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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小曼的情,到底是对文溪的,还是对朝夕相处了八年多的赵渊的。
    我深信,她从前是爱着文溪的,她却经常纠缠于希望文溪和赵渊在一起,又希望文溪看见她自己,她是爱文溪的一身才气,一脸寒凉,一生的执着。我也深信,她还是爱赵渊的,否则文溪不在赵渊身边的那六年多,他的衣食住行,他的一切,何以会有人照料得那么妥当。从前自己总以为小曼只是因为爱着文溪,所以爱屋及乌,对赵渊极好,却不知道,六年朝夕相处,许多事情本身就会变质吧。她爱的是赵渊的坚强聪颖,守候着的坚强,企业家的睿智沉着?
    我不懂,我希望,她在最后的时刻,终是能懂了。
    而我苦苦纠缠那么久,却直到后来,才明白,我对赵渊的感情,早已经悄然转移,变成了折磨的恨,变成了痴妄和固执,而痴妄这两个字,蒙尘了我的心,我的眼,使我再无法看见身边的人。我记得安安曾经说过:“你的心里有了郑凯”,我更记得更早之前,她说过‘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是啊,山河万里,浮生千变,阿凯却对我,自始至终。
    他讨厌权谋,厌烦心机,他磊落光明,性格耿直,却不是愚笨,而是善良,一个善良的,大个子。他总是想凭借一己之力,去保护所有他想保护的人,他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所有他想爱的人,所以就算郑叔叔从前怎样向他灌输同性之间的爱情的可耻,他终于在最后,给了顾曦一个最浪漫的吻别,他终于就算觉得别扭,还是支持文溪和赵渊的私奔,终于去上海帮助南南和正娟,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及时地,将赵叔叔的遗嘱公布。
    还好,还不迟。
    我拥抱着眼前的男人,深深地吻在他的唇齿中。
    我随后问阿凯,我那可怜的弟弟在哪里,门外响起敲门声。
    在阿凯和赵渊约定的时间里,赵渊出现了。身边带着的,是两个已经哭过的孩子。
    赵渊离开的时候,我背过身去,垂泪不止。
    从知道赵渊和文溪的那层关系开始,他们始终处于聚少离多状态。文溪去支教,一走三个月,文溪被迫回家,又是一个月的别离,文溪和他私奔,却不得不返回家中,这一别,整整六年,就算两人久别重逢,一起配合扳倒自己的家族,也是经常一个在内蒙,或者G市,一个在小城,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而后,他们终于得偿所愿,却因着一对双胞胎和个中的所有误会,再次天涯两端。
    他们是有缘分的吧?不然何以垂髫时相识相知,相护相惜,竟能在纪夫大学重逢?不然何以文溪支教,刚好是赵渊的家乡?不然何以许多事情,两人总是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不然何以就连找份兼职,都能撞在一起?
    他们,又何其无缘?
    顾曦在信中说,他的离开,不是因为不想站在我和阿凯之间,请我们务必不要作它想,他只是想去陪伴我弟弟。没有说他们要去哪,没有说任何计划。
    他说:“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我庆幸那小舟中,有顾曦的陪伴,顾曦有文溪的照拂,这样单纯醇厚的友谊,是我这个狠心的人,再无法拥有的。我却更希望,阿渊能够找到他,能够从此没有隔阂地走到一起……
    剩下的日子里,我找了一份soho兼职工作,每天不用太长时间,其余的时候,我的精力便都放在照顾梦远和梦溪身上,赵渊说过,我是他们的姑妈,我的的确确,应是他们的姑妈,这个世界,另一重意义上的至亲。
    梦远和梦溪一开始对我不算怎么亲近,他们始终觉得,我这个姑妈是假的。我呢,时不时给他们看一看,大学时赵渊和文溪的合影,自然,除了少儿不宜部分。渐渐地,他们从我的眉目中,依稀能看见他们的文溪爸爸的影子。他们的文溪爸爸对他们来说是十分神秘着的,从他们口中,我知道,文溪爸爸是最有才气的人,他能写出好多好多好听的诗,他能弹奏出最好听的钢琴曲,他笑起来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天使,他们只见过文溪爸爸一次,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文溪爸爸是不是像姑父一样,天天都很忙呢?”梦远会说。
    阿凯实在是很忙的。
    早晨六点多,他就爬起来锻炼身体,让我讨厌的是,他也要求我起身来恢复形体锻炼。因我这些年做惯了总裁,又在狱中做文员,体态倒是有些臃肿。他总是说,运动的人,身体才会更健康,心理会更愉悦。
    我倒没发现身心愉悦到什么程度,但是像树懒一样趴在在身上,和他一起在家中的小健身房里练习打拳,鞭腿,做负重训练,是一件颇为童趣的事。阿凯总是说,他觉得他一个人养了三个孩子。因为这三个孩子总是喜欢在他锻炼时,各种为他制造麻烦。
