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并无皇贵妃,只有贤良淑德四妃,其中以德妃位分最高,不过他最喜欢的是淑妃。景仁帝也是男人,也喜欢美貌的女子。淑妃生得艳冠群芳,又自幼习舞,腰部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挑起舞来更是身姿婀娜,美不胜收。她这样的女子,就算有时候让人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只要无伤大雅,景仁帝也愿意满足她。
但是现在……话说淑妃长什么样来着?
实在想不起淑妃的容貌,景仁帝心中也有一丝好奇,便对允了,,没一会儿淑妃便带着一名宫女来了。
“皇上圣安。”淑妃娇滴滴跪下,等景仁帝说“平身”,才抬起头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关切,水晶般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泪珠在眼中滚了滚,真是我见犹怜。
而景仁帝此刻没有心情惊艳,他只是暗暗松口气,还好,淑妃的容貌非常正常,和他对淑妃的评价是一模一样的。
“皇上,”淑妃在景仁帝的许可下走到他身边,娇声道,“这几日听闻皇上身体不适,臣妾每日都去栖凤殿请安,只想知道皇上是否安好。”
按照宫规,景仁帝生病的时候,有资格在旁看护的只有皇后,其余嫔妃想要知道消息,都只能等着。当然大部分嫔妃都是有消息来源的,只是景仁帝这些日子养病一直没有离开承乾殿,他又没有传召这些妃子,嫔妃们想来也需要经过皇后允许才行。
以往的帝王很少按照宫规行事,有时候妃子受宠幸,在后宫地位超过皇后的也有许多。而景仁帝却不同,他不管有多喜欢某个妃子,都不会让妃子的地位越过皇后。
今日淑妃能来,也是因为景仁帝已经痊愈,在内殿想见皇上只要经通传便可,无需过分皇后。
想必之前的探望都被皇后挡了下来,景仁帝没听出淑妃对皇后的不满和借机告状,他直接道:“每日向皇后请安是宫中惯例,皇后与太后并未免了你的请安不是吗?这些日子每天去栖凤殿请安,以前不去吗?”
淑妃:“……”
第3章 朕有点乱
景仁帝只是想警告一下淑妃自己的身份,他无意动摇皇后在后宫的地位,也无意为这么点邀宠的小事处罚一个妃子。只有当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地位,不妄图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后宫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他不希望每日忙完国事后回到后宫还要面对一群女人的勾心斗角,皇后很好,他不会让任何人有足以凌驾皇后的荣宠。
淑妃面色僵硬一会儿,见景仁帝没有问罪,便稍稍松口气,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大着胆子说:“臣妾自知厨艺拙劣,也就是这熬汤的本事是祖母亲自传授,勉强能拿出来见人罢了。听闻皇上刚刚痊愈,便做了些滋补身体的汤,希望陛下能健健康康,臣妾就安心了。”
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景仁帝,仿佛送出自己整颗真诚的心一般,将汤盅从食盒中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上。汤盅很烫,淑妃的手有些抖,但她一直强忍着,直到将汤盅放到书案上,才轻轻吹了吹自己被烫红的手指,那樱唇轻轻翘起,仔细观察还能隐约看到粉嫩的舌尖。一举一动皆是不着痕迹的诱惑,是个男人就忍不住,直接将这绝世美人推倒了。
可景仁帝并非一般男人,他用余光瞥了眼那汤盅,问道:“椒兰殿的小厨房做的?”
淑妃居住在椒兰殿,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虽然每天的饮食由御膳房负责,但御膳房的伙食都是有时辰的,偶尔需要些别的什么,还是要用到小厨房的。有小厨房的嫔妃并不多,除了四妃之外,也就是一个最受宠的贵嫔有,剩下的嫔妃还是要看御膳房脸色的。
淑妃点点头,羞涩道:“臣妾的手艺让陛下见笑了。”
不着痕迹地点出这是自己亲手所做。
而景仁帝却又皱了皱眉道:“没经御膳房核查?”
