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笑道:“那样可好!”他见江淮始终立在原地不动,又实在对那张微愠的脸心痒,他刚一抬手准备去拉扯他,却被江淮一掌拂开。
“我不录了,你们另找人吧。”江淮脸色已经白了,他的脚步却冷静而沉稳,眼神依旧犀利如刀,从这犹碎了面具的两人面上划开,转身推开了楼梯间的门,游鱼似地窜回凌染病房。
凌染也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快就……”
“我不干了。”江淮面无表情地道一声,也转身就走。他不愿再留在那里难堪,也觉得丢脸,眼前模模糊糊地,像是蒙上一层水雾。
江淮失神地想,那些他以为的事情忽然都看不清了:他的家;他所抱持的信念;他爱的人。
一天一夜过去了,席谨河依然没有找他,他也终于无处可去了。
第章
25.
程知白接到医院的电话时正在社里开会。社里的人也都有幸都眼睁睁见识了一回传说中著名的“程冷面”从面无表情到几乎暴走的过程,纷纷吓得一口气也不敢喘。
会议无疾而终,程知白赶着去医院教训人。
好样的,不交代一句跑现场就算了,现在居然敢公然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打架斗殴!要不是他和院长有私交,让人帮忙照看着,这会儿警察都上门了!
程知白气的牙痒痒,猛地拉开房间门,却见凌染乖乖躺在床上,正抬手撩着衣服让医生重新包扎伤口。
换下来带血的纱布已经扔进了垃圾箱,白皙的腹部上,肉红色的伤痕往外翻着,随着凌染呼吸微微起伏。程知白又心疼又恼火,他的眼睛落到一旁护士正在挂的点滴上,心头怒火未消:“怎么回事?!”
凌染没搭理他。耐心等着医生的示意把衣服放下来,又自己主动拿被子盖上,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得像是与自己无关:“就是这么回事,有什么好讲的?”
程知白脸色又黑了几分:“凌染!你看看自己这是什么态度?!你如果不想再当记者,我成全你!”
“你除了拿这个威胁我,还会什么别的吗?”凌染都不正眼看他:“对,是我脑子有病!看他们不爽揍丫一顿的!怎么着?我发疯还不行吗?!你不就是我的上司吗?了不起啊?!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凭什么来管我!!”
病房里的医生护士见情况不对,立马闪人出门。这间病房从凌染住进来就被列入了黑名单,医生们忌惮着程知白的关系都不敢管,放任这两人大声吵架,怒极了还会砸东西等行为——统统只当看不见。偏偏护士小妹们都挺喜欢凌染,一开始还争着进去劝,后来一个个的终于在争吵声中听出点蛛丝马迹,放弃了念头,纷纷成了在门口围观的cp党。
“你想跟我吵架还是怎样都随你。”程知白咬牙,他紧攥着拳:“身上有伤就不要像以前那样瞎胡闹,如果你不想见我,等恢复出院,我一定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凌染苦笑一声:“哦,你当年也是这样说,然后呢?你把我流放两年,异国他乡,我怎么过的你关心过吗?这回又怎样?还想让我去哪儿?程知白,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吗?我真的累了……”
两年的毫无音讯,只能在新闻上瞧见这个人的支离片段,看他从结婚到离婚,都与他无关。
凌染爱过这个人,也恨他恨到极致,恨不得剥皮拆骨,同归于尽。
“不能。”程知白显得十分疲倦:“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记者或其他,只是不能再去第一现场,太危险。”
“呵,程主编好大的派头。”凌染肆无忌惮地嘲讽他:“你前妻是不是也受不了你这控制欲才跟你离婚的?原来贵夫人比我有见识多了……”
程知白被他一次次逼到险境,却也无计可施。他犹豫了会儿,缓步上前站在凌染身边。他的声音微带着沙哑和抚慰,与凌染咄咄逼人全然不同:“小染,为什么和他们打架?”
凌染吃软不吃硬,听到程知白这样问,忽然就委屈了。他低着头,眼圈微红却嘴硬:“不要你管。”
“是不是XX台的那几个人?”
和自己护着的孩子打架的那几个曾经在《山河日报》工作过。程知白不费力就记起了他们的信息,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而冷淡,他轻声道一句我知道了,又伸手轻缓地揉了揉凌染的发,像哄孩子:“我会解决的,以后不能再这样。”
“……你还记得他们是谁?”
“在山河待过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程知白见凌染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嘴角都微微上扬:“为什么打架?”
“……他们欺负淮哥,还欺负我!”凌染气急败坏,正欲再说些什么,接到告状的另一位“家属”终于到了。
席谨河脚步匆匆,身后跟着弘历,推门便问:“江淮呢?”
江淮在病房门前转身就走,身上唯一的手机都没带。那边小金几人居然还反咬上门,先找凌染,在门口大喊大闹一通。凌染一想就猜到了缘由,他也不跟这些人废话,伸手便打,几人围攻他,凌染寡不敌众又负了伤,腹部伤口开裂,狼狈地被人推倒在地上。小护士们顿时暴起,都冲上去护着他,大声警告,“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局面僵持之间,江淮沉寂了许久的手机终于亮起屏来,被小金一把夺去,“就凭你这样儿还当什么摄影师?!我告诉你,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这期节目开天窗你要付违约费!”
凌染冷笑一声,大吼:“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今天心情好揍你个痛快!医药费赔你五倍都休想让我们多给你一毛钱!!”
一片混乱中,拨电话的那人将手机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上。
“江淮在哪?”
是席谨河的声音。
事情告一段落后他回了趟席家,从席谈那里才得知江淮早就走了。席谨河沉着脸大手推开房门,费叔没让人动他的东西,床头柜上还放着他没拿走的钱包房卡,抽屉半开,地上散落着几条白色浴巾……江淮连来时穿的那套衣服都没带走。
他身上没钱,又没回临湖别墅,昨晚他住在了哪里?
席谨河抿着唇,隐隐生着气,随即立马让弘历直接联系人,结果一接通却是这样的场面。那头混乱声中,凌染跳脚的声音极其显眼,他一边叫嚣,骂着脏话,说你们胆敢这样欺负我淮哥,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不管棺材不掉泪。手机在扭打中摔在地面,被猝不及防地挂断,传来漫长忙音。
“开车,去医院。”
席谨河转头就走,席谈还在身后看戏似道:“你这个也着急,那个也着急。不如你老爹我给你个建议,全部娶回来如何?”
席谨河停住脚步,冷笑一声,转身吩咐费叔:“老爷神志最近看来是不太清楚,让他多吃点补脑的东西,省的有一天忘了自己的名字。”
席谈意味深长地笑着和他说再见,那笑在席谨河脑海里挥散不去,他催促弘历再开快一些,右手在膝盖上不停敲击着。
他眉头紧蹙,那股烦躁和不安从心底直直窜上胸口,只能奋力压抑。
“沈非间那边的手术怎么说?”
弘历应答道:“都安排好了,沈少爷说只要提前一晚通知就好。”
“疗养院那边呢?”
“合同律师早就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