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圻听完也是非常惊讶——虽然一直有这样的传言,但是卫圻却从未相信过。安伯爵且不说,元祖大人在帝国前其实就活了千年了,不过他一大半的时间,是在休眠舱里度过的,所以他的年纪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
但克里说的意思,显然跟休眠舱无关。
克里还没有停下来,他的脑袋往前伸,丝毫不在意链接在脑后的管子、以及抵在他喉咙上的尖锥:“我快做到了,就差你了!哈哈,就差、你了。”
卫圻拿着锥的手动也不动,任由它刺破克里的皮肤,染上暗红色的血液。
卫圻冷漠道:“是,就差我了。可惜的是,你永远也得不到了。”
卫圻说完,再不给克里任何说话的机会,他的手往前一送,尖锥刺透克里的喉咙,碾碎脊柱,发出朽木被踩断一样的断裂声。
克里顿时没有了声息,商羊从一旁伸过了脑袋,巨大的喙悬在克里的脑袋上方,一缕缕淡淡的白雾从克里的身上往上飘散,消失在商羊的喙边。
在白雾消失的一瞬,卫圻又听到了克里的声音,那是他的精神力最后的哀鸣,他说——我将会永生。
白雾消失,克里·艾瓦特,这个翻云覆雨千年的男人,彻底失去了他的生命。
卫圻散掉了手里的精神力锥,眉头却微蹙着。他抬头看商羊。
商羊闭上了喙,说道:“他确实是死了,他的灵魂也已经被我吃掉,我确认他没有逃窜到任何一个容器里的可能。”
卫圻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低头看着椅子上的骷髅尸体,心里总有些不太好的感觉挥之不去。
卫圻摇摇头,从克里的椅子跟前走开,说道:“先看看母虫吧。”
说完,卫圻朝着克里的椅子后面走去。在那里,卫圻看到了母虫。
虽然虫族的科普知识里就有母虫的介绍,但是这还是卫圻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母虫。
母虫全身几乎都被各种线、管子给掩埋了,那些线和管子都延伸向克里的椅子。显然这就是克里能够利用母虫牵制虫族的原因。
至于克里是用什么方法联系上了母虫,又是怎样控制住了母虫,卫圻无从得知、也没兴趣知道。
卫圻站在母虫跟前,两只胖乎乎的兔耳朵从他的脑后伸出来,搭在了管子的缝隙间露出的母虫的甲壳上。
“它死了。”卫圻诧异。
商羊蹲在卫圻旁边,它的身躯跟母虫的不相上下。
商羊淡淡道:“它的‘灵魂’还活着,它想要你成为下一个母虫。”
卫圻:“……”
商羊:“好吧。现在我们要做的,不仅是吞噬它,还要切断虫族的精神网——这是它跟王虫联系的方式。因为你体质的特殊性,只有切断了虫族精神网,让类傀儡虫的这一代母虫彻底‘绝种’,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以及你的孩子们。否则我不保证在将来哪一天,如果虫族的精神网朝着傀儡虫发展,你的后代会不会被它给召唤过去。”
卫圻因为阴差阳错、多重巧合的命运,让他成为了安伯爵、生命树、傀儡虫之间的纽带。而这种特殊体质,还不知道会不会遗传。
但卫圻并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卫圻:“要怎么做?”
商羊:“交给我就可以了。不过弄完后,我可能要睡很久,你自己没问题吗?”
卫圻:“嗯。这里的战力,都被克里弄去阻挡少将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商羊没再说完,非常干脆地转头开始动作了。
卫圻不知道商羊做了什么,在他看来,商羊只是重复了之前的那些“吞噬”举动。只是这一次,在商羊吃掉母虫的精神力的时候,卫圻仿佛感觉到有一阵微风在他周围绕过,那风中饱含不舍和叹息,有着卫圻无法承受的厚重情绪。
卫圻想,这可能是无数代与生命树、傀儡虫相连的母虫的“思绪”。
但总归的,一切都消失了。
商羊吞噬完后,伟岸的身形开始缩水,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卫圻感觉得到,商羊回到了他的意识云里。
卫圻站在原地,身边只有两具尸体。卫圻有一瞬的茫然,似乎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其实如果反过来想想,要是没有这么多阴差阳错、机缘巧合造就的他,要是没有商羊,要是没有病愈的塞恩少将。那么克里说不定,还真的能成功。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说不定”了。
卫圻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就在卫圻刚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的终端突然响了起来。联络的是塞恩少将。
卫圻一愣,然后连忙接通了通讯。
光屏弹出,塞恩少将的脸出现在光屏上,塞恩少将的脸上有一块淤青,像是被谁打的。他的脸颊还溅了一些鲜血,已经干涸成了暗色的痕迹。
塞恩少将的脸色原本是冷厉的,但是当看清通讯这头是卫圻的模样,并且卫圻完好无损后,塞恩少将猛地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启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卫圻知道塞恩少将担心,不由笑道:“我没事,马上就过来。”
塞恩少将:“这边清理完了,我来接你吧。”
卫圻朝外走,边说道:“不用,我知道——”
卫圻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刚走出那个大房间,离开别墅,进入花园的时候,发现花园里并非是空无一人的。
在花园里,中间的喷泉不知怎么移动到了另一边,原本该是水池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洞口。洞口里有宽敞的白色阶梯往下,此时正不断有人从下面走上来。
从下面走上来的人,都穿着一样的衣裳。他们从小到三四岁、大到二十左右不等,甚至还有被抱着的不会走路的婴孩;他们穿着一样的衣裳,脖子上都有一个银蛇图案。
他们还都有同一张脸——克里·艾瓦特。
卫圻站在花园前的台阶上,和那群孩子对视着。大的孩子面无表情,神情麻木,只是静静看着卫圻;但是小的孩子,却像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他们好奇地四处打量,有的欢快地探索了起来,有的则胆怯地依偎在那些大孩子的腿边不肯挪开。
“天呐……”卫圻呢喃。
“卫圻,你怎么了?卫圻!”塞恩少将那边看不到卫圻看到的画面,于是他着急地大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