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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长嘶而起,车厢竟被甩了出去。
    夙沙不错抄起慕枕流,跃出马车,足下轻轻一点,跳上旁边的屋檐。
    轰的一声,马车四仰八叉地撞在路边的店铺上。
    金眼睛和五个刺客分别围在夙沙不错和慕枕流的周围。
    夙沙不错盯着金眼睛看了半天,突然道:“是你?”
    金眼睛道:“是我。是你?”
    夙沙不错冷笑道:“关你屁事。”
    金眼睛看着他:“你要救他?”
    夙沙不错眯起眼睛道:“不行?”
    金眼睛跳下屋顶,摆开阵势,道:“手底下见真章。”
    夙沙不错的手臂被慕枕流拉住,扭头看他。
    慕枕流低声道:“廖大人每两月来一次杨柳胡同找宗寡妇。走!”说完,才发现夙沙不错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奇怪。
    夙沙不错扬眉道:“你对我没有信心?”
    慕枕流急道:“他们人多势众。”
    夙沙不错道:“也就一个有用。”他轻轻地拉开慕枕流的手,跃到金眼睛的面前。
    金眼睛道:“虽是初次见面,但早已久仰大名……”
    夙沙不错不耐烦道:“打架就打架,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请。”
    高手过招,一瞬千变。
    不过眨眼,金眼睛和夙沙不错就各攻了五招,各破了五招,且双脚寸步未移。
    这等功夫看得观战的六人如痴如醉。
    慕枕流是外行,看不出其中奥妙,站在对面屋檐上的五个刺客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极是震撼。自家头领的武功有多高,他们再清楚没有,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竟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可见修为之深,更难得的是,他还如此年轻!
    诸人思忖间,夙沙不错与金眼睛又拆了数十个回合,一个左手横勾,一个右肘提撞,一个侧身斜避,一个沉肩卸力。近身互搏,出手如电,幻影重重,竟是难分难解!
    随着两人出手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劲气四射,站在屋檐上的五个刺客纷纷走避。唯独慕枕流,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偶有劲气射来,也是偏向两旁。
    金眼睛忽地一声大笑,虚击一掌。
    夙沙不错见他出掌绵软,并无进攻之意,顺势格挡,任由对方退出战圈。
    “我输了。”金眼睛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夙沙不错道:“胜负未分。”
    金眼睛道:“你我对敌,你还能分神保护他,已胜我一筹。何况,我练的本就是掌爪功夫,你却是空手,我已占了便宜。”
    夙沙不错道:“既然如此,今后不许动他。”
    金眼睛道:“好,我答应你,我不动他。其他人,我却是管不到了。不过有你在,其他人即便来了,也是白给。”他哈哈一笑,纵身跃上屋顶,与其他五个刺客会合,回去带走了受伤在地的六个人,很快消失在街道另一头。
    夙沙不错上屋檐,将慕枕流带了下来。
    危机过去,慕枕流一阵脱力,单手抓着他的胳膊,弯腰喘气。
    夙沙不错道:“谁让你一个人来冒险?”
    慕枕流道:“有俞东海同行。”
    “那是险中求险。”夙沙不错看他脸色苍白,走到他面前,背对他蹲下身体。
    “多谢,不用。”慕枕流推开他的手。
    “还是扛着你回去?”夙沙不错站起来,一手拉起他的手,一手环住他的腰。
    夙沙不错温热的呼吸吹拂耳垂,让慕枕流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慌忙挣扎起来:“我,背,背就好。”耳畔一声嗤笑,夙沙不错重新弯腰蹲下。
    慕枕流双手搭住他的肩膀,不等扑上去,大腿就被人朝两边掰开,然后臀部被轻轻一托,挂在夙沙不错的背上。
    夙沙不错托住他之后,手没有缩回去,直接放在那里,成为凳子一般的存在。
    但毕竟不是凳子。
    慕枕流浑身的血液都凝聚于被手按住的地方,热量隔着衣物不断地传过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上次是装醉被抱,他一动不敢动,这次是背,他可以放肆自己的脸一点点地发红。
    30第三十章 先行
    “不累吗?”夙沙不错道。
    挺直腰板的慕枕流看了会儿他的后脑勺,慢慢地将手伸了出去,绕过他的脖子,轻轻地圈住,身体也一点点地俯下来,趴在他的后背上。
    在他看不见的一边,夙沙不错唇角微扬。
    慕枕流道:“这几日你……”他本想问他去了何处,又怕冒昧,话到舌尖转了转,改口道,“你怎会来古塘镇?”
