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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南仔细打量了他几秒,没有说话。汤皓不自然地起身:“我想下去查看一下,如果那几个人是从水道走的,他们可能会在岸边留下线索或引路标。”
    “不用看了。”
    “嗯?”
    “那里,”司南抬手一指,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断崖下河滩边的灌木丛间,隐约挂着什么黑色的东西。
    汤皓一呆,随即拔腿就跑。两人几乎从陡峭光滑的断崖上滚了下去,河滩上全是光滑的鹅卵石,陡坡上杂草灌木疯狂生长,汤皓率先匍匐着爬了上去,只见枯枝顶端赫然系着一条长长的黑布!
    “是我们的T恤!”汤皓一把拽下布条递给司南,三下五除二扒下自己的迷彩外套,拉出里面的黑T恤领口:“看!就是这件!肯定是他们撕下来绑在这里,为了给我们做路标,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更多的……”
    司南立刻拒绝:“不,不看,好好说话别脱衣服。”
    汤皓手忙脚乱把外套一扣,爬下陡坡往前奔去,几乎不费什么劲就发现了更多痕迹:“快来!这里有血!”
    司南跟上前去,大概二十来步外,山岩底部和地面上明显蹭着干涸的血迹。顺着滴溅延伸的方向一路往前,大概每隔几步就能发现新的血滴,似乎春草他们逃离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
    “他们开过枪,”司南蹲下身,从草根下摸出金属弹壳,抬头道:“他们在这里遭遇过丧尸。”
    汤皓脸色变了:“看,那是什么?”
    河岸骤然向上,不远处的断崖山壁上有一道洞口,离地大约三四米高,能勉强借助凸起的岩石攀爬上去。
    而垂直岩缝中丛生的杂草上,却蹭着极其明显的大片血迹,像是被全身浴血的人压过似的。
    汤皓仰头望向山洞,声音都不对劲了:“他们会不会在那里面?”
    司南眼瞳压紧,若有所思盯着那黑幽幽的洞口。
    “有人吗?”汤皓高声吼道:“喂!有没有人!快出来!”
    湍急的河流从他们脚边哗哗而过,尖锐的风声吹着哨子穿过山谷,除此之外毫无声息。
    汤皓走到断崖下,示意司南上来:“你放下枪和装备,踩着我的肩上去看看。别进去太深,小心万一里面有蛇。”
    然而司南盯着他,没有动。
    “来啊,怎么了?”
    司南眼窝深邃,眼梢斜挑轮廓好看,但当他这么定定注视着某样东西的时候,和常人迥异的浅色眼珠就有些冰冷的、摄人心魄的神采。
    “我不会放下枪和装备。”他盯着汤皓,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非常清晰:“跟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让武器脱手。”
    汤皓一怔,随即慢慢转过身来:
    “你这是在提防我吗?”
    ·
    “小心吊下来!慢点!别撞上!”
    周戎背着冲锋枪,亲自指挥上面的士兵把行军简易担架吊下石崖,被地面上几个搜救队员稳稳接住,医务兵立刻冲上前开始检查。
    “祥子!”周戎快步上前,霎时脸色铁青:“他怎么样?”
    医疗兵边打保命药边摇头:“情况非常不好,腹部枪伤已经开始感染了,需要尽快安排手术。”
    周戎回头吩咐:“通知总部,发现生还者三名,重伤员一名,叫直升机立刻来接,快!”紧接着又问那三名被解救出来的特种兵:“刚才发信号弹的人呢?!”
    士兵你看我我看你:“他要出去继续搜救,已经走了……”
    “他说他单兵行动更快,汤中校再三坚持才跟他一起去的……”
    周戎咬紧后槽牙,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正要强迫自己从烦躁不安的情绪中抽丝剥茧出下面的行动方案,突然手背被人一碰:“……戎……”
    “他醒了!”医疗兵失声道:“别,别动!别说话!”
    周戎猝然回头,只见郭伟祥竟挣扎着抬起两根手指,干裂失血的嘴唇无声开合,似乎想竭力发出什么声音:“戎……哥……”
    “戎哥在这,别担心,没事了。”周戎沉声道:“很快就安排飞机来……别乱动!祥子!”
    “当……”郭伟祥脖颈一仰一仰的,似乎想要拼命抬起头:“当、当心……”
    周戎眉梢一跳,抬手拦住了想要阻拦的医疗兵,俯身把耳朵贴在郭伟祥嘴唇边,只听他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当心……他……”
    接下来那个名字让周戎面色剧变,刹那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随即意识到没有。
    郭伟祥胸腔再次剧烈倒气:“戎哥……你……”
    “知道了,你放心。”周戎尾音微微颤抖,但语调坚定有力:“我知道了,立刻就去。”
    郭伟祥像是完成了某种执念般,身体骤然一沉昏了过去,医疗兵顿时抢上开始急救。周遭兵荒马乱,周戎疾步钻出人群,一把抓过从山洞里救出来的特种兵,颤声问:“他们往哪里去了?”
    三个士兵彼此茫然对视,紧接着其中一个突然记起来:“河岸!”
    “那个人坚持要去找丁实和阳春草,汤中校说应该沿河岸搜索!”另一人也想起来:“他们可能是往瀑布方向去了!”
    周戎放开士兵,回头向搜救队员喝道:“走!”
    ·
    与此同时,河岸边。
    气氛突然隐隐紧绷,河水撞击石块的哗响变得特别明显。汤皓转身站定,面色不喜不怒,许久后才开口问:“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高处岩壁上的血迹鲜烈刺眼,但司南仿佛突然无动于衷了,“没有意见。”
    “那你还……”
    “我曾经救过一个人。”司南平淡地道,“我以为救命之恩等同于信任,但后来当我想掩护他先走的时候,却被猝不及防地喷了乙醚。他不是坏人,相反还是个普通意义上的好人,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感激和信任是两码事,如果我不能把性命交托于你,我就不能在你面前放下枪,如此而已。”
    汤皓略微怔愣,随即摇头嗤笑,当啷一声拔出手枪远远扔开:“这样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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