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气质卓雅,态度不卑不亢,再加离曜虽然脸上五花八门但双目有神、不怒自威,士兵立刻明白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暗暗将金子收回袖中,笑着道:“大人还请见谅,实在是妖宫有令,一切出城人员,必须严格盘查,小的也是听命行事,大人莫要怪罪。”
离曜点点头,此时出城的有十几人,所有人都有序地排在城门口,挨个挨个的等着检查,见盘查人员在女人身上拍打,离曜面露不虞之色,“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士兵又比了比画像。的确不像,不过传令的人同时也吩咐了,画上三人可能靠易容之术蒙混过关,而且三人未必同行,有可能是两人、一人。
“夫人可是身体不适?”士兵将画像收起来,“按道理,是要在大人和夫人身上检查检查,不过大人和夫人千金之躯,小的不敢唐突,要不,我们等二殿下回来如何?”
“二殿下?”离曜眉一抬。
“是啊,这次二殿下亲自来了丰城,现在是往西城门去了,应该──”冰冷光华一闪!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剑,士兵举起手,“夫人,你这是什麽意思?”
这一下突变,周围人群一阵慌乱,数十个士兵则是瞬间围了过来。
士兵摘下厚重的铠甲,露出里面银色的衣饰。
“哈哈,就说看着不普通,原来是妖宫里的暗卫。”洛宸冷冷一笑,“怎麽,妖王不守信用,想出尔反尔?”
“少君殿下,放下你的剑。”当先之人缓缓逼近。
“你是第一个叫我放下剑的人。”洛宸回头望向离曜,用眼神示意他先走。
是他要接回宵儿,洛宸才陪他来的妖界。是他坐立难安执意夜闯妖宫,两人才会屡临险境。这一路上,还真是从没听洛宸抱怨过什麽。甚至在之前两人大打出手,他既不肯穿女装更不愿叫哥哥时,洛宸只是又揍了他一拳,满脸怒气地把那条裙子穿在自己身上。离曜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清洛宸了,“我走了,你怎麽办?”
“蠢货!你不走我们谁也走不了。”
暗卫们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剑,洛宸知道,真正阻住两人的不是这些功力高深的暗卫,而是那个随时可能过来的妖二殿下──重桓!
这个魔人不听话,喜欢顶撞他,为人也无趣,但好歹是他喜欢的人,是的,喜欢,洛宸想,他是有点喜欢这个只会惹他生气的魔人的,不,不是有点,应该是,很多,多到他可以强迫自己淡忘上一辈的仇,强迫自己理性地去思考,离曜是无辜的,自己母後被残杀的时候,离曜甚至尚未出生,他和自己母後的死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已经和父王同归於尽的崇篁魔帝的错!
虽然他也想像当初溪羽和离曜共同赴死时一样,紧紧捏住离曜的手,十指交握,像是生死都无法将彼此分开,不过,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他想要用尽全力地对他好,更想要拼尽所有地保护他,保护他的生命以及尊严。
见离曜没动,洛宸轻浮地笑道:“怎麽,舍不得走吗?”
“我担心我走了,他们会把你们大卸八块。”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洛宸挺直了腰,咬牙切齿,“最後一遍,滚!”
“我做梦都曾经是你血肉横飞的美景。”离曜随意说着,目光却是一点点冷了下来,他拔出腰间挎着的长剑,“不过,那个砍你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意思是一定要我死在你的手中,你才满意?”洛宸哈哈大笑,俊眉斜飞入鬓,姿态肆意飞扬,一剑割断手中士兵的喉咙,冲着面前身穿银色甲衣的暗卫冷笑:“一共三十八个人,离曜,我十五,你十二,剩下的交给月华,如何?”
离曜不满,“分给我的太少了,我和你对调。”
洛宸懒洋洋地半眯起眼,“我是夫君,劳心劳力些,应该的。”
“你是谁的夫君?”重桓远远便瞧见这边剑拔弩张的局面,瞧见自己的血奴,心下一松,一夹马腹,飞驰电掣般疾驰而来,马蹄绕着离曜三人转了一圈,慢悠悠停下,重桓挥手阻止想要向他行礼的暗卫,看稀奇一样看着离曜,“喂,你是有家室的人?”
洛宸唇角一掀,“天下皆知。”
“那我把你们两个一起带回去养着好了。”说着还抽了抽鼻子,像闻到了什麽极美妙的香味。
“放肆!”洛宸脸色瞬间一沈。
重桓指着离曜,一字一句:“不经我允许私自出逃,该当何罪!”