    夙沙不错没好气道:“若非你留了口信,我管你……”“才怪”两个字始终说不出口。
    慕枕流低声笑了笑。
    夙沙不错侧头看他:“笑什么?”
    慕枕流笑而不答。
    知道自己有断袖之好后,无论男女,慕枕流都会下意识地保持距离。
    同窗是,同僚是,哪怕是曾让他心生异样的高邈也是。
    唯独夙沙不错,总是不容置疑地闯过界限,理所当然地赖在身边,到如今,竟有些……惯了。
    但,也只是惯了。就如有些人睡惯了药枕,便以为睡不惯玉枕。有些人吃惯了粗粮,便以为吃不下山珍。那些不过是习惯使然。等睡玉枕久了,吃过了山珍,药枕和粗粮兴许就被抛到了脑后。
    直至今日。
    横挡的面前的背影犹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压得心脏喘不过气。
    记忆中的一颦一笑,忽然鲜明而清晰。
    夙沙不错的眼睛很大,笑的时候有点稚气。
    夙沙不错的鼻子很挺,不笑的时候十分英气。
    夙沙不错的嘴唇上薄下厚,不高兴的时候会抿起,高兴的时候会扬起。
    就像碑上的刻纹,平滑不再,心潮随着纹路而起起伏伏。
    “不说?”夙沙不错不悦地拍拍他的屁股,“堂堂军器局掌局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慕枕流缩紧手臂,侧过头,下巴枕着自己的手臂,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耳朵上。
    夙沙不错一怔,头轻轻地动了一下,耳朵摩擦过柔软的头发,有点痒,有点软,不满的眉眼突然就温柔下来,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走出镇北一条街,人慢慢地多起来。慕枕流抗议了几次,终于被放下来。
    属于尘世的喧哗声打破了两人相处时的宁静,也让慕枕流的思绪归位。他将在古塘镇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夙沙不错眸光一冷,收住脚步道:“杨柳胡同宗寡妇对你用白线虫?”
    “你也知道白线虫?”慕枕流对他刮目相看。
    夙沙不错扭头要走,被慕枕流一把抓住:“别去!”他见夙沙不错眉头一扬,连忙道,“他们既会派人行刺我,自然也会找人对付俞东海,我们还是快赶回去看看。”
    “他们对付俞东海与我何干?”
    “俞东海是瞿老门下,都是凌霄阁一脉,对外时,也能守望相助。”
    慕枕流往前走,被夙沙不错拉了回来。他眯起用眼睛,“对外?你指谁?”
    慕枕流道:“今日的刺客,难道不是吗?”
    夙沙不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抬脚向前:“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外人,说不定就是瞿康云派来的。别忘了,局丞说老掌局每两个月来古塘镇这句话是俞东海说的,没有人证。说不定他就是为了引你离开平波城,让你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慕枕流平静地说:“倒也有此可能。”
    “那你还要救他?”
    “我手无寸铁,如何救他?”慕枕流反问。
    夙沙不错冷哼一声。
    慕枕流道:“同僚一场,若他遇难,我总要为他……收拾收拾。”
    夙沙不错道:“你以为俞东海如一般愚蠢,单枪匹马深入虎穴?他身边一定会有高手保护,不必担心。”
    “说到高手,”慕枕流顿了顿道,“不知青蘅郡主怎么样了。”
    夙沙不错皱眉道:“惦记完男人惦记女人,你有完没完?危急时刻,她弃你而逃,你还想她做什么?”
    慕枕流道:“她救我是义气,保命是道理。说不上弃我而逃。”
    夙沙不错道:“经历生死,你尚且如此豁达。我真想知道,当今世上,可还有什么让你斤斤计较的?”
    慕枕流道:“看清本分便是豁达,那百姓多豁达。”
    “不守本分的百姓也很多。”
    “若百姓真的不守本分,如此世道,早已祸乱四起。”
    夙沙不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倒不像沈……相门生所言。”
    慕枕流道:“哦,那沈相门生应当说什么?”
    夙沙不错正色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枕流笑了笑,不经意地加快脚步。
    夙沙不错上半身微微后仰,任他拉着:“这时候你倒是拼命,逃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跑得这么快?”
    慕枕流道:“因为马跑得不我快。”
    夙沙不错伸出手弹了弹他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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