如今已经调回中央,任刑部侍郎。明摆着,待刑部尚书退下来之后,就轮到他接班。
    “保护太子乃是金刀卫分内之事。”郑牧道,“刘侍郎要信任刘千户。”
    刘淳似笑非笑的看了郑牧一眼。
    这和信任不信任有关系?他只是不想让他弟弟承担这么大的责任。谁也不知道出了关之后会遇上什么,若是太子有什么闪失,他弟弟怎么办?
    虽然刘淳自己是心黑手狠不怕死,但不代表刘淳想让自己弟弟也这样。家中有他一个人搏就成了,他弟弟,还是安稳点好。
    虽然刘淳从小到大就以把自己亲弟弟欺负哭为乐趣,但实际上他是个(自认为)好哥哥,对弟弟很关心。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皇帝陛下一锤定音,其余大臣无异议。
    其实他们讨论这么久,也知道太子镀金并且洗刷之前不好评价的机会难得,总要去搏一搏,只是担忧太子安危。
    边疆运粮的兵力一直很重,谁都知道粮草需要保护,运粮的自然都是精锐。太子被护在其中,危险已经降到最低。
    如果身边再有金刀卫随身保护,逃脱肯定没问题。
    他们可是听说,北疆已经做出了火枪。虽然数量有限,但护卫太子的金刀卫一人配备一把还是没问题吧?
    德王派人送过一些回京,皇帝陛下亲自派人演示,那威力啊,真是让不玩刀弄枪的文臣们都想弄一把,武将们更是天天流口水。
    可惜朝中只有寥寥几人有资格。比如几位武辅大臣,比如皇帝身边的金刀卫指挥使。
    郑牧默默的把腰间火枪往后面移了移。
    对了,武辅大臣平日是不能佩戴武器的,只能在家自己摩挲着观赏。郑牧是唯一一位可以随时佩戴火枪和金刀到处乱走的人,真是羡慕嫉妒恨。
    小朝散了之后,刘淳走到郑牧面前拱手道:“多谢郑指挥使提携吾弟。”
    看着刘淳散发着黑气的笑容,郑牧拱手回礼道:“刘侍郎多礼了,作为刘千户上官,刘千户的努力和能力在下看在眼里,自然要秉公举荐。”
    刘淳笑而不语。要是我弟弟出了什么事情,就算你是金刀卫指挥使,陛下发小,我也要摁死你。
    郑牧微笑点头。死弟控,有本事来啊,谁怕谁。
    两人微笑道别。留下一干人一头雾水,还真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似的。
    ……皇帝陛下拿定主意之后,就直接下旨了。
    刘溥接旨之后有点懵。他还正在继续追查太子遇袭之事,怎么就把事情全部交出来了,去运粮去了?虽然追查之事只需要收尾了,皇帝陛下是想等出征结束后在一一收拾,但是总要有人做事吧?
    指挥同知也有些懵,难道他不监督,自己直接做了?没这先例啊。
    宣旨的太监微笑道:“陛下有口谕给余布政使,追查之事,请余布政使便宜行事,金刀卫上下,听余布政使指挥。”
    刘溥和指挥同知对视一眼,更懵了。
    这金刀卫是监督官员的。德王主管地方金刀卫之事,好歹德王是王爷,是皇帝的亲弟弟,代表皇帝可以任意调用金刀卫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让一地地方官直接可以调动金刀卫,这前所未闻。
    金刀卫明摆着是独立在地方政权之外,这样才能起监督之意。
    现在皇帝陛下的意思是,金刀卫你别监督了,全听人家余布政使的?
    这像话吗?
    余柏林也觉得很无语。虽然知道皇帝陛下平时都很随心所欲,但这也太随心所欲了吧?但口谕都下来了,他也只能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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