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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下一个瞬间,他就听到了自己血液迸裂逆流的声音……
    梦中的殷寒亭从来都不知道从东海到漭山竟然有那么远,需要穿过湛蓝的深海,破开云层,飞过千山,猎猎的风刮得巨大的青龙了……就快到了……
    等我……等我……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都会带你离开……
    梼杌被来势汹汹的青龙狠狠撞击,吓得一瘸一拐地逃走,不过这时的青龙根本顾不上它,小草……
    可惜殷寒亭赶到半山腰上的山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崩溃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山谷……
    当他抱着小草滴血的尸体一摇一晃地站起来,原本放入小草口中续命的龙珠却啪嗒一下从殷殷的红唇中吐出,沾着血沫滚到地上。
    到如今龙珠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殷寒亭不死心地去捡,怀中人身体一歪,一只手毫无生气地垂落下来,与此同时还有浑浊地砸入泥土中的,活着的人绝望的眼泪。
    天才朦朦亮,但殷寒亭已经从沉睡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额角冷汗淋淋,他大口大口地深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即使是这样也抑制不住胸口的剧痛。
    太过真实,如果不是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他甚至觉得手上残留着干固血液的触感,指尖抖得停不下来。
    小草……
    殷寒亭脸色苍白,让侍女带路去狐王的寝宫找白蔹的时候,他身上甚至结起了一层粉白的霜,走在前面的侍女不停地打颤,恨不得多长八条腿。
    本来进狐王的寝宫还要侍卫通报,殷寒亭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侍卫们目瞪口呆,眼见着拦不住,又赶去给白蔹告罪。
    殷寒亭重重地喘息着推开房门,这个时候白蔹迷迷糊糊地已经被吵醒,挥挥手让侍卫和侍女都出去。
    他又接着倒回被褥中道:“唔……我说过不去上朝会要多睡一会儿……”
    殷寒亭站在白蔹的床前,好像心跳这会儿才平缓下来。
    白蔹没察觉到殷寒亭的动静,努力地睁开一只眼睛问道:“要不要上来?”
    殷寒亭没说话,脱了鞋和黑色的外衫躺进白蔹的被子里。
    “你身上好凉……”白蔹一边抱怨,一边往床里侧打了个滚,给殷寒亭腾开位置。
    殷寒亭伸手环抱住他,让困得两眼发花的白蔹枕在他的一只手臂上,然后另一只手再把他圈进怀里。
    白蔹把头埋在殷寒亭的胸口接着呼呼大睡。
    殷寒亭却抱着他半点睡意也无,直到日上三竿,身体回暖,他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白蔹的鼻息,是温热的,过了一会儿,他又碰了碰。
    鼻尖被挠着有点痒,白蔹清醒过来,没睁眼,等到殷寒亭再次把手指伸到他的唇上时他就“嗷”地一口,正好不偏不倚叼住那根指头。
    殷寒亭被他狠狠吓了一跳,表情扭曲地瞪眼。
    白蔹大概是心情还不错,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竟然还含住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沿着轮廓一舔。
    这是狐族一贯信手拈来的调情花样,殷寒亭喉咙滚动了一下,手指绕了一下白蔹的舌,然后收回,就在他正打算虔诚地去吻枕边人的时候……
    白蔹忽然惊慌道:“你鼻子淌血了!”
    殷寒亭立马翻身坐起捂住,白蔹慌慌张张地下床拿了帕子和凉茶水,考虑到龙君的颜面问题,他没唤侍女进来伺候。
    殷寒亭咬着牙,在心里把那只会喷黑气儿的小崽子剁成了三段,并发誓只要那小崽子敢踏入东海一步,他保证不拆了它还带心软的!
    白蔹关切地给他用凉水拍额头,血一会儿就止住了,“感觉还好吗?”
    殷寒亭偏头擦血迹不吭声,大概是觉得丢人。
    “你自上次受伤之后身体一直很虚,这样下去不行,要不先闭关修行一段时间?”白蔹见殷寒亭不说话,又道:“嗯?如何?”
    “不如何。”殷寒亭声音低沉地拒绝道,“那样我就要好久都见不到你。”
    白蔹愕然。
    殷寒亭伸手将白蔹抱到自己腿上,声音有些发颤,“我怕。”
    只这两个字,殷寒亭脱口而出时并未想到自己会因此而流露出浓浓的无助,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珍宝,放在手上捧着都担心会摔会疼,更何况是要他不闻不问闭关几个月甚至几年?
    昨夜的噩梦之后,他哪里还能把他的小草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只要一想白蔹满身是血的模样,他都快吓得发疯了,那种无边的绝望,直到醒来都没能从他身上彻底祛除。
    白蔹没有办法,只好安慰地拍拍殷寒亭的背。
    这一瞬间,他恍然发现,原来高高在上的龙君也会那么地脆弱,他再也不用从地底仰望着他,只看得到他的冷漠。
    那些曾经的卑微和畏惧都仿佛被海风吹散的蜃楼,消弭时就像从未出现过。
    “……等到外面平静些了,我陪你一起闭关吧。”反正他没有内丹也是需要修炼的。
    殷寒亭心里欢喜,又凑上去亲吻白蔹的嘴唇。
    结果——
    “别动!你又流血了!”
    当天夜里殷寒亭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已经被岁月镌刻了容貌,刚刚走下了青龙最鼎盛的巅峰时期,他有了几缕白发,眼神更加幽寂。
    站在那间似乎并未曾被他烧毁的偏殿前,飘香的海桂花树下,花粒如银雪一样铺了满地。
    不一会儿,偏殿的门忽然被推了开来,只见发色依旧如皎月般莹白的小草兴高采烈地跑出来大叫道:“我我我我会化形了!!!”
    他比殷寒亭记忆中的人要更稚嫩青涩得多。
    他脚上胡乱套着殷寒亭的黑色长靴,有些大,让他走起来跌跌撞撞,身上的衣服也拖到了地上,衣带系得乱七八糟。
    树下的殷寒亭怔怔地望着他,似乎都已经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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