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多么满怀希望,现在就有多痛苦。
以李芳池经纪人的立场,或许还有说不出的懊恼与后悔。
除了对好友的担忧,贺觉脑内还飘着一种奇怪的迷茫。
从出生以来,他贺三儿二十多年顺风顺水,因为头脑好,连读书升学都比旁人轻松。他见识过一些寻常的恶意,却鲜少成为恶意注视的焦点。
书本固然能够教给你情绪的不同,却不能带给你情感的体验,以至于今天的事件于他而言,感受深刻又痛苦。
他迷惑于由人性滋生的、陌生人对陌生人的恶,又对自己心里那颗萌芽的种子感到恐惧。
贺觉将视线投向坐在封声身旁,正低声说些什么的徐行之。
徐行之似有所察,抬头同他对视,唇角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眸色较平日更深了一些。
我该怎么办呢?
贺觉扯出一抹不太好看的微笑,无奈又疑虑地想。
这世上的植物千奇百怪,因为生长的土壤不同,能长成不同的姿态,开出不同的花朵。
贺觉心中的种子经历漫长的时光,终于在乌云密布的天色下破土,汲取着空气中的湿意疯长,生出了幼嫩的茎和密布的叶子,向主人摇旗呐喊。
你喜欢他吗?它们大声地问。
我喜欢他。
贺觉在心底无声地答。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凌晨2:00,明晚10:00,后天凌晨2:00,之后正常!
第12章 Chpater.12
12.两段隐喻
贺臻的手术结束时已经过了晚饭点儿,摄制组过来看情况的人基本都走了,只剩下一个姿势坐了几个小时的封声、时不时上天台抽支烟的李芳池、贺觉,和陪着贺觉迟迟没走的徐行之。
手术室灯灭门开的一瞬间,封声原地复活似的站起来,又因为肌肉僵硬,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急急问:“请问情况怎么样?”
“病人意志力很强,清创顺利,有轻度脱水,先转无菌病房。先前签字的是旁系亲属是吧?尽快通知直系家属,商量一下植皮手术的问题。”
封声又追问了几句细节,得知还需观察,但基本脱离危险,紧咬着牙关跟去无菌病房门口。
贺觉和徐行之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李芳池面色不比封声好看多少,但还保有理智,走上前催促两人回去休息,带路走了特殊通道,一路将包裹严实的两人送到地下停车场。
现在是非常时刻,医院周围少说十几家媒体自媒体蹲守,两人不能同时离开。
李芳池先把贺觉送上江珊开来的小别克,等车走远,忽然问了一句:“徐影帝,您信命吗?”
徐行之愣了愣:“我不信。”
“我原来也不信,”李芳池点了根烟,眼睛微眯,接着道,“但今年过年的时候,贺太太给我打过电话,说阿臻今年运势不好,要留心一些。我觉得这东西只是个参考,就没听。”
徐行之脚步微顿,侧身等她继续说下去。
李芳池吐出一口烟圈:“但我现在后悔了。人这么脆弱,有时候好像是要信一些玄乎的东西来‘保平安’,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命数就到了。”
“您觉得呢?”
徐行之沉默着没有答话。
一阵风袭来,停车场出入口传来低沉的共振声,衬着医院这个场景,莫名有种惊悚的味道。
而后车前灯的强光一闪,熟悉的黑色奥迪驶入两人视野,徐行之扭头一瞥,看见前窗玻璃里透出李砚难得凝重的脸。
李芳池点到即止,向徐行之道了句“再会”,后退两步向李砚招了招手,就要走向电梯。她转过身,忽然忽然听见徐行之轻飘飘的一句——
“多谢。”
......
“你怎么了?”李砚看着上车的徐行之问。
“......没什么。”
徐行之揉了揉额角,突然道:“告诉季导,那部南美的新片我接了。”
*** ***
小学语文课本上有个成语叫多事之秋,贺小觉活到二十一岁,终于对这个词有了深切的体会。
朋友遭遇无妄之灾重伤住院,暗恋的大哥飞去南美一去三月,助理和神秘美男一见钟情辞职结婚。贺觉自己也未能幸免,在入冬前最后一个礼拜,进了业内有名严苛的岑导的剧组,出演一部战线奇长的大型古装历史剧——《窃国》。
......
“你多少精神一点,”江珊轻轻推了推他,“昨天不是十点多就催你睡觉赶今天的日出戏么?等会儿岑导来了,你可千万别这么呵欠连天的,老人家忌讳这个。”
岑导岑平今年六十多岁,是正统的戏剧底子出身,认为演戏最看演员的精气神,只有精气神足了,演戏时情感爆发力才强。
贺觉不是没提前了解过这一点,掐了掐晴明穴,笑眯眯道:“知道了,本少爷精气神一等一的好。”
江珊卷起手里的计划表敲两下他的脑袋,失笑道:“一开始说让你演纨绔我还觉得悬,现在看看,好像也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