淑妃:“……”
宫里的食物,尤其是送到皇上口中的,每一道菜都必须经过专人检查。如果皇上夜宿哪个嫔妃那里,半夜起来想吃夜宵了,都要从御膳房做。就算是小厨房做的,也要御膳房专门检查才行。而经过御膳房检查没有问题的饮食,食盒内都有专门的牌子,事关贵人的安危,没有人敢减掉这个程序。这对于嫔妃来说都是常识,为何淑妃并不知情?
景仁帝瞧了淑妃一眼,推了推汤盅,就有小太监上来将汤盅放回食盒中,拎着去了御膳房。至于能不能拿回来,拿回来后景仁帝还会不会喝,那就不得而知了。
淑妃柔美的表情几乎要绷不住了,她连忙低下头,从书案旁退了下去,委委屈屈地说:“那、那臣妾不扰皇上处理政事,臣妾告退了。”
“嗯,下去吧。”景仁帝并未挽留。
淑妃走后,景仁帝对藏在暗处的暗卫道:“跟上去。”
今日淑妃犯的错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人生疑。派人跟上去也未必会有什么结果,只是保险而已。
到了晚膳后暗卫才返回,向景仁帝禀报了淑妃的情况。
淑妃一路几乎是脚步生风飞回到椒兰殿,步履间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宫中嫔妃就算入宫前没什么教养,入宫后礼仪上也都要经过嬷嬷统一教导,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教。
而回宫后,淑妃却没有气急败坏地摔杯子摔茶盏,而是拿起一个圆圆软软的靠枕用力摔,摔到她头发都乱了,抱枕还好好的。而她更没有拿宫女们出气,就是一个人来来回回踱步,碎碎念地说什么“原著也没写要走程序啊”之类的话,好像在为一本书生气,和之前在殿上发生的事情毫无关系。
景仁帝听后微微一愣,对淑妃倒是升起了一丝好感。
在宫中有多少贵人拿宫女太监的命不当回事,轻则打骂重则动私刑,每年因“犯错”死掉的宫人多不胜数,那些失踪的就更不知道去哪口枯井才能找到他们的尸首。对于这种事,景仁帝向来是不喜的。可一般各殿的下人生死大权基本都握在主子手中,只要找个理由扣上去,就算是皇帝,也不好因为一个“犯错”的下人去指责嫔妃们枉顾人命。
而今天淑妃明显很生气,却丝毫没伤到旁人,而是自己拿着个不伤人的抱枕摔来摔去,倒是挺可爱的。景仁帝并非心慈手软之人,该罚的人他绝对不会姑息。而同样的,他也不喜欢自己生气拿下人出气的女人,现在淑妃这样,倒是个不错的泄愤手法。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晚上翻牌子的时候,景仁帝就直接翻了淑妃的牌子,去了椒兰殿。淑妃接到太监传话后还有点不敢相信,她本以为自己没戏了的。
“太好了太好了!”淑妃在殿里来来回回走,握拳说,“说不定我是第一个成功的人!”
她开始沐浴更衣,又穿了件轻纱,隐隐绰绰的,比不穿还诱惑人。准备好一切后,她又从枕边的匣子中拿出一块香,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香。她将香放进香炉,并未点燃,这东西珍贵着呢,要等景仁帝到了之后再使用,现在可不能浪费。
景仁帝很快就到了椒兰殿,见到盛装打扮的淑妃,也不由得心头一热。不过他并非急色之人,办事还是讲究些情调的,不可能进来就要求行那云雨之事,便要求淑妃为自己跳一支舞。
淑妃舞艺精湛,就是国内大手都自愧不如。景仁帝第一次见淑妃就是在广安候府的后花园中,当时还是少女的淑妃面戴轻纱,遮住倾国的容颜,踏水而来,在湖面上翩翩起舞。
当然,湖中都是打了木桩的,淑妃不可能会水上漂的功夫。可是那木桩极细,立在水底污泥中又有些不稳,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水中。可淑妃舞姿轻盈,宛若平地,当时整个宴会上都无人做声,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那湖中的少女身上。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真的是洛水女神偶尔现世,在湖心一舞,那梦幻一般的场景让人们不敢出声,仿佛怕惊走这掉落人间的女神。
景仁帝记得自己好像许久未见淑妃跳舞,进入后宫中,这美丽的女子就仿佛被关入笼中的金丝雀,再也没了当年那种灵气,他很怀念那种感觉。
“跳、跳舞?”听到景仁帝的要求,淑妃差点喊出声来,让她跳舞!
