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人便又愉悦的应了一声。
声音毫无遮掩,容丹桐两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处。
那里位于三层阁楼之间,本该是条幽静小道, 因为暗城只有夜色和长风, 那条小道上便布满了星光。
但是九叶青焚树占据了除建筑物外所有地盘, 那条小道便被繁茂的花枝遮挡大半,也遮住了容丹桐两人的视线。
“我还以为只有你会来。”那声音从花枝下透过,一只苍白的手拂开枝叶,露出柔软的黑色长发来,云清抬头, 展颜而笑,前一句话是对金瑶衣说, 眸光一转,后一句话却是对容丹桐说, “没想到你也来了。”
容丹桐眉头微蹙。
这句话说的, 似乎他不该在这里才对。
不等容丹桐多想,金瑶衣咬了咬下唇,直接向着暗城城墙掠去。
极为干脆利落,是金瑶衣一贯的作风。
容丹桐抬手一捞,头发丝自掌心滑过后, 无奈弯了弯唇角,追了上去,最后两人踏上了高耸的城墙,近距离观看这片花海。
金瑶衣抿唇,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眸光沉静,直直盯着云清。
云清刚刚折了几束花枝,细长枝桠上,金色花朵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如今静静躺在他的怀中,他不避不躲的迎上了金瑶衣尖锐的目光,曾经黑沉沉的眸子中,浸满了金色花海。
并非是九叶青焚花的原因,而且他的眸子本就是璀璨的金色,那是界心的颜色。
这样的云清跟蜃兽幻境中一模一样,或者说,这本来便是真正的他。
片刻静寂,唯有风过花海沙沙作响之声。
容丹桐询问:“为什么?”
唇瓣轻轻抿了抿,在某种程度上,身为旁观者的容丹桐反而是最不需要顾忌的那一个,他道:“你挑起道魔一战,布下九转阴煞阵法,将天虞界搅的一团烂后,我不该来这里吗?”
刚刚凝滞的气氛化解,云清眉梢微挑:“自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清泉流水般的笑意溢出唇角,透出微微的嘲讽之意,“傅东风会让你来我这里,他还真信任我。”
“界心在你这里。”容丹桐指明重点。
“有阿瑶便够了。”云清摇头回答,语气熟稔而轻快,“若是阿瑶不能劝服我,再加上一个你又如何?”
云清全身上下,没有透露丝毫气息,这话却着实狂傲。
容丹桐稍微有些不适应,以前云清虽然有些寡言,却并不会这般说话。
他有些恼怒:“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你,所以不该来碍事?”
云清轻笑:“剑尊可不是来让你对付我的,如果我没猜错,他是让你来避难的。”
“……”
“这份心思……实在有趣。”
容丹桐神色动容,随后灼灼眸光自云清脸上扫过,稳住心神后,低声询问:“什么意思?”
“你觉得世界屏障能够坚持多久?”
云清垂眸,手指自花枝上捻过,金色的花瓣散落而下,粘上了宽大的衣袍。
“最起码现在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噗,看来剑尊并非事事都告诉你。”
容丹桐沉眸,等待后文。
云清唇角绽开笑意,手指划过花瓣,似乎在比划大小一般:“上古之时,若是那道裂缝只是如今这般模样的话,哪里还需要那几位渡劫期自爆拖延时间?”
“……”
景明曾经对容丹桐描述过那场灭顶之祸,容丹桐明白景明的话不能尽信,但是这件事上,也没什么好骗的。
景明曾说,天破之时,虚空之魔蜂拥而来……
“虚空之魔和天虞界主,他觉得我这个界主更好欺负罢了。所以你跟着阿瑶来了我这里,他自己解决那群魔物。”
稍稍顿了顿,云清的声音既清且柔:“你说,魔物突破世界屏障之时,他会怎么做?”
“……做到最好。”
云清眯了眯眼,眼中仿佛一汪熔金之水。
容丹桐笑了笑:“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唔……”
“不过。”容丹桐脸上是利剑出鞘时的锋芒之色,“若是我能在他之前把一切处理好,他便不用冒险了,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云清唇角微微扬起,似是愉悦,又似是鼓励般说道:“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
容丹桐微顿,身侧之人便自玄色城墙跃下,仿佛一抹绯色的云,掉进了重重叠叠的花枝中。
金瑶衣轻盈落地,一角裙裾被柔嫩的花瓣拖起,她抬眸,随后红缨枪掠过长空,将拖住裙裾的花枝斩断。
花瓣连同枝叶簌簌落了一地,金瑶衣负枪遥遥望向云清,抬步上前,步伐轻而稳:“停手吧。”
两人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随着金瑶衣的步伐而逐渐靠拢。
“阿瑶,你也觉得我错了?”
星河倒影投下朦胧的夜光,穿过花枝细缝,星星点点的落在黑青色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