“二殿下。”月华开口道,“离曜是你哥哥。”
“我管他是不是我哥哥,我只知道他是我的血奴。”精致的眉宇间尽是怒气,重桓朝离曜甩出马鞭,缠住他脖子,“你怎麽不说话?他们要麽对我毕恭毕敬要麽对我愤懑不已,就你像跟木头似的杵着。你昨天一声不吭地走了,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不是的……”面对少年委屈的指控,离曜觉得自己那颗已经习惯了疼痛的心脏再次疼得让他难以负荷,“我从天界到妖界,为的就是找你,我想带你回魔界,你从来没回去过,宵儿,我想带你回去,和你生活在一起,唔……”绳索猛地收紧,离曜痛苦地皱起眉,“宵儿……!”
“不许叫我宵儿,再叫我就勒死你。”重桓恶狠狠地瞪他两眼,见可怜的魔人真的被他勒红了脸,又悻悻然地松了手,望向洛宸道,“我欺负了他,你看起来好像恨不能杀了我?”
洛宸冷笑,“你觉得呢?”
“你不是我对手。”少年嚣张地下结论,“他也许勉强可以和我一战,”他朝着离曜舔了舔唇,露出嗜血的残忍表情,“不过只是勉强而已,最後赢的那个,一定是我。”
“想要试试吗?”离曜蓦地抬起头,瞳孔黑如宝石,“我赢了,你跟我们走,我输了……我身上的血,全是你的。”
洛宸大怒,“你发什麽疯?”
“答应麽?”离曜靠近重桓,咄咄逼人,“不敢答应?”
“我会怕你?”少年翻身下马,琥珀色的清澈眸子转成鲜艳的红,妖冶夺目,“附加一条,你输了,一辈子都是我的奴!”
☆、(11鲜币)妖禁154
月华满天。
宫侍轻轻撩开暗红色的帘子,恭声道:“陛下,五殿下来了。”
握笔的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拉出一道长线,溪羽摇摇头,扔掉了纸,抬头时,他那个弟弟正闷声走进来。离曜个子高大,脚步却很轻,此时低着头,室内明亮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浓郁的阴影,溪羽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怎麽,是谁惹我弟弟不高兴,大半夜的跑我这来?”
离曜唇角动了动,慢悠悠从怀里掏出张信。
信封被他折得整整齐齐,溪羽一看便知道是重桓寄来的。展开一看,字迹张牙舞爪,龙飞凤舞──
“小奴离曜亲启:
宫侍说,若要写信,便该用古文体,我写了好几遍也学不会那调调,小奴你就将就着看了!这次写信,是为了通知小奴,我的功力已经再度精进,今日与父王打成了平手,父王说现在的我,天下无敌。哈哈,小奴离曜,等着被我杀得跪地求饶吧。
哼,下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逃掉!”
离曜专心想着心事,待听到“刺啦”一声,才察觉到溪羽竟一把撕掉了信。
见溪羽起身走到灯边,离曜赶紧追上去,“哥哥,别烧。”
“不烧?留着做什麽?”溪羽揭开灯罩,神情阴沈沈的,“还嫌上次他把你伤得不够惨?”
“上次小桓也被我刺了好几剑。”
“闭嘴!”溪羽平复下怒气,慢声道,“你刺的他哪?肩?手臂?大腿?他又伤的你哪?他用手掏你的心!”
离曜苦笑,“我又没让他掏出来。”
“那是谁一直昏迷,我叫他,怎麽叫也叫不醒……”
“哥,我错了,”离曜抱住溪羽,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哥哥,别再想了,那事都过去了。对不起,以後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溪羽抿抿唇,似乎想说什麽,最後只是化成了一声叹息,“我只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要是下次再让我提心吊胆,我,我……”执掌一界的魔帝陛下想了半天竟也没想到可以威胁他弟弟的话,只恨不能把离曜就这样拴在身边,让他一辈子也别再离开他。
想起十年前离曜从妖界回来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溪羽心里就一阵刺痛。
虽然和重桓勉强势均力敌,但离曜也因此身负重伤,一路上全靠月华的伤药才留了一条命。到魔宫时,整个人已经没个人样,昏迷不醒不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更是无数,最严重的是胸膛,皮肉被活生生抠开,伤口一直无法痊愈,连天界最顶级的圣药也不管用。
迫於无奈,溪羽只得将月华缝合过的伤口剪开,再用魔力灌注在针线里,重新进行缝合,这个过程不但折磨离曜,更是折磨溪羽。
毕竟缝心口比当初缝腹部困难百倍,之後三天,溪羽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筷子。
可他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好了伤疤,立刻忘了疼!
看着溪羽将重桓寄过来的信烧成灰,离曜也不敢再触溪羽霉头,接过溪羽手里的灯罩,帮他盖上去,瞅着溪羽脸色,小心翼翼问:“哥哥,你看妖王他们什麽时候会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