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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衣怔怔地想碰一下自己的脸,忽然发觉手脚上的束妖绳已经被容文御收了回去,他动了动发僵的手脚,翻了个身坐起来,又变成了人的模样。
    “你若是不记得了,我替你讲,”容文御冷笑道,“被你施妖术的人,正是当时的皇帝。”
    “……我为何要施妖术?”黎衣虽无半点印象,却也隐隐觉得确是他做过的事。
    “我又不是你,怎知你做这件事的缘由。你给皇帝下了妖术,让他自那以后梦魇缠身,精神颓靡,无力再管朝政。奸臣上位,边疆更是战乱连连,你也许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可却百姓更加民不聊生,差点覆灭整个王朝。”容文御捏着黎衣的下巴,看着他比青楼妓子更加惑人心神的半点朱唇,笑道,“不过,这些都不是值得在意的事。”
    黎衣想后面退,容文御却欺身而上,按住他的手臂继续讲道:“我有个族弟,年幼时被送进宫中,身份卑贱,可好歹还能有好鱼好肉吃,也无性命之忧。你做了什么?你施妖术让皇帝性情大变,他痛苦,也见不得别人好,在你施妖术后的隔月,他就宣了我族弟进内殿,将一壶刚煮沸的开水直接灌进了我族弟的嘴里。”
    “那皇帝下令杀的人还少?就算没我施妖术,你族弟也活不了多久。”黎衣被容文御掐的手臂上紫了一片,忍着痛反驳道。
    “你知道我族弟被宣进内殿时才多大,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
    容文御说到最后,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哽咽,他的刀尖已经划破黎衣的外裳,只要再往前刺一点,就可以划破黎衣的小腹。但他终究是没有刺下去,而是强制性地让黎衣变回兽形,用束妖绳束住后便扔在了院子的角落。
    现在还不是时候。
    总有一天,他会让族人在宫廷中摆上一口大锅,在那新上任的皇帝面前煮了这个妖怪,在众人一哄而上分食妖肉时,将那狗皇帝的头割下来,扔进油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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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咬下面前人两指间捏着的绿葡萄,鼓着腮帮子嚼了一会,便亮着眼睛仰头在那人的嘴角边舔了一下。
    “不能贪嘴,今日你已经吃了一盘,再吃要坏肚子。”面前人宠溺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像以往一样捧起少年白皙软糯的脸,在他的唇上轻轻地留下了一个咬痕。
    “不会有事的,你安心等着便好。”
    “哪怕天下人都因此事将我恨之入骨,我都不会后悔。”
    第16章 先生×15
    季文渊来村子的时间提早了一个月。
    黎安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瓷杯,一面听季文渊沉着声音讲着归来时带进皇宫的西戎少年,一面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醇香的烈酒。在穷地方也讲究不得,这酒好是好,装在茶杯中饮还是少了那么几分滋味,要是不是因为必须留在这里,他定会回京城陪季文渊喝个三天三夜。
    季文渊在将军府长大,少年时喝完一整坛烈酒都醉不了,偶尔还会偷两壶季老将军的藏酒半夜找好伙伴黎安分享,季老将军早些时候还会因为季文渊做的这些混事打他,后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差人给他们送些下酒的肉菜。
    “战是打不完的。”黎安放下空了的瓷杯,道,“能当将军的人也不缺你一个,官职再高的话,想向皇帝辞官就难了。”
    “兵权在我手里,不会有事。”季文渊斟酒的动作顿了顿,道。
    “掌着兵权也不代表在这个位置上能安然无恙,新皇帝年纪轻轻,心思却比先皇要重得多,现在把你视为宠臣,以后未必不会卸磨杀驴,兔死狗烹。”黎安心下明白季文渊上阵杀敌不仅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在遵循他父亲的遗愿,劝到这个地步后,也再说不下什么。
    原剧情中季文渊是两年后起的反兵之念,缘由是旱涝成灾,新皇帝不仅不下令开放粮仓,还耗尽国库养了许多装神弄鬼的道士给自己做能长生不老的仙丹。季文渊直言进谏,新皇帝不以为然,一意孤行,继续用国库的黄金向天下征求千年妖丹。
    宫中听令于皇帝的只有几十人的一支侍卫队,季文渊和手下的张谋士又筹划了一年,动手之际却发生了意外。季文渊真正调动的兵力不到一万,撞上的却是北蛮的精锐大军,新皇帝骑在马上,身旁是北蛮新任首领。张谋士叛逃,手下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季文渊在自己守卫的国都里被北蛮人压上刑场,被曾经跟随过的君王判了腰斩之刑。
