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为什么哭了。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总觉得我像一个人。
我摇摇头:“记不得,就算了吧。”
就算是失忆,似乎惩恶扬善,是他的本能一样。我相信,他失忆前,一定是一名十分神勇的一名军人或者受过十分专业训练的保镖。至于他的一身伤痕,想必是执行任务时落下的。
现在我忽而能推测,小城的那些人,为何要让张守溪离开,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任务失败?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我想,带他回家。
知道自己要回老家,他显得很兴奋,似乎老家还有某些未完成的事宜。
可他对于这座县城的一切,完全没有记忆,那个村子的人,对他也没有任何印象,我请村子的人说方言,那方言,却完全和他说的,南辕北辙。
他知道这里不是他的故乡。
他会唱一首歌:“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是了,他该是内蒙那边的吧。
只是内蒙那么大。
我还是想,悄悄地再带他回小城去看看。
一路上,他会说:“我姓张,嚣张的张。”
他的手上有个白金钻戒,他会十分珍惜,舍不得任何人去碰。
他有时候会和我说对不起,我听得出,他不是对我说的。也许,是哪个长得有些像我的女孩吧。我想,那个女孩儿,应该是幸福着的。
我们回到小城,就住在当时我发现他的附近,继而四处悄悄打听,后来我打听到他出事的地方,发生过一起枪杀案,只是这个案件似乎被封锁得特别紧,从哪都打听不到任何讯息。
我照样开着诊所,但是不止是为了贫困民众服务了,我还凭借着硬实力,接收一些有身份的人的救助。我想知道,想知道守溪的一切!
比想象中的,难太多了。
……
两年时间转瞬便过去。
守溪似乎已经被小城的人遗忘。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对他好奇。他成了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渐渐也被人称呼成,张医生。
可我不甘心他是张医生!医生是我,他是我的病患,他有一身的伤痕,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可我想治愈,他的疤痕。
他好像已经习惯在我身边,帮我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他向我学习医术,学得很好。他教我擒拿动作,和我一起锻炼身体。
晚上,他会抱着我入睡,只是偶尔半夜我醒来时,看见窗外的天光洒在他的眸子里,他那般专注地盯着我,那样的眼神,足足可以让我脸红心跳。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有一天,我们在街边的一个电视屏幕上见到一场婚礼。
这场婚礼,于我而言,恐怕是梦中的吧。婚礼现场盛大且豪华,来宾满座,记者满席,期间闪光灯噼里啪啦连续不断地发出刺眼的光芒,这般事件,怎能不引发轰动?
主角是两个成熟的男人,看年纪,也有三十出头了。一个长身玉立,眉宇的成熟间,透着一股子英气和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息,另一个,我算是平生未见过这般俊朗帅气的男子,直可以低过我曾经心动甚至为之自我慰藉过的任何一个男明星。
我记得,张守溪站在大屏幕下看了好久,他不知道自己流泪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流泪了。
张守溪转身,擦干我的泪水,说:“我真希望哪一天,你随时可以哭,随时可以笑……”
张守溪接着便要离开这座小城。
我还未弄清楚他的身份,他的回忆,我不甘心。
可他要走,我到底是要跟着他去的。
只是,我分明已经在小城的一个网站,找到了当时的一张通缉令截图——张东!那照片,正是他十余年前的模样,那般地年轻,那般地刚毅,怎么都不可能和通缉犯联系在一起!可是,那张通缉令已经被取消了,附带上说明,证实凶手不是他。
张东,他原来叫张东!
他为何会在那个屏幕下面流泪?
他是为了谁?
张东似乎明白我心中所想。
“有些伤疤,是心甘情愿留下,其实不需要治疗,是么?”张东笑着说。
“张东!我知道你叫张东!你记得什么了,对吗?”我顿时泪流满面。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记得你救过我,我记得你很善良。我叫张守溪。”
“守溪,守护的是谁?是哪一处清澈的溪流?”我呢喃着问。
“也许,是故乡的吧。和我一起去找吧,这样,不是挺好的?”张东笑着,点燃一根烟。我记得,他并不抽烟。
我跟着他,或者说,他跟着我,一路往北。
我打算从内蒙的最东边开始寻找,穷其一生,总能找得到他的家。
所谓的谜底,有时候的放弃,也只在一瞬间,就在他说,这样,不是挺好的?
诚然,是挺好的。
山山水水,有个伴,飘渺人间,有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