“嗯?”景仁帝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莫非爱妃身体不适?那倒也不勉强。”
说是不勉强,可是淑妃这神采奕奕的样子,说她身体不适,那刚痊愈的景仁帝是不是就是重病在身了?
皇命不可违,就算淑妃再不想跳,也必须硬着头皮跳。
她的两个宫女绿湖和翠湖都是入宫时就带来的,擅乐器,经常为淑妃伴奏。绿湖和翠湖听到皇上的命令 ,立刻把笛子和七弦琴都拿了出来,殿内只有他们四人,乐声响起,淑妃苦着脸挥舞起手臂来。
她僵硬地扭了扭腰,身体充满节奏感地动了起来,两只手臂时而伸展挥臂,时而握拳画圈;两只脚时而跺跺踩踩,时而垫脚转圈。间或双手掐腰扭来扭去,偶尔一手掐腰一手振臂挥舞。
真是……非常富有创意的舞姿。
别说景仁帝了,就连对她忠心耿耿的两位宫女都被淑妃的舞姿镇住,乐声都从之前舒缓柔雅变成充满节奏感和冲击感的乐曲。
景仁帝:“……”
他镇定地喝了口茶,只觉得茶水苦涩无味。之前心中那点念头成功地在淑妃的舞姿下烟消云散,整个人好似刚刚听完佛理一样四大皆空。
“朕……想起还有一些折子没批完,淑妃自己安歇吧。”
说完,带着莲公公和一众小太监离开椒兰殿,留下淑妃一个人跪地流泪。
她、她只会跳广场舞,这也有错吗!
第4章 朕有点乱
景仁帝走出椒兰殿,本是打算回承乾殿自己睡一晚得了,他不是纵欲之人,有时候夜宿嫔妃的寝宫也只是盖棉被纯聊天。他像个卫道士一般恪守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绝对不会发生上半夜睡在甲的床上,下半夜兴致来了,就跑去和乙翻云覆雨。
可是淑妃那奇异的舞姿太过霸道,绿湖和翠湖奏出的乐曲也十分提神。原本是极为聒噪的乐曲,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那旋律都在景仁帝脑中不断回荡,仿佛魔音入耳。古有仙乐绕梁三日,景仁帝曾感叹不能听到上古时期那些传说中的乐曲,熟料今日才明白为何有民间有俗语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淑妃这魔曲已经不是绕梁三日能形容的了,根本是三十日!
而随着旋律在脑中回放,淑妃的舞姿也一遍一遍浮现在景仁帝眼前,简直就是甩都甩不掉。景仁帝长叹一口气,直觉今晚若是一直一个人只怕无法入睡,他大概需要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再想这首曲子。
于是脚步便不由自主地走向皇后的栖凤殿,不知为何,总觉得皇后那容貌,有唐时两位门神名将的风范,可以驱邪呢。
想到这里景仁帝忽觉尴尬,他谨遵圣人教诲,不以貌取人,今日却是着相了。
然而不管景仁帝怎么想,脚还是不受控制地往皇后那里走。
在他走后,那奉命监视淑妃的暗卫,将淑妃那句“广场舞有那么吓人吗”忠实地记录下来,等明日直接面呈圣上。
皇上突然驾临栖凤殿,皇后宫中的宫人都面露喜色,只有皇后似笑非笑地只着一件单衣候着,见到景仁帝便要叩拜,景仁帝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同时说道:“你我结发夫妻,应是举案齐眉,除礼部重要祭祀,皇后在朕面前,无需多礼。”
皇后笑容绽开,比起刚才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多了一丝真诚,她说道:“多谢陛下。陛下今日不是翻了淑妃的牌子,今夜夜宿椒兰殿吗?”
