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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小王会意,又合上了电脑,安静坐到一旁。
    空气有些凝滞,整个空间里寂静得只能听到窗外的鸟鸣声,那是几只麻雀在阳台边上叽叽喳喳地跳跃着。
    谢苍林被麻雀的叫声吸引,他饶有兴趣地把目光延伸出去,落到了那几只麻雀身上。
    半晌,他出了声:“那些鸟儿好像很喜欢这里。”他转回头,看着叶清峦,又笑了笑:“我猜是因为你的缘故。”
    叶清峦没能笑出来,他眉头紧蹙着,终于开口问道:“您究竟,是怎么看到的?”
    自从他能够用意识完全掌控尾巴的显与隐后,就再没出现过意外情况,甚至连江医生的头盔也不需要了。
    而他的尾巴,是在摄像头的拍摄下也不会显现出形状的,而眼前的人居然能看到。
    谢苍林的表情却一点不见神秘,或是故弄玄虚,他淡笑着说了一句话:“因为它毕竟不是不存在的。孩子,这世界万物,只要是存在着的,就一定能被看到或是被感知。”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或是借助头盔也好,用你自己的意识也好,你只是用某种方法把尾巴藏了起来,而不是彻底剪除了它,对么?”
    “既然如此,我就有办法看到你藏起来的东西。现在,人类连黑洞都可以探测到,何况是你的尾巴呢。”谢苍林说到这儿的时候,神色里似乎带了点些微的骄傲,那骄傲不是一时的得意洋洋,而是埋在骨子里的。“其实,我戴了一副特制的眼镜,通过这副眼镜,可以看到平常世界里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比如红外光,比如你的尾巴。”
    谢苍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那上面并没有架着什么镜框。怔了片刻,叶清峦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科学家戴的应该是一副隐形眼镜。
    他禁不住盯着那双眼睛细细打量起来,仿佛真的看到在老人那深褐色的瞳仁上,有着一层薄薄的透亮的东西,在室内的灯光下折射出一丝细微的光。
    他惊讶地眨了眨眼。
    这副神情看得谢苍林笑了起来:“孩子,你真是单纯得可爱。怪不得这位方先生要把你保护得这么严。”
    方易白神色有一瞬的不自在,不过他并不觉得之前的动作太夸张。
    谢苍林又把视线转向方易白,道:“方先生,能麻烦您给我倒杯水吗?”
    方易白利落站起,去厨房泡茶。
    谢苍林眯眼笑了笑,趁着这当儿,把他与这小凤凰的渊源继续讲了下去。
    “孩子,有一件事你应当知道。”他闭眼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是三十年前吧,我们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只不过可惜,因为某个同事的失误,当时错失了对你进行研究的大好机会。直到半年前,我们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幸好,江涛发现了你。”
    他看着叶清峦骤然变得有些紧张的神情,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放松下来。
    然后又扭过头对王助理耳语了两句。
    王助理立即打开电脑搜索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他把电脑递了过来,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孩子,过来。”谢苍林招了招手,又指指那电脑屏幕,道:“你看,这是三个月前江涛以科学院研究员的身份发表在SCI上的论文。这是论文的中文版。”
    叶清峦犹豫着凑过去看了看,他讶异地瞪大了眼。
    且不论这论文的内容,光是作者署名就够他惊讶了。作者那一栏,除了江医生的名字外,竟然还缀上了他叶清峦的名字。他成了第二作者。
    再看这论文的摘要和内容,更是稀奇古怪。叶清峦看得一知半解,却也知道江医生这是在写什么论人类出现返祖现象的可能性,古生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讲到了有一种名字叫“凤”的鸟,分析了这个凤鸟的生理特征,它能够从大脑里散发出一种磁场,这种磁场和电波可以使百鸟臣服,然后居然还讲到了凤鸟尾羽自带的驭火能力和自动防御体系。
    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谢苍林观察着叶清峦的神态,扬声大笑了两声,道:“江涛就是这种瞎胡闹的性格,他早年在研究所的时候就这样,我们都叫他‘江疯子’。不过别在意,他这人虽然外表胡闹,倒也知道分寸,这整篇文章虽然提供了详实的数据,但是半个字都没提研究对象——也就是你的现实情况。外国的学术环境比较宽松,追求创新和逻辑,这篇文章的数据和逻辑实在是太严密了,即便没提供研究场所,甚至没说明这个研究对象一定是现实存在的,也还是能发表出去。发表后,很是引起了一批国外学者的兴趣,他们甚至想来中国找找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凤鸟呢。”
    谢苍林说到这儿,一直微笑的表情突然凝了一下,变得严肃:“然而,我们绝不可能把你的存在透露出去半分。这是国家科学院的最高研究机密。甚至连江涛都不知道,他没有这个资历。他发现你,纯属是误打误撞。”
    方易白这时刚好从厨房出来,实际上他一直留心听着客厅里的情况,他把手中的茶具摆到茶几上,抬眸看着谢苍林,沉声道:“可是,清峦也是个普通人,是公民,他应该享有人权,他不是你们的研究对象,更不是什么机密,他活得光明正大。”
    谢苍林没有反驳,也没有答话,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先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再下定论,好么?”
