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支柱没了,体面的工作也划上了句号。
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他的畜.生爹回来争家产了,他远远见了一面,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就离开给他一年温暖的地方。族谱上还没有他的名字,他没有资格拿走爷爷的家产,他知道爷爷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不是真心想要一个孙子,对他还有所戒备,想等他考验合格了才让他认祖归宗,但他大概也生了一根贱骨头,明明知道自己只是棋子,却因为关怀与体面,无声地接纳了一切。
过惯了上流生活,他再也回不去喊打喊杀的肮脏日子,他也受够了被人欺.辱和嫌弃的日子。他开始了新一轮流浪,许是骨子里还残留着对镜头和T台的渴望,他又一次进入了体面的工作领域,做不了模特,那就做个经纪人吧,带出一帮替他上台的模特,也是种体面,不是吗?
于是,他活出了他这辈子最体面的模样。
烟灰像碎裂的心脏大面积地扑簌落下,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冰冷的烟灰缸上,碾碎成渣,冻结成冰。他无神地在电脑前,出神地发呆,就这么保持插着耳塞的姿势,凝望迷茫的空气,音频何时停下的,他都不知道,音频停止后,播放器播放了他的列表文件,是一部动作电影。
他还在出神,听到耳里响起一道道人声,他觉得惬意与欣喜,啊,总算有点人气的味道了。
他却不知道,耳塞没有插好,讽刺的、激烈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毫无遗漏地音筒里泄露出来。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暖气解脱般争相飘出,一个人目光炯炯地望着沙发上的他。
门内,是温暖的海洋,门外,是冰冷的山川。在自己徜徉在暖海里时,他却在寒冰中登上一失足就会跌落万丈悬崖的高山,举步维艰。
一扇门,隔的就是一个世界。
他在门外听了一夜的人声,他在门内望了一夜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懿和凉凉的地雷阵~么么哒~!
第6章 第六章
次日,两人上了同一辆公车,宫绛前往公司,俸迎前往打工地点。
宫绛将近天明时才顶不住困意地眯了会眼,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偏偏公车上人多得很,别说有空位了,就连呼吸都要跟别人抢空气的氧分。
俸迎按住宫绛的肩头,离宫绛距离只有短短几毫米:“小绛要是不舒服,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下。”
没有一惯的慵懒论调,没有日常的懒散之气,担忧的柔声凝聚了真情实感,贴着耳际滑入耳鼓,仿佛洒落在心尖上的花,那么轻那么柔,带着关怀的柔情贴上心口。
宫绛别扭地躲避他笼罩下来的气息:“我没事,你别做无用功。”明明是不同寻常的关切话语,他却没觉得不合适,反而适应得很。
俸迎却一动不动,用矫健的身躯为宫绛竖起倚靠的城墙。
公车司机不分轻重缓急地踩着油门走街串巷,急刹了不知几回,坐个车都像体验电影里的极速狂奔,运气好的就跟主角一样稳坐如山,运气不好的就走炮灰路线,倒向车头。
宫绛的运气早在17岁的生死之劫全军覆没,毫无意外地成了倾倒的人墙一份子。忽然一只手从他背后穿过,揽住了他的腰,轻轻一带,他整个人就靠在了一具温暖的躯体上。
“小绛,小心。”又是一声柔情。宫绛的心不可控制地跳多了一拍,宽厚的胸膛,若隐若现的肌肉纹理,像催.情剂一样扎进他的心窝。
宫绛逃也似的推开俸迎:“别靠我那么近。”
“我怕你摔倒。”俸迎的手依然稳稳地揽在宫绛腰间,明明没传递什么暧昧的讯号,宫绛却觉得热流一瞬间涌到了腰部。
宫绛掰开了俸迎的手,竭力地吸取冰冷的空气,降低体温,俸迎没有再扶宫绛,而是抬高双手握住头顶的手扶杆,用自己比宫绛还宽广的身躯,构筑一个人体保护伞,将宫绛圈在自己的防护网里。
无论宫绛的方向如何改变,俸迎淡淡的香皂味都会霸道地钻入鼻端,留下不可磨灭的气息。
宫绛就像被一道无法挣脱的锁锁住了身体,金属的材质紧紧贴着肌肤,摩擦在心口上。
无法逃离。
到达目的地,宫绛还是逃了。
他顶着一张被热气折磨的脸,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大步前行。
一定是车上的暖气太闷,才会如此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他绝不会承认,被俸迎护着的一瞬间,他的心池不可思议地荡漾起来。
走在赶往公司的路上,他总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凝固在他背上,多年培养的反射神经令他迅速拐到车后,挡住自己,一回头。
“……你跟着我干什么?不是要去打工么?”
俸迎这臭小子居然下了公车,偷跟上来。
“啊哈?”俸迎恢复了懒散的常态,揉揉眼睛,“我打工地点就是往这里走的啊。”
宫绛一怔,对他的柔情与懒散快速转换还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地鄙视:“扯啥淡,你打工的奶茶店在市中心,离这里起码还有两站路。”
“噢,”俸迎无所谓,“我记错了。”
“赶紧回去,不然人家扣你工钱。”
“我跟店主说我没课的时候再过去,按小时算的工钱。”
“没课?”宫绛狐疑地道,“你上什么课?”
“骗骗她的啊。”俸迎毫无骗人的羞耻心。
“话说回来,我好像一直都没问过你,你不用上课?”宫绛纳闷了,他这年纪应该是上高三或者大一了。
“我毕业了。”俸迎主动承认。
宫绛也没多想,富家子弟没几个学习成绩优异的,他就理所当然地把俸迎的学历与高中划上等号。
“行了,快回去吧,我要上班了。”
“原来这就是小绛的公司啊,”俸迎望着眼前的高楼,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好想看看小绛工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