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见过天帝。”本来重伤下他至少也得躺半年才起得了身,不过体内蕴藏的那团深金灵气却助他重塑了大部分骨骼和筋肉,这样霸道的修为不像是龙珠带出来的,所以在能够勉强化为人形之后,他去了一趟天宫寻解答案。
白蔹一阵沉默,当时去往蓬莱,分开时他还喊着殷寒亭的名字,那么地依依不舍,现下再见没有生离死别的情景,反倒分出了难以跨越的沟壑。
殷寒亭怕白蔹心里有结,赶忙解释道:“我很想去蓬莱找你,当时我已经往蓬莱的方向赶,只是没想到会撞上魔族……我不是故意失约的。”他以为白蔹生气愤然离开东海是因为自己没有履行许下接他回家的承诺。
其实他哪里会不愿接他回家,他想他了,那天他在他身边崩溃地哭泣,简直让人心疼到骨子里。
结果殷寒亭不提还好,一提白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不是气殷寒亭失约蓬莱,而是气殷寒亭明知道自己能够死而复生的情况下隐瞒他!让他傻傻地以为两人就要天人永隔!他当时听到青龙的呼吸骤停,吓得连声都发不出来,现在想想自然肚子里一团火气。
可惜两人都没有向别人剖开心扉的习惯,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番话,谁都没提那天在幽冥深渊发生的事,白蔹觉得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特别丢人,而殷寒亭则是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提及自己的脆弱,毕竟他实力不济,被伤成那样算是无能了。
不过火气烧得再旺,殷寒亭受了重伤也是事实,白蔹只冷声送客道:“龙君看也看了,请回吧。”
但殷寒亭好不容易从阎王府邸爬出来,哪有那么容易走,他见白蔹不喜欢他说这些,转了个话题道:“你恢复灵智还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其实那天在东海深渊底下他就已经发现,想来应该是无碍的,不过他没话找话,就为了能够多和白蔹呆一会儿。
白蔹摇摇头道:“还好,算是因祸得福。”因为失魂解开了胸前的咒印,把九尾狐的血脉彻底激醒了。
殷寒亭刚要说话,胸口就一阵闷痛,他偏头咳了几声,一股血腥味直窜入喉中,他垂下眼,强行压着自己咽回血沫,哑着嗓子道:“那就好。”
白蔹见他脸色一时变得苍白至极,原本正准备赶人,又迟疑起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殷寒亭用手背拭过唇角的血,将手腕伸到白蔹面前,“你和黄老大夫学过医术,不如帮我看看?”
白蔹先是一呆,然后又“啊”了一声,惊叫道:“我把黄老大夫和管家忘在淮扬了!”
殷寒亭眉头微挑。
白蔹自顾自道:“那时候我刚丢了魂魄,然后小黑就带我去了蛇岛,根本没有来得及和他们道别,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不行,我要去一趟淮扬。”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身让侍卫去召几个能够顶事的臣属,他要出远门一趟,随即快步向议事大殿走去。
殷寒亭嘴唇动了动,很想追上去问,那我呢?你是不是把我也忘了?不过他一贯面上冷淡严肃,心里再失落也不会让别人察觉。
等到白蔹和臣属们商谈完毕,出殿来时这才发现男人还没有离开,远远地靠在宫门的门柱上,面色冷漠依旧,周围有狐族侍卫来回巡守,却没一个敢与他搭话。
白蔹愣然,殷寒亭发现他处理完族内之事后就朝他走了过来,一派淡定道:“我陪你去找黄老大夫,正好让他帮我看下伤。”这么一会儿功夫连跟在白蔹身边的理由都想好了。
白蔹沉默半晌,余光看见男人袖口上的血迹,只好道:“随你。”
☆、 第83章 小狐狸嘲讽
殷寒亭化成人形已经十分勉强,只能带着白蔹驾云往淮扬一带飞去。
白蔹立在云端,总觉得背后有一种视线的烧灼之感,他回头看去,殷寒亭眼神不急不缓地挪开,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道:“龙君……你很闲吗?”
殷寒亭淡淡地“嗯”了一声,其实并不,他很忙,东海的事务全压在丞相越鲸的身上,亟等他去挑起重担,可他还是厚着脸皮刚能化为人形就跑了。
“……”白蔹嘴角抽了抽,自从他当上狐王之后才知道,族中零零碎碎的大小琐事简直多如牛毛,哪有殷寒亭说得这么轻松。
殷寒亭指了指前方低缓的平原,沿着河道建有几个稍大的城镇,“快到了。”
他们先落在扬州之下当初他们停留的那个小镇,不过小镇正是遭灾之季,恰逢魔物肆虐,疫病蔓延。
白蔹和尹南语曾经住过的黄芪堂药铺老板的家院中进了不少流民,几经问询后白蔹才知道,原来药材告罄后主人家就收拾行装投奔扬州的亲戚去了。
白蔹没见着人心里有些焦急,殷寒亭却道:“扬州自古都是钟灵毓秀之地,有地仙在守护,应该不会比这里的情况更严重。”
白蔹点点头,这倒是提醒了他,他们可以向扬州地仙问询黄老大夫的下落。
两人又驾云往扬州去,进了扬州的地界,殷寒亭领着白蔹到城门前的一处石碑边,轻轻敲了敲。
不一会儿,扬州的地仙就从泥土里虚晃一下,现出身来,向二人行礼。
白蔹十分惊讶,殷寒亭和地仙说了要寻人的事,地仙便应声道:“包在小仙身上,二位仙君可在扬州多留几日。”
等到地仙走了,殷寒亭勾起嘴角问白蔹道:“会了吗?”
白蔹伸手想要去摸摸石碑,却被殷寒亭一把攥住手腕道:“那是地仙的真身,别摸。”
白蔹看着被殷寒亭抓住了就不放的地方,语气带着一丝嘲弄道:“这是我的真身,别摸。”说罢甩开人大步往前。
喜欢你,才想碰你,殷寒亭心道,不过他怕白蔹不高兴,过了肌肤触摸的瘾后就收敛许多,不急不慢地跟在白蔹身后面往城里面去。
白蔹一路随口向人打听着扬州有没有一家叫黄芪堂的药铺,奈何扬州城比较大,暂无人知晓,他只得先找了家客栈想入住,结果一问,房间满了。
前些日子灾祸连连,到扬州躲灾的人很多,掌柜的说只怕整个扬州都难找住的地方。
白蔹蹙眉,殷寒亭道:“再找找,大不了城外住一晚。”
最后他们还是在扬州城内的花街落了脚,没办法,客栈都满了。倚红楼生意不景气,空出来的厢房倒是很多,他们付得出好价钱,也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就要了两间上房,一桌稍好些的酒席。
殷寒亭和白蔹两人相貌都极为出色,到倚红楼里去时惊了不少姑娘,这等乱世,如此才俊可得抓紧!她们都争先恐后地想要进厢房里去侍奉。
结果殷寒亭只冷冷扫了一眼身后的一群莺莺燕燕,寒气乍起,顿时,楼里就静了。
白蔹站在窗前往外看,花街生意萧条得很,不如扬州干道上人流熙攘。
等到上了酒菜关起房门,殷寒亭问白蔹道:“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好。”白蔹返回桌边,殷寒亭让人盛了一壶酒,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倒了一杯,可惜刚浅浅地抿了一口,他就克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埋头苦吃的白蔹抬眸道:“身体刚好别喝酒。”
殷寒亭压住喉间腥甜,放下酒杯,勾唇道:“你关心我?如果你以后一直这样,那么我什么都听你的。”
白蔹见殷寒亭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是在为他的话而高兴,可他很为难,“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