不提淑妃还好,一提她,刚刚忘记的魔曲又回到脑中了。景仁帝不庄重地甩甩头道:“淑妃身体不适,朕也只是想找个人聊天。”
仰头看着皇后的眼睛,景仁帝心中再次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恩,只是聊天。
“能与陛下秉烛夜谈,是臣妾的荣幸。”皇后半迎半引地将景仁帝带入自己房中,只见床上整洁,而桌上烛台燃着,正放着一本打开的书。
“皇后还未就寝?”景仁帝问道。
夜间大都睡得早,这个时候,除了正在痛苦的淑妃外,各殿贵人也差不多都睡了。毕竟在烛光下不管是刺绣还是看书都十分伤眼,左右现在夏日时间长,还不如白天看。
皇后笑道:“日间暑气浮躁,静不下心来,倒是夜间凉爽,趁着现在心静,便翻上两页。”
景仁帝对皇后看的书十分感兴趣,便伸手拿过来。见书页间夹着一个精致的镂空金书签,不会影响皇后继续阅读,便将书合上,看了看书名——《孙子兵法》。
景仁帝:“……”
他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将书放回去,看了看那黯淡的烛光,便道:“朕记得去岁有南洋的番邦使节送来两盏琉璃灯,映得夜间仿佛白昼,朕书房中用了一盏。既然皇后喜欢夜读,明日朕便使人将另一盏给皇后送来。另外,各殿夏季都有冰,皇后觉得日间燥热,是冰不够吗?此事皇后不必非要拘泥于份例,若是觉得太热,命人多取些就是。”
面对皇帝的荣宠,皇后宠辱不惊地说道:“多谢陛下厚爱。不过冰就不必了,臣妾日间喜欢在外面舞一阵枪,多少冰都没用的。”
舞枪……景仁帝点点头僵硬地赞道:“皇后将门虎女,真是巾帼英雄。”
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后,景仁帝觉得身周气压一轻,从进门时就一直压着他的气势消失了,让他呼吸都变得通畅起来。
皇后凝视着景仁帝道:“既然皇上如此厚爱,那锦意也斗胆说句心里话。其实刚刚来到宫里时,我是不愿的。别人贪财,我却没这想法,更不想和一群人争风吃醋。只是家里人期待,便不得不来了。”
这话是相当失礼的,甚至可以说将景仁帝的面子全都踩在了脚下。可是景仁帝总觉得皇后话中有话,这番话并非表面意思上那么简单。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皇后站起身,走到景仁帝身边,双手放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好似将景仁帝圈入怀中般。
这样禁锢的姿势让景仁帝有些不适,但又不好在一个女子尤其是自己妻子面前挣扎,便只能用同样的气势回望着皇后。
只是没想到,他在皇后眼中看到了一片真诚。
“士为知己者死,我发誓,只要在这世界一日,便会倾尽全力守护你的安全。你不愿意做的事,你不喜欢的人,我不会让他们枉顾你的意思伤害到你。”皇后认真地承诺道。
说完,她还像武将一样单膝跪地,拿起景仁帝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她的手掌是那么有力,仿佛能够将一切掌控。她的肩膀是那么宽厚,好像能够为景仁帝撑起一片天地。
然而景仁帝却只是抽了抽嘴角,抽回自己的手,在皇后肩膀上拍了拍道:“朕的安全有十万禁军保护,不仅朕的安全,皇后的安全也是。朕无需皇后‘士为知己者死’,皇后只要‘女为悦己者容’便好。朕在一日,不管皇后是否有所出,你都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完站起身道:“夜深了,服侍朕更衣吧。”
皇后笑了笑,命宫女去收拾床铺,自己帮着景仁帝脱了那身有型但却有些累人的龙袍,换上明黄色的内衣后,才自己去更衣。
更衣时,皇后从衣柜中拿出一个匣子,又从匣子中取出一块香,放在鼻间闻了闻。夏荷拿来香炉,皇后刚要将香放进去,突然改了主意,又把那香放回到匣子中。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皇后笑了笑,将匣子塞回去,自己只穿里衣去见景仁帝。
她本想着被发现也无妨,熟料回到房内就见景仁帝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眉头还微微皱着,好像有些不舒服。
皇后伸出手指点了点景仁帝的眉心,将眉头抚平,低声道:“安心睡吧。”
说罢自己也躺到床上,二人各自盖了被就这么睡下了,一夜相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小剧场——
苏怀灵:有没有搞错啊,我还在天牢里待着呢,和恭桶睡一个屋,这么对待重要剧情人物,还有没有天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