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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兄弟……他知道吗?”
    “师兄还不知道,此事不急,过些日子我再找机会同他说。”清和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看着他道:“西晋只要没了公孙互就会从里面烂出来,无需费心费力的征伐,上官将军,这副重担就交给你了。”
    上官良勋抱拳作揖,“末将,必竭尽全力,不负公主所托。”
    “你走之前,我会派人给你两味□□,一味药性慢,一味药性快,慢的给公孙互,快的给裴江,师兄中的毒原有个讨喜的名字叫锦上添花。只可惜,裴江只学了些皮毛,添花不成要添命了。”
    “是。”
    “至于……他究竟是以何身份蛰伏在公孙互身边……就要你自己去弄明白了,先除裴江,再设法接近公孙互,投毒不成便杀。总之,公孙互一定要死。”清和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末将明白。”
    清和转身往外走,“多加小心。”
    “谢公主记挂。”上官良勋跟在清和身后将她送出府门,看着浩浩荡荡的仪仗渐渐远去,轻吁了一口气。公孙互,只怕三五年都拿不住啊。
    上元佳节为了庆祝承帝生辰,宫里依旧照着老规矩大开宴席,只是这一次对于邀请的官员作了调整,比往年少了很多;只请了戏班子助兴,其它的节目都免了。入宫的检查极为严格,对女子的检查都快赶上甄选后宫小主了;对男子的检查都快赶上筛选太监了。设宴的场所从原来的天禄阁改到了天禧阁。
    天禧阁的戏台和观楼之间隔着一个又宽又深的荷花池,之前承帝百般嫌弃,觉得看戏离得远了不尽兴;如今却是百般称赞,对于提出这个建议的马得贤也是大加夸奖。天禄阁内外的侍卫也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为了确保承帝的安全,马得贤甚至吩咐锻造局在观楼的二层做了围网,紧急时可以将二层观台围起让人无法靠近。承帝对于马得贤这个“多此一举”甚为满意,赏赐了二十匹绫罗绸缎以示嘉奖。
    上元节当晚,天禧阁里人头攒动,虽不似往年那般热闹,但在满池或红或粉的荷花灯印衬下,倒也十分喜庆。天禄阁的戏台和观楼,今年的布置也是别出心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长寿花灯。承帝看着天禧阁的布置,悄悄地问马得贤是谁的主意,马得贤回说是尚颐公主忙活了一整天指挥小宫女儿小太监们摆弄的,满池的荷花灯是她亲手所扎。承帝不禁感叹,清和这份蕙质兰心是随了她母妃。
    戏,正在兴头上。满池的荷花灯忽然亮了起来,纷纷开花,从花蕊中喷出的小烟火璀璨耀眼,瞬时将气氛推上了高*潮。承帝扭头看着清和,赞道:“孩子,有心啦。”
    清和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小声道:“儿臣一点小心意,祝父王万岁万万岁。”
    承帝哈哈大笑,连夸她乖巧。一旁的长孙皇后看着,脸上的笑意却是有了几分不自然。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荷花池里有个死人!”
    紧接着是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荷花池中,盏盏荷花灯的中间漂着一具女尸,脸色同身上的衣服一般白,看着很是诡异阴森。
    承帝登时拉下脸来,“马得贤!去看看怎么回事。”
    “喏。”马得贤小跑着下楼去了。承帝站在二层的观台上往下看,心里也是一阵阵发毛,身后的妃嫔们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清和也是惊慌失措的紧紧依偎着翠红。只有惠妃几步走到承帝身边,往下看了又看,一下子瘫坐到地上哭起来,“皇上……求皇上给嫔妾做主啊。”
    承帝怒斥,“哭什么!朕的生辰,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起来说话!”
    惠妃抽抽涕涕地站了起来,“那……那是嫔妾的贴身宫女,曲月。”
    “你的贴身宫女怎么会到天禧阁来?这里两天前就不得出入了。”
    马得贤小跑着回来,“回皇上,是惠妃娘娘宫里的曲月姑姑,至于死因……太医院的验尸官还在查验,这楼下的文武官员……”
    “叫他们都回吧,口风把严实了,倘若传出去半个字,朕绝不轻饶。”
    “喏。”马得贤得了口谕,转身小跑着走开。
    承帝冷着脸坐回龙椅上,“惠妃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喏。”众妃嫔纷纷起身离席。
    回到祥禧宫,翠红特意折了几根桃树枝煮了水伺候清和泡了个澡,还将一柄短小的桃木剑摆在清和枕边,待铺好床转身正要退下,却是被清和叫住,“今晚你睡蝠榻,我怕有人狗急跳墙会对你下手,早前我已经点过迷香,我倒要看看,今晚谁会找上门来。”
    “谢主子恩典。”翠红福了福身子,有些神情恹恹。
    清和神清气爽的盘腿坐在蝠榻上,端着冰糖银耳红豆羹喝着,静了一会儿,清和道:“你在怪我?还是在替她可惜?”
