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用时是平时的一倍,卢鱼吃着那田螺越来越有劲儿,白水看在眼里也不好打搅,自从家里多了个白萝卜,卢鱼鲜少能吃得这么尽兴,每次吃饭他们两个人都要轮番哄孩子,这个吃完了过来哄孩子,那个再去吃。
“白水以前我都不知道田螺这么好吃,他们打鱼的一捞上田螺就直喊晦气,如今在我看来他们真是傻。”卢鱼跟在白水身后絮絮叨叨。
白水不见烦,反而笑得更加开怀,“有些东西只是他们不懂如何利用,愿意吃我下次去咱家荷塘看看,夏天的荷塘里可是有很多美味的。”
吃饱了饭,白水就想着去米氏家中把萝卜接回来,正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马蹄声,须臾之间就停到了自家门口,白水没有像以往那样急着开门探看情况,按照他的猜测来者非白庆丰莫属。
待大门被敲了片刻之后,白水方去开门,对着一旁满脸担忧的卢鱼报以温柔一笑。
这门一打开,白水就看见木着脸歪着嘴的白庆丰站在门外,与初见时不同,白庆丰此刻走路都是要借助拐杖的,嘴巴也是歪得渗人,仿如孩提时代噩梦中的怪物。
白庆丰让下人在外等他,他一个人没有征得白水同意就进了白水家的院子里,看着与曾经完全不同的院落,还有那精致典雅的陈设,白庆丰颇为满意地说道,“也不白费这个家交给了你,你把它又救活了,不错。”
白水并没有因白庆丰的夸奖而开心,反而对于那未经主人同意就进入人家院子的人极为反感,嘴上也毫不客气地说道,“不知父亲来这里找我何事?”
白庆丰那张扭曲脸上的表情极其不易被人察觉,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水,复又弯着腰寻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对白水的话没有任何愠怒,淡定说道,“做为父亲我就不能看看我儿子生活的好不好吗?我看你真是长大了,说起话来这么厉害,但我生病你是不是也该去看看?”
白水毫不留情地说道,“我没法去看,毕竟我们已经分家了,我记得父亲应该很不希望我回家吧。”
白庆丰轻咳出声,声音苍老而乏力,“那时侯,是为父错了,为父不该只顾着你弟弟,忽略了你也忽略了齐莺。”
白庆丰看白水仍未说话,遂又忏悔道,“我自打生了这场病以后,就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错事,我每天都盼着你能重回白府,如今你弟弟不在了,爹就只有你了,白水,敢问天下哪个父母不想儿孙绕膝。”
白水在一旁看着白庆丰那张淌满泪水的脸,曾有一刻被打动过,却又想起早年的白母,白庆丰连结发妻子都能不顾更何况自己这个糟心儿子?
遂即又硬起了性子,果断拒绝道,“我不会回去了,我在这生活挺好的。”
白庆丰见自己劝不动,在一旁长叹一口气,回头看到在堂屋里做木雕的卢鱼,眼锋冷凝道,“既然你不想回去,我也不强求你,但你应该把你娘亲留下的餐食秘籍给我,如今你靠着这赚钱了,没有理由不帮衬家里。”
白水冷笑着,这白庆丰也太没耐心了,屁股下面的凳子都没坐热乎,这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既然如此他也应该启动自己的计划了。
白水装作脸上犯难,犹疑不决道,“我们没有秘籍。”
白庆丰并没有善罢甘休,指着堂屋里的卢鱼继续追问道,“现在镇上都传言一品斋的白家夫夫做菜好吃,你会做菜可以说是深得你外祖父的真传,但他呢?他一个乡野汉子居然会与你搭档一同做菜?”
白水装作无话可说的颓败模样,认输般说道,“这书确实在我这,只是。”
还未等白水说完话,坐在一旁的白庆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本书如今在哪里?”
白水隐忍脸上的笑意,故作为难地四下看了看,对白庆丰说道,“我怕家里不安全,所以把书藏在了镇上的一处小宅子里,我这几天忙着干活儿,不能陪你去,你就按照我说的时间去那个地方就行。”
“好,你就说吧。”白庆丰如今笑得满脸褶子,却不知道白水给他准备了一份惊天大礼。
第79章
次日, 白庆丰果真按照白水所说的时间,去了镇上街角处的胡同里寻那个小宅子,这一次他为了避人耳目并没有让随从跟着。
可他宅子还没进去, 就听见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如今正和另外一个粗粝的男低音搅在一起,仿佛要刺穿他的耳膜。
白庆丰曾经听福叔说过这件事, 但他想着白玉不能没了母亲,便未曾动过休了刘氏的心思, 没想到他一再忍让,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要活生生地去亲眼目睹这恶心的场景。
白庆丰没有选择退缩, 他一步步朝院子里的小屋走去,透过木格窗子他看见,一直在自己身下娇艳欲滴的刘氏, 如今正和一个陌生男子颠鸾倒凤!