    叶清峦扯住了方易白的手,示意他坐下,他听了这半天,反而想开了。与其自己糊糊涂涂地活着,还不如这次了解明白。
    于是他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那大约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新世纪以前,百废待兴,国家不发达,基础科学也需要迅猛地追赶上来。
    好在那个时候的大家,虽然物质贫困,然而却有一股卯着劲儿往前追赶的劲头,自然科学界也经历了几次思想大解放,很有一批青年科学家兴致勃勃地投身了进来。
    谢苍林那个时候虽然也到中年了,可是却被身旁的年轻人带动起兴致,乐意跟他们做一些新奇有趣儿的研究。
    那会儿他们搞的是古生物学。谢苍林和他们不一样,研究的是高分子生物学,主要是做基因链解密的事。当时,国外的科学家们已经宣称解锁了人类基因链的70%,而国内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这个落差不光使国家领导人着急,他们科学界更是首当其冲的焦虑。
    当时他为了自己的研究课题整宿整宿地熬夜,然后天不亮就起床,可是依旧毫无进展。
    太困难了,美帝对国内进行了技术封锁,而国内自行制造的研究设备又着实落后,在这样的条件下想有实质性的突破,难如登天。
    谢苍林焦虑了好一阵子,饭也吃不下,生活也觉得没意思,整天沉浸在心灰意冷之中。
    这个时候,身边研究古生物学的年轻人突然提出了一个课题,他们想去西藏珠穆朗玛峰上寻找古生物的遗迹。
    当时,正是国外恐龙题材的大片火遍全球的时候,趁热打铁,外文期刊上也刊登了好多关于恐龙化石的研究文章。
    于是这帮年轻人便不服气了。国外有恐龙,难道国内就没有吗?他们心血来潮,计划去珠穆朗玛上寻找恐龙化石。珠穆朗玛峰一带是板块的交界处,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在几千万年前,这一带正是热带平原,说不定真有恐龙出现过呢。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能的。
    没想到这一课题还获批了,得到了一笔资金和支持。
    他们中有个叫黎飞华的年轻人,平常喜欢向谢苍林讨教学术问题,这次,他突然发觉自己学术上的老师亦是好友似乎陷入了什么困境,想了想,便向谢苍林提出了这个邀请。
    黎飞华说:“您现在虽然是研究高分子生物的,但您可是我生物学上的老师,关于古生物学您懂得比我还多呢。我真希望这次实地考察有您在旁边指导,不然我们要是把恐龙蛋化石认成了鸵鸟蛋,或者把鸵鸟蛋认成了恐龙蛋,那多搞笑啊。”
    他这么一插科打诨,谢苍林笑了,这几天来的郁闷似乎消解了些。
    黎飞华趁势再次邀请,还说趁这个机会,谢苍林至少可以出去散散心,总比成天闷在实验室里的好。
    经过几次劝说,谢苍林动心了,他某天跟黎飞华吃食堂的时候,终于答应了这个邀请。
    于是,他们有了一次奇妙的旅行,这次旅行他将铭记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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