    “奴婢不敢。”
    “我知道,后宫几个姑姑里头你同曲月还算投机。”清和将空碗摆在茶几上,取了帕子擦了擦嘴,“正因为如此,她更要死。”清和抬眼看着翠红,眼神冷厉,“你二人各事其主,你怎知她接近你不是别有所图。”清和连连摆手,“你不必为她解释,不管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她已经死了,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翠红“扑通”一声跪下,脸色刷白。
    “我并没有怪你,翠红,以前你服侍我娘亲,她没了之后你又服侍我,后宫的曲曲折折应该看得很通透才是。后宫之中,除了争斗、除了杀伐,根本就没有真感情,心里再累、再苦也得面对,不争不杀,就会被别人埋在黄土之下。”清和说罢也不看翠红,伸腿下榻走向一旁的床榻,“想通了就起来洗洗睡,想不通就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
    清和吹熄了床头的烛灯,面朝里躺下拢了拢被子,不由自主的闭眼叹气。翠红跪了好半天没有动,清和一直也没能睡着,直到后来她起身蹑手蹑脚的洗了脸躺下,她才迷迷登登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无比安稳,竟然无人打搅。
    清和有些失望。印象中,长孙皇后不是这么低调的人,她不仅气量小,而且有仇必报,以她的智慧一定已经看出这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陷害,后宫各主有时间、有能力策划这场陷害的真心没几个。而她,脱不开嫌疑。清和早早的洗漱穿戴整齐,在承帝的养颐殿前跪着,天有些蒙蒙亮的时候,马得贤打开养颐殿的门,将她请了进去。
    几日后的一个大清早,上官府的家丁丫鬟们都还在忙碌的洒扫准备,辽王的车驾就到了府门前。上官洪急匆匆地赶到聚贤堂禀告上官良勋。彼时,他刚喝了一碗粥,桌上的虾饺和菜花卷还没来得及吃,只得起身,步履匆匆的跟着上官洪来到大门口。将辽王引至润堂的一路,辽王因为腿脚不便走的很慢,只管跟着上官良勋也不看周围,脸色一直沉着。上官良勋心里盘算他是不是为了天禧浮尸一事而来,想让青衣为他爻卦。
    “殿下可用过早膳?”
    “本王没什么胃口,来杯清茶便可。”辽王将拐杖靠在扶手上,“赵青衣呢?传他来见本王。”
    “是,请殿下稍待。”上官良勋扭头给上官洪使了个眼色,“传赵公子。”
    “是。”上官洪恭敬的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赵青衣走进润堂,到了跟前,恭敬的冲着辽王一揖,“参见殿下。”
    “免礼。”辽王看着赵青衣,接着道:“今日前来……想请赵公子为本王爻一卦。”
    赵青衣有些吃惊的看了看辽王,又看了看上官良勋。前几日因为公孙互的事,他为上官良勋爻过无相卦,已经封了卦,有些为难道:“回禀王爷,近些时日……怕是无法为王爷爻卦。”
    “怎么?爻卦还得择个良辰吉日?”
    “这……大年初六尚颐公主驾临将军府的时候,草民曾为她爻过无相,那以后便封了卦,百日之内不得开卦,还请王爷恕罪。”
    “无相卦?”
    “是的,无相卦不比正反卦,诸多禁忌,请王爷体谅。”赵青衣十分恭敬的弯腰作揖,思来想去觉得唯有将此事推给尚颐公主才最恰当。他既不能颠倒爻卦的结果,也不能就此说出爻卦的内容。那次在相思亭前,看辽王的做派同尚颐公主交情匪浅。此事,还是由她出面为好,免得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辽王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喝了茶之后起身告辞。待他走后,上官良勋立刻给江一柳写了飞鸽传书。
    ☆、裴江一
    晋历二零二年冬
    上官良勋和赵青衣从业城搬到了朝阳县城。为了掩人耳目,赵青衣男扮女装,无论何种衣衫、何种式样,到了赵青衣身上总能与他的容貌相得益彰,不是将他衬得楚楚动人便是将他衬得风姿绰约。上官良勋则改名李勋,做起了茶叶和布匹生意。二人以“夫妻”之名住进了位于朝阳城西南角的一座大宅子。
    照之前无相卦所示,刻意接近或者企图接近公孙互的势力圈都是不明智的,他们只要像平常人一样过日子、做买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天终会拉出彼此的交集。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间,业城发生了很多事,媛妃于晋历二零三年夏夜,在她的寝殿悬梁自尽;数月后,她的独子籍王姜帼被抄了家,囚禁于皇城后山的废宫;同年冬,惠妃病逝……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数月前从业城传来的消息,辽王姜黎于晋历二零六年正月初八被册封为太子,入主东宫。
    比起业城的暗潮汹涌,朝阳城离西晋都城荹阳尚有一段距离,三年来可谓风平浪静。上官良勋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认识的人三教九流皆有;青衣以其绝世之颜艳冠朝阳,被人称为朝阳第一美。于是,这对“夫妇”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坊间传言,这夫妇二人虽感情甚笃却各睡各房,因此至今膝下无子。好事之人便揣测柳青衣不仅“口不能言”,而且身患隐疾。
    高久安虽跟着青衣到了朝阳,却说什么也不肯与他们同住,这三年来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露面。
    晋历二零六年刚开春,朝阳县城就出了桩大事,美得惊天动地的李府“当家主母”柳青衣要亲自为夫挑选小妾。这几日李府的大门几乎要被各路媒婆挤塌。
    同柳青衣交情匪浅的太守夫人马氏终于看不下去,今日派人通报之后,未时准时来到李府。青衣出门相迎,马夫人下了轿子便拉住他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就开始小声嘀咕,“你到底怎么想的,纳妾这种事哪有爷不提你自己往上凑的。”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翠儿,把我带来的东西交给李府管家。”
    “是,夫人。”
    二人并肩往里走,马夫人接着道:“前阵子回了趟娘家,带了些特产回来,不多,尝个新鲜吧。”
    青衣感激地笑了笑。二人一道走进青衣所居的客堂,丫鬟来上了茶,布了点心,都是照着马氏的喜好,虽然马氏很少登门,但她的喜好,青衣记得一清二楚。
    马夫人端着茶杯连连叹气,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有些问不出口,只能一口一口泯着茶,青衣坐在一旁气定神闲,他已经猜到马氏今日专程来看他的缘由。相顾无言的沉默,多少带出些异样气氛,青衣起身走到琴架前坐下来,此时,当有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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