白庆丰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因生病而扭曲的脸再也表现不出任何悲伤,他看着事后两个人相拥的模样,悔恨地掉下一行清泪, 这样的女人还留着她做甚。
“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去荆川把书夺回来了没有。”刘氏潮红的脸如今正贴在王瘸子那汗湿的胸口。
王瘸子爱怜地抚摸刘氏光裸的背脊,语气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希望他能拿到, 这样我们就能拿着那本书去别处开食肆,远离那个老鬼,再也没人能阻拦到我们了。”
王瘸子说完就要去吻刘氏的嘴唇,奈何被一脚将门踹开的白庆丰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
白庆丰嘴巴止不住抽搐地看着素来对自己温情软款的二姨太刘氏, 如今正像一只受惊的母狗一样窝在那陌生男子的怀里。
白庆丰气得对着刘氏破口大骂,“你个贱人还不起来,还和他贴着做什么?”
“老,老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刘氏慌忙间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身子跪在地上,抓住白庆丰的衣袍,不停哭诉着,“老爷,你看看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们两个光溜溜的还叫我怎么想?”白庆丰看着眼前的瘸子已经穿好了衣服,便对刘氏说道,“我对你还不好吗?难道你从一开始嫁给我就是为了钱?”
刘氏一直用些离开,奈何被白庆丰识破意图,被白庆丰一脚踹在了地上,胸口处立马出现一个红色的鞋印子。
王瘸子心疼刘氏,慌乱间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义无反顾地将刘氏从地上扶起来,并用外袍罩住了刘氏光裸的身体。
白庆丰一看更生气了,对面那两人柔情蜜意,倒显得自己就像是拆散他俩的恶人。
悔不当初,早在以前刘氏在白府就嚣张跋扈,自己那时还千般纵容,觉得刘氏那是真性情,同时也默许了刘氏故意偷换用来给齐莺治病的草药,让自己的结发妻子齐莺病死在床榻之上。
白庆丰如今那叫一个悔不当初,满脑子全是白水生母齐莺年轻时的音容笑貌,眼泪也是流得更甚。
看着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刘氏如今正和一个陌生男子眉目传情,白庆丰才知道自己那时是如何的忘恩负义不知好歹,齐莺可以为了自己从边疆跑到这里,而刘氏呢?除了撒娇使坏她到底爱过自己吗?
白庆丰见对面的两个人未曾说过一句话,便颤抖身体指着那对儿奸夫□□说道,“你你们这般正好相配,我现在就休了你,找官差来捉了你们一同浸猪笼!”
王瘸子这一听便不淡定了,把刘氏扔到一边,就去抓正要离开的白庆丰,不顾刘氏制止,将白庆丰擒了回来,嘴上恐吓着,“老家伙,你不要脸了是吧!你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绿王八?”
白庆丰因之前生的那场病,身子骨大不如前,哪里能斗得过这满身怒气的王瘸子?白庆丰被王瘸子捏得嗷嗷直叫,嘴上却仍是硬气十足,“我就算让全镇的人知道我白庆丰是个绿王八,也不让你们这对奸夫□□从我这得到一分钱!”
刘氏不由的心里一惊,合着白庆丰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王瘸子的秘密,她本来还想着好好哄一哄那白庆丰不要休了自己,自己好继续以白家二夫人的名义哄骗白庆丰将房契和千味轩通通过到她的名下,奈何这个计划已经不能实施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
刘氏披着外袍,从地上站了起来,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笑看白庆丰那张贴在地面上扭曲的脸,说起话来已不像往日那般柔情蜜意,“我以为我会让你愉快的老去,奈何你非要自讨苦吃。”
白庆丰用唯一能看清东西的眼睛,看着刘氏那居高临下的傲慢眼神,心上是一剜一剜的痛,他怎么就糊涂到养了一只母狼做小妾。
刘氏看白庆丰说不出话来,转而用脚踩着白庆丰的脸,抬头对王瘸子柔声说着,“下手吧,之后就把他扔进江里,反正镇上的人都知道白水与他素来不和,若是查也只会查到白水那里。”
“那秘籍怎么办?”王瘸子仍在做食肆店老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