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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闲嗤之以鼻:“表面功夫。”
    话是这么说,但刘师爷这宅院看起来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坐北朝南,依山就势,天井是“四水归堂”的走势,聚财聚气。方才前厅前头还做了道蜿蜒两折的鱼池,布的是“曲水入明堂”的局,保的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当然,薛闲本身对堪舆之术也只是略知一二,他一个四角鳞身的,讲究这些那就是吃饱了撑的。
    他看这宅院有没有问题,全凭直觉。打刚才一进门,他就觉得这宅子让他极其不舒服,所以才撂下话,说这刘师爷在“往死里讲究”。
    至于究竟有什么问题,该怎么解,那是秃驴的事,与他无关。
    他刚跟玄悯的手指打了一架,单方面纠缠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不得不暂且安分下来。这薄纸皮做的身体终究还是受限太多,让薛闲这前生骄纵惯了的人分外憋屈。
    他被玄悯重新摁回了暗袋里,正翻着白眼趴在暗袋口观察着刘家宅院,旁边有人突然出了声。
    “你嘀咕什么呢?这是哪儿啊?”在暗袋里昏昏沉沉躺了半天的江世宁终于壮着胆子,顺势爬上来露了点头,他似乎很怕玄悯,说话也只敢用极低的声音,轻得只有薛闲能听清。
    “那个什么师爷家。”薛闲嘲道,“没看出来,你还半聋啊?这一院子的人都鬼哭狼嚎了多久了……”
    江世宁声音一僵:“……师爷?宁阳县的师爷?”
    薛闲没好气道:“不然呢?”
    江世宁忽然便没了言语。
    薛闲觉着有些怪,便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哑巴了?”
    江世宁默默又窝缩回了暗袋里,瓮声瓮气道:“只是想起些陈年旧事。”
    薛闲:“陈年旧事?”
    “我江家医堂跟这刘师爷有些过节。”江世宁低声道。
    薛闲问道:“哪方面过节?”
    江世宁安静了好一会儿,低声道:“人命过节。”
    薛闲:“……………………”都闹出人命了,还能用区区“过节”二字?
    薛闲正想进一步问呢,玄悯却突然转了个身,冲侧门边冷声道:“墙后是何人?”
    第6章 金元宝(二)
    那其实是天井侧廊上的一道窄门,门后是一条狭路,夹在封火墙里,位置不尴不尬,实在有些逼仄,一不留神就会遭人忽略。
    玄悯话音刚落,那窄门墙后边便传来“咕咚”一声响,像是某块浮起的青石板被人踩得摇晃了一下。
    刘师爷面色微变,干笑着开口道:“那处是一间偏房,也是我宅上的,不碍事,不碍事。大师不妨来——嘶,你出来做什么?”
    他想把玄悯的目光重新引回主宅,谁知话刚说了一半,那窄门后面便探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位穿着灰蓝厚袍的年轻男子,看模样轮廓约莫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跟玄悯大抵是同辈。然而他的神情模样却古怪极了,两手扒着门墙皮,神色怯怯的又满是好奇,活似一个躲在门后看着来客的垂髫小儿。
    他被刘师爷喝了一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朝门后缩了缩,但又没缩完全,依然露着半张脸。
    那处没有通明的灯笼,所以那男子的五官显得十分模糊。
    薛闲看不清他的模样,却直觉这男子跟刘师爷关系不一般。他悄悄用气音问江世宁:“这人是谁?你认不认得?”
    江世宁蔫蔫地看都没看一眼:“我又没来过师爷府,哪里认得。”
    玄悯蹙眉看了眼神色明显不太自然的刘师爷,抬脚便朝那道窄门走去。
    “哎哎大师——”刘师爷大概从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和尚,连声叫着跟过来:“他不妨事的,真的。他是我那不争气的长子刘冲。自家人,无甚可疑的。”
    他大约是怕那看起来有些问题的大儿子在人前丢丑,见止不住玄悯,便又冲门后的刘冲挥了挥手,似是哄骗又似是驱赶:“冲儿听话,回你屋里呆着去。爹在同大师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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