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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居然是主卧。
    席谨河最常住的便是这距市郊一公里的大别墅。江淮也住这,但他就算不是和席谨河冷战这么多天,也从未进过这间主卧室。席谨河和他一同坐在主卧的大床上的这个事实太过震撼,小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后空翻。
    江淮开始满怀歉意了。席谨河的身上不太整齐,平日里总是洁癖强迫症附身的人显得异常疲倦,像是一整晚都没睡。江淮嗅到空气中淡淡的烟味,顾忌着他眼底极浅的一圈青紫,老老实实喝水,一声不吭地沉默着。
    乖巧.jpg
    “为什么不告诉我?”
    席谨河的声音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像蛊一样的,低沉有力且勾人。
    江淮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视线:“呃……对不起我不应该喝这么多的,你也不要怪他俩,出车祸的时候我还醉着……”
    “我不是说这个。”席谨河靠回深灰色的墙,整个人显得异常颓倦:“如果不是遇到了沈非间,你大概还要瞒多久?一个月?一年?”
    “你说什么……”
    “颅内神经系统脑瘤。”
    江淮的笑僵在脸上,也终于放弃若无其事的伪装。他转过头避开席谨河,用力闭了闭眼:“你要解除合约吗?现在还没到三年,根据条约你要付我一大笔违约金……”
    席谨河看着他怒不可遏,他手上青筋暴起,用力揪住江淮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我不会死的……”江淮咬咬牙:“肿瘤嘛,只要动手术就……”
    “动手术?”席谨河放开手冷笑一声:“你打算赔上自己的眼睛吗?我对失明的摄影师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觉得可笑。”
    “而且本来你也不喜欢摄影师……”江淮不甘心地嘟囔:“你根本就是想毁约!你最近和那个姓程的走得很近嘛……怎么,你看我做什么,我好歹也是签了……”
    他话音未落便被席谨河生生封住了嘴。但他没过多久就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伸手勾住席谨河的脖子,拼命地回吻他。舌头灵活地划进对方的嘴里,席谨河一个托举把他抱在怀里,江淮惊叫一声,只能用腿上死死缠着他的腰去回应他。席谨河的气息扑在江淮脸颊上,有些发痒,两方都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拆骨,吃进胃里,舌头唾液杂糅,进退都是情、欲。
    江淮最后是真的累的够呛,他体力不支头晕脑胀的,只能揪着席谨河的衬衫示意他停下来,埋头在他肩窝喘了一阵,又抬起脸朝他笑:“哎我就说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席谨河却看也不看他,把他大力扔回床上,径自进浴室洗漱去了。
    江淮想自己到底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他用手捶腰椎骨呲牙咧嘴了一会儿,而后乖乖抱膝坐在床上,看那人裹着浴巾一身清爽地出来,又换了身墨蓝色西装出门了。
    江淮冲着他的背影吹了声口哨,那人没把自己赶走,真是心情愉悦。
    他伸手叠了叠被子,从床上赤脚爬下来奔出走廊喊家里的阿姨给他下碗面。正要往回走的空当又想了想觉得人还是要识时务,叹气补了句送到他的房间来,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回黑白工业金属风的主卧室,“嘭”地把门合上了。
    还是得回他自己的地方。
    席家请的阿姨煮面可有一手。江淮呼啦呼啦吃的连汤都不剩,抱着肚子出门奔图书馆去了。
    他向来三点一线:家里、图书馆、另一个家里。席谨河就算找人跟着他,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他的生活单调地像七老八十的,掀不起风浪。
    签约后他理应是呆在席谨河的临湖大别墅里,可他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膈应的不行,才连着好几天住回了原来的公寓里。
    他住过地下室,也和别人合租过。用名声响起来后赚到的钱,这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的童年和这个字存在悖论,有了这里后心里踏实了很多,虽然搬走了一大半到临湖别墅去,但在江淮的心里依然是留着后路可退的。
    回到过去的住宅,人却寂寞地低到了尘埃里。
    江淮费尽一整天的时间耗在图书馆里,翻遍了摄影集和论述,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的注解发给唐羽,顺便叮嘱他好好学习。
    唐羽是电影大学摄影系出身,人乖地很还很会办事。江淮的在外素来都平和,为人心善没脾气,备注是不工作的时候和你不主动招惹他,兔子急了咬人也很疼。
    但不可否认,江淮声名在外,本事有目共睹,嫉妒也羡慕不来。更何况,他管手下也都顺着毛,人人都俯首听臣,看着就和中央集权差不多了。工作室一干人等喊“老大”;庄茜与他同出师门叫“前辈”;唐羽只叫他“老师”。
    庄茜曾经还偷偷问他看上了唐羽什么,“那么多人之中前辈为什么偏选他呢?没有经验又不大胆乖张,身上一股子傻气。”
    “白纸画出来的画可以超越所有人想象。而且他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年轻又有朝气,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
    “什么?”
    “自己和他一点也不一样!”
    庄茜被他逗得哈哈哈直笑:“那到底为什么?”
    江淮指指门口那株宝贝大星芹:“他浇水的量刚刚好。”
    想到出车祸的一瞬间,江淮昏昏沉沉还来不及睁开眼,只能感觉到有个人朝他扑过来,紧紧护住他,挡住了落下的碎玻璃渣。
    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每每受上天眷顾,有惊无险。只不过前一回,是他扑过去死死地揽住了席谨河,而后他那台宝贝的不行的哈苏壮烈牺牲在了玛莎拉蒂的座椅残骸下。
    事后两人并肩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席谨河看眼了他抱着相机委屈的模样,没有什么语气地说会再赔他一台,被江淮苦笑着应下来了。
    这是江尚送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而那人也再不会回来。
    过去是过去了,可人总归是不长教训,贪得无厌。想起三年前的孤勇,江淮难受的想从图书馆天台纵身一跃。
    不过是一夕之间。
    与席谨河签定了三年假恋爱条约;被查出了脑瘤;开始觉得眼前世界渐渐模糊不清;开了新闻发布会,解散半生心血的唐顿,把相机锁在阁楼,再也不当摄影师。
    啊,对了。还有外遇危机。
    往日他的公寓玻璃窗上贴满了行程,后来只剩两三张备忘录,权作提醒: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
    忌,恃爱而骄。
    第 3 章
    如果早知道图书馆这种神圣的地方也会有程羲之蹦跶的身影,江淮觉得自己还不如窝在临湖别墅乖乖做他的金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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