    腰斩后季文渊还剩一口气,新皇帝带着美貌的妃子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甩出一句话:“你反兵哪里是为了救国,只是为了救你那只妖怪罢了。你要是还能撑半个时辰的气,兴许我还能赐你一碗用妖怪煮出来的肉汤。”
    现在季文渊对黎衣还没产生感情,以后的情况可能会有所变动。黎安想了想,发觉自己既不能提醒季文渊新皇帝和北蛮勾结卖国之事,也不能直截了当地把反兵这件事提出来。新皇帝现在上位不久,北蛮也还是那个满脸络腮胡浑身酒气的大汉首领,暂时也不会狼狈为奸,这方面的事不需要他太担心。
    他处理好这边和季文渊的关系已经花了三天时间,必须去看看主角受黎衣的情况。
    如果剧情跟他推算的一样的话,现在黎衣应该是在容文御那里,按原剧情来这里是炮灰攻刷存在感的地方,但他上次破罐子破摔让容文御看到他跟黎衣有了床笫之事,想想像容文御这种本来是直转弯的小少年肯定会对他们两个深恶痛绝,绝对不会跟黎衣发生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我去给村西那户人家送药,你且在这歇息,我晚些便会回来。”将这一坛酒饮完后,黎安起身要走,季文渊也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安静地跟在黎安身后。季文渊身材高大,这样迈着小步跟在比他矮一个头的黎安的身后有种村中家养的大黄狗跟在主人背后的味道,路过的村人看到这般情景,想笑又顾着季将军那张常年臭着的脸不敢笑出声。
    黎安停住脚步,转身对季文渊道:“这事我一个人去便可,你不必跟。你若是无事,就帮我去百里外的铺子带些布料和针线。”
    季文渊抬头看了黎安一眼,半响才应道:“好。”
    “我只去送药,不是奔赴刑场。”黎安等了一会,季文渊还是没走,只好再象征性地安抚两句。
    季文渊默了会,道:“这疫病除完,你就随我回京城。”
    “嗯,疫病除完就回去。”黎安点头。
    季文渊又道:“你一个人时要不得出事,我买完布料后回来找你。”
    长岁说的对,季将军不管长了多少岁缠人的毛病还是改不了……虽然这是黎安间接造成的结果,但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按季文渊的性格待会肯定会先跟着他到他送药的地点,看他安然无事后才会放心去买布料。黎安为了杜绝后患,犹豫了一会后在心里下了决定。
    黎安朝季文渊的方向走了几步,两个人间的距离不足一尺后才开口道:“低头。”
    季将军不明所以,乖乖地把头垂下来,看着黎安的眼睛。
    这样看了半刻,迷茫中的季文渊忽然被面前身着青衣飘飘若仙的好友捧住了脸,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季文渊便觉得唇上莫名多了一分软香的气息,好友不算长却很密的睫毛扫过他的鼻梁,他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何处,手也不知往哪放,只能顺着本能闭眼回过去含着了好友的唇。
    黎安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一向温润的脸上染了几分情色,比平日里看着更令人心漾。季文渊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雷,连听好友的喘息声都如闻仙乐,恍若梦中。
    他不是一厢情愿,阿安也是喜欢他的。
    季文渊沉溺在好友呼出的夹着药香的气息里,好不容易找回点心绪要反客为主吻回去时,黎安扶着他肩上的手就收了回去。
    ……qaq不高兴,他不高兴。阿安做事都不做全套的,每次都是这样,以前也是,让他老是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断了袖子,还总是为自己对好友有这种想法感到内疚羞愧。
    “记得我以前在茶楼跟你说过的话吗?”黎安把自己刚刚垂下来的鬓发捋到耳后,问。
    季文渊没转过弯,讷讷地道:“记得。”
    “那便好。”黎安在宽袖的掩饰下抚了抚自己腰间的玉佩,道,“我此生不忘,你也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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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相对于几百年来说,其实算不得长。
    后院里一身雪白毛色的野狐趴在腐木上,半眯着眼睛看着被院墙隔出来的灰蒙蒙的天。上吊眼的少年在旁边把刀尖磨利了后,蹲在白狐旁边用刀背拍了拍它毛绒绒的脸,说:“你想割手还是割腿?”
    白狐龇龇牙,瞪了少年好一会后,才百般不愿地把前爪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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