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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也是。”
    警察在做笔录,而医生在监视警察做笔录,头发花白了一半的大夫如临大敌,全程戒备,仿佛认定自己一走对方就会刑讯逼供一样,弄得几个小刑警很受伤。好容易等到对方起身,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有需要你配合的,我们还会来,不等李爽回答,老大夫就半强迫地把警察们送出去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我的病人需要休息。
    送走警察,老大夫又交代了李爽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不能猛喝水,只能吃流食等等,然后就要撤退留空间供薄荷他们探病。刘汀多嘴问一句,说你怎么不嫌我们打扰病人了?老大夫振振有词,没看患者一见你们眼睛都亮了么,这是最好的精神治疗。
    终于,再没外人。
    “你们咋一块过来了?”李爽的声音有些弱,但精神倒不错。
    见李爽想坐起来,薄荷叹口气:“消停会儿吧。”然后自己拉过来临时添加的塑料凳子,坐到了床边。
    刘汀坐到靠墙边的会客椅上,会客椅有两把,故而他顺手把帕塔也拉了过去。戚七没了椅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贴到门上,手背过去扶着门把,准备随时落跑。
    薄荷不绕弯,直接问:“感觉怎么样?”
    爽哥也不绕弯,实话实说:“胸部,疼。”
    薄荷嘴角抖了下。
    “其他呢?”
    “没了。”
    薄西岩没再说话,微微俯下身子,手摸上了李爽的脖子。
    “薄、薄荷你干嘛!”爽哥要不是重伤在身,绝对会弹起来在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外带躯体前空翻两周落地。呜,不带猥亵病人的……
    薄西岩懒得理他,自顾自在李爽脖子摩挲好半天,然后转头,视线在刘汀和戚七之间扫了两个来回,微微皱眉:“没印子。”
    “那个……”戚七缩缩脖子,“我怕大夫发现,思来想去,就一口咬腰上了……”
    自打认识了帕塔,薄西岩私底下研究过很多吸血鬼案例,有的是传说,有的是谣言,有的确实有资料可查,但咬受害者腰上……戚七,你是个发明家。
    李爽眨着小眼睛,一脸茫然:“怎么个意思,你们背着我干啥坏事儿了?”
    要说片儿警的直觉不可小觑呢。
    撩开爽哥的被子,手术后某人还光溜溜的呢,那蛮腰一览无遗。戚七的牙印儿很袖珍,且已经愈合大半,现下只剩两个淡肉色的斑点。
    收回手,薄荷知道刘汀和戚七顾虑啥,指望他们麻利儿的坦白纯属痴心妄想,所以他很开心当这个坏人:“昨天半夜你心跳停过一次,后来又抢救过来了。”
    “这个我知道,大夫跟我说了。”爽哥龇牙笑得很得瑟,“要不说咱爷们儿就是命大。”
    薄荷也陪着他微笑:“嗯,所以为了防止你二度发生意外,戚七就把你给咬了。”
    爽哥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大夫没和我说……”
    薄荷的淡淡笑容很绅士:“那现在我和你说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爽哥都处于呆滞状态。呆滞地仰面朝天,呆滞地凝望天花板,呆滞地……挠自己腰。
    其实接受自己被咬的事实并不困难,那俩牙印儿应该处于长肉的最后阶段,痒痒的,像两个蚊子包。但被咬就等于变成了吸血鬼吗?说实话,爽哥没半点真实感。
    “我想喝酒吃肉啃鸡腿,我一点都不想喝血……”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透出可怜患者内心的动摇,“这样,也算么……”
    薄西岩耸耸肩:“我只是说你被咬了,没说你一定就变了。”
    “……那你他妈不会一口气儿说完啊!”病人的心脏可禁不住过山车。
    戚七站在门口,可耳朵竖得像天线,闻言立刻急切出声:“薄荷,你的意思说虽然被咬,但不一定会变?”
    薄西岩点头:“所谓变吸血鬼,其实就是个感染的过程,大部分人都属于易感人群,少部分会被致死,另外少部分带有抗体的则完全不会受影响。
    “所以,我是带抗体那个?”爽哥的星星眼立刻亮了,璀璨而夺目。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戚七咬的腰,所以扩散缓慢。”
    “……”
    薄荷,你要不乐意我起死回生你直说,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呜……
    之后的几天里,大家都默契的再没提这茬。薄荷刘汀偶尔会过来探探病,多数时候都戚七跟这儿照顾。可李爽这种神经大条的,都看得出小孩儿情绪不高。
    这天小孩儿出去给他打粥,他便尝试着下了地。这是他手术后第一次下地,感觉倒还好,虽然只几步路就已经一身虚汗,可毕竟伤的是五脏六腑又不是腿,况且康复状况也良好,连医生都夸说这不愧是人民警察,身体素质就是棒……咳,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按下不表。重点是小孩儿打了粥回来一看见他站地上呢,就石化在门口了。
    小孩儿的表情里糅合了惊讶、喜悦、害怕等多种复杂情绪,爽哥的脑子自然无法全读懂,于是只体会到了害怕,然后就有点儿生气:“喂,你站那么远干啥,怕我扑过去揍你啊。”小孩儿害怕什么的他懂,其实他也并不像面儿上看着那么不在乎,不过这两天他想了很多,现在倒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戚七瞄了他好几眼,才怯怯挪步过来,然后讨好似的把手里的东西捧起来,露齿笑:“哥,喝粥。”
    李爽静静看着他,没接。
    戚七抿嘴想了想,忽然神情一亮:“想喝血?”
    李爽嘴角抽搐,一巴掌拍到小孩儿脑袋上:“你想气死我啊。”
    戚七呜一声,扁扁嘴,消停了。
    李爽叹口气,把粥接过来放到床头柜上,想回床边坐着,小孩儿忙过来搀扶。
    “别把我当老太爷似的。”李爽哭笑不得。
    戚七充耳不闻,直到确定爽哥坐稳当了,才乖乖坐到床边的塑料凳上,一副“你训,我听”的认错姿态。
    李爽就受不了他这个可怜相儿,唉,他算是被这小破孩儿拿住了。
    伸手揉乱戚七的头发:“我知道你是想救我。”
    “可我没问你意见。”
    “……”戚七总有本事让他无语。还问意见?就那种情况下,难不成他先诈尸告诉他我愿意或者我不愿意然后再吧嗒躺回去人事不省么。
    “况且我现在不好好的嘛,早上医生过来检查还说我各项指标正常呢。”
    “可薄荷说并不排除感染的可能,只是因为种种发展得比较慢,潜伏期什么的……”
    “那人还终有一死呢,我就不活了?”
    “那不一样……”
    “咋不一样啊,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啦。而且潜伏期什么的本来就虚无飘渺,天天守着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提心吊胆,这不傻子嘛。”
    “哥……”戚七眼底发热,想哭了。
    “我十六岁的时候还被狗咬过呢,当时也没打破伤风针什么的,现在不也……”
    “……”
    “当然啦这和被狗咬是两码事儿哈,你和狗没有可比性的!”
    “哥,你越描越黑了……”
    chapter54
    爽哥在医院住到一月底,农历腊月十五,眼瞅着就要过年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薄荷还是没敢就爽哥的体质问题下定论,只说没感染的面儿大一些,毕竟伤口迟迟没愈合,足以说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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