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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瞬,裴挚冰凉的手指在他脸颊飞快地刮了下。
    抬眼,裴挚一脸得逞的坏笑,还得意地冲他晃了下爪子,那几个指头上全是白面。
    白砚气哼哼地用手背擦脸:“你才三岁吗?玩这种把戏有什么趣味?”
    裴挚突然凑过来,在他颊侧飞快地落下一个吻,而后收了笑意,由衷地说:“你在,玩什么都有趣。”
    不在乎做什么,只要身边的人对,酸甜苦辣都自有滋味。
    这晚,他们开了瓶红酒。
    白砚酒量不好,裴挚也需要休息,刚过零点他们就回了房间。
    白砚躺在床上,人直犯迷糊。躺了好半天终于从一脑子乱麻里扒拉出自己想做的事,“明天早起……咱们也去烧个头香。”
    裴挚微怔,“年初一市里几间和尚庙一定人山人海,你确定要去?”
    白砚说:“不去庙里,去陈小斐那,陈老爷子留下一餐厅,有佛堂,咱们去那坐坐,我都跟他说好了。”
    裴挚问:“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白砚用胳膊挡住发涨的脑门,“不信就不能去了?”
    裴挚急着应道:“能去,当然能。”
    突然琢磨出一丝趣味,“平常人收到那种信,总有几天胆不壮,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爱出去晃荡了呢?”
    白砚突然笑了,“被你看出来了?我怕什么?他们要干什么尽管冲着我来。”
    可能是已经喝得半醉,这一声冷嗤格外张狂,白砚又醉醺醺地说:“他们越嚣张越好,越嚣张露得马脚越多。好事儿啊裴挚,这是好事,我们憋屈这么久,等的不就是恶狼那边先按捺不住。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
    所谓酒后吐真言,白砚这才真是豁出去了,那一封信是暗示还是恐吓要挟,到如今谁也说不清,可是白砚一点畏惧都没有,这是真正把自己置之度外,为东晓,更为天理昭彰。
    裴挚咬牙道:“真是疯了!”
    突然翻身把白砚压到身下狠狠地吻。
    分开时,白砚气喘吁吁地问:“你怕吗?”
    裴挚不屑笑了声,“我这辈子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晦暗的房间,白砚那双清透的眼眸中有微光浮动。
    裴挚又在白砚眼皮上印下一个吻,“你这不顾死活的样儿太他妈中二了,可也真是酷毙了。”
    白砚抬手抚上裴挚的脸,声音略带着笑意,“中二又怎么了?你还记得吗?男人到死是少年。”
    2016来了,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十六个年头。
    这二十六年,他们不信佛,不信天,不信地,不信权威。可唯独那一身刚直的少年筋骨不能折堕,这好像已经成了他们的唯一信仰。
    从窗口蔓进的清白月光铺满了床侧的地。
    裴挚用力把白砚抱在怀里,“又是一年了,哥。”
    白砚拍拍他的背,“又是一年了。”
    裴挚把胳膊收得更紧。
    多庆幸,第二十六年的光阴蹁跹而来,他依然能抱住他的白月光。
    所谓白月光,是不可取代的心头爱。
    所谓白月光,也是最初那个纤尘不染的自己。
    年初一,天气格外好。
    不信佛的白砚这天还真带着裴挚去拜了一次佛。
    陈小斐的餐厅靠近市郊植物园,那边刚好有个庙,毫无意外,这天赶去烧香祈福的市民特别多,一路都在堵车。
    开车是白砚,裴挚开了个玩笑,“咱们今儿也随一回大流,去抱抱佛脚。”
    白砚淡笑着回答:“我只管烧香,要抱脚你上。”
    烧香都在其次,白砚跟陈老爷子那佛堂当真有些渊源。
    2009年,他妈去世,东晓失踪,裴挚出国,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被颠覆得黑白不明,经历这一切,白砚消沉得无以复加,他从没那样迷茫过,不甘心就这样死,可是好像又生无可恋。
    陈老爷子信佛,说服他出演名导大作,接着,约摸是觉得他心结依然未解,某天清晨把他从学校接出来。
    陈老爷子说:“孩子,咱们去我的佛堂看看,最近有位禅师到慈云寺宣法,今天刚好在我那,我带你去见见他。”
    白砚当时不屑一顾,佛要是真能渡世人,要是真有因果,这些横行在人间的恶魔又是从哪来的?
    他连争辩都不屑,于是就这样由着陈老爷子把他带到了佛堂。
    可有时候,不得不叹服宗教的力量,高僧的确在,佛堂的菩萨金身宝相庄严而又慈眉善目,耳边有人在徐徐吟唱经文,十分安宁。
    走进佛堂的那一刻,白砚那些无处可诉的痛楚和委屈顿时溢满胸膛,那一派冷漠鄙夷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下去。
    高僧的确在,大概是见他慧根有限,没跟他说什么佛理,只是问他何处不安宁。
    白砚没憋着,骂光了所有在他眼里能称之为丑陋的人和事。
    高僧依然没跟他说佛理,只是叹了一口气,用足够慈悲的语气问:“要是能让你一辈子都遇不上这些不好的事,一辈子闭着眼睛平安喜乐,你愿意吗?”
    白砚先是一愣,顷刻间,泪水从眼眶滑落:“我不愿意……”
    是的,有人说,能混沌一生也是福气。
    可是别人的福气从来不是他求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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