    我会提前带着两个孩子去做早饭,把阿凯一个人扔在小房间,或者他会直接带着一条毛巾跑步去。
    八点左右,早饭做好了。两个小家伙已经会自己倒牛奶,自己切糕点,还会向他姑父的水果沙拉,西蓝花和脱脂燕麦伸出小小的魔爪。
    甫吃完早饭,阿凯便兴冲冲地赶往他和人联合创始的少年军事化管理培训学校。 中午阿凯很少能回来,他又是校长又是教官,责任不可谓不重大。本来我也希望能去他那里帮衬一二,不过我俩心意一致,定是要将阿渊的这两个孩子好好培养,我只得收拢他所有的学校在线资料,一一尽可能地帮他做财务上的顾问,管理上的研究,不时会帮他做一做家访。
    晚上阿凯几乎都要到十点以后才回,夜里有时转钟了才会休息。这样的日子,一直不断重复,循环着。
    我自学了钢琴,天天现学现卖地表演给两个孩子看,我也会不时在身上缠着别扭的彩带,带着两个孩子跳舞,我也捧起了诗书,为两个孩子念“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我还学会了一些初级的篮球,足球和排球的技巧,不时在两个孩子的小房间里和他们戏耍。
    我成了一个他们口中全能的姑妈,听他们在赵渊的电话中一口一口地喊着,听着他们的词汇量越来越多,知道了什么是思念父亲,什么是责任和爱护。
    逢周末,阿凯终是能休息下来,不过单周我们休息,陪伴孩子,双周,要么便是去义父义母那里去探望诗湘,诗湘和梦远,梦溪玩的可好了。安安总是说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如我带的一对侄女儿好。安安便时常向我请教育儿方法,也经常来小城我们家暂住,看着三个小孩儿打闹在一起,彼时,只要一贯不苟言笑的安安能露出笑容,那一天便是最好的晴天。
    终是在王襄离开三年的日子里,为了孩子的更好的教育,安安接了王襄的父母,举家迁回了小城,就在我的住处附近。
    我们还会去探望顾曦的父母,小曼的父母,带上一对儿女去探望赵渊的姨妈刘兰花,也会去一些孤儿院探望我们救助的孩子们。及至寻觅不到南南的正娟回来,亦会在我们这里落脚休息,难得的闲暇时光里,倒能凑得齐一桌麻将。
    阿凯挣的钱呢,一部分拿来还房贷,一部分拿来供车,以及我们生活的必需,每个月会定期寄送几千给我义父义母,结余一部分让我自己去做小投资,剩下的,会捐助给福利院。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赵渊寻找文溪,我经营了自己的公众号,经常深入到和顾曦,文溪一样的群体中去,写不同的故事,希望被更多的人看到。
    我还和弘颜联系在一起,获知了云澈和紫萍姐经常变换的联系方式,让他们每隔一个月,就为我们寄送一个故事。
    只是文溪,之前说过要去找云澈夫妇的,倒从未在云澈那边听得文溪的任何讯息。
    一晃,三个孩子即将上幼儿园,我给他们报了小城最好的学校,居然还要考试的!三个娃娃都很聪明,人见人爱地,尤其变得活泼以后的梦远,简直是个捣蛋精,聪明机灵得不行。人家问他,为什么要上幼儿园呀,他居然说:“保护两个妹妹不受欺负。”问两个小女孩为啥来上幼儿园,她们又说:“因为哥哥在这里保护我们。”惹得人抚掌大笑。
    到底,还是没有文溪的消息。
    可我终于知道,他一定是有着赵渊的讯息的,因为他除了寄了很多礼物给梦远和梦溪之外,还从雪域高原硬生生给寄回来一盒据说冰封了千年的冰,里面冻着一朵千年不败的莲花。
    我看见花时,望着郑凯,泪水流下。
    此生愿做唯一那朵,为他开不败的花。
    我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从后面紧紧抱着他的腰腹,深深地,沉沦下去。
    第234章 番外二 孽爱成空 天佑孤女平平安安
    我认识那个男人,是七年前的夏天,我怀上他的孩子,是六年前的冬天。
    那天他喝醉了酒,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乡下田埂中,我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朝我扑过来,我和他一起滚入了旁边的烂泥塘中。
    我挣扎着才起身,他一直呼喊着,不要走,不要走。
    那一瞬,我突然有了一种宿命感。
    我在小城的酒吧工作,准确地说,就是在酒吧上跳舞,唱歌的台女,卖艺不卖身只不过是一句门面话,只要价格够高,那刀山火海,我也是闯得的。
    可我从未听人对我喊过,不要走,尽管那不是喊我。
    我将他扶回家,将他剥了个干净。
    细细地看着他,一副书生面孔,却生得飞眉入鬓,虎虎生威。一双朦胧醉眼,偏生成桃花样,似睡非睡,憨态十足。笔挺的鹰勾鼻子,温润的双唇,硬朗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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