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惘小时候也听过这个故事,是很小的时候被用来吓唬他的,‘少庄主快睡觉哦,不睡觉高人就要来抓你回去吃了。’那时候顾惘也只是很平静的转身,留了个给后脑勺给那些仆童丫鬟看。
水珠沁透顾上铭身上的宽袍,有些黏湿的贴在身上,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看着顾惘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顾惘。”
顾上铭眼神一亮,会柳絮剑法,练顾家心法,而且还姓顾,符合那个故事的可能已经无限大了。
顾惘看着顾上铭纤弱的模样,打斗过程中领子松垮的敞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还有某两点若隐若现飞粉红,看着纤弱却不失力量,按他的眼力估算,应该是十八十九的年龄段。
∑(°△°|||)︴为什么他和他爹差不多的年龄,却能站在一起?
……不科学啊。
两人就互相看着,也不说话,直到顾惘挽起一个剑花,把剑收回剑鞘内,笑道:“真是遇见怪事了。”
顾上铭看着对方把剑收起了,自己也把剑收了起来,客气道:“相逢就是有缘,我做东,去山庄内喝一杯?”
顾惘没有拒绝,他现在得去柳絮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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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人身影从林间掠过,飞快得只能看见虚影,直抵柳絮山庄门下,柳絮山庄依旧是柳絮山庄,红漆大门,门口两座石雕狮子,口中衔珠。
顾惘环视着柳絮山庄的大门,心中更是疑惑,面前的人神色自若,不见心虚,根本没有假冒者的心虚,完完全全就是少庄主的死德性,和他之前在柳絮山庄的模样差不多。
但这分明就是柳絮山庄,年年修葺,百年如一日的柳絮山庄。直到陆伯迎了出来,顾惘心中才恍然清明了起来。
柳絮山庄的管家,看着顾惘长大的陆景昌,白霜覆头的老人,现在却只是个微显老态的中年老人,腆着个微凸的小肥肚,笑得就像是小厮形容的那样,很j□j的笑容啊!
陆景昌喜难掩盖对着顾上铭笑道:“少庄主,你终于回来了。”转眼看向顾惘,问道:“少庄主,这位是?”
顾惘笑眯眯的站着,心中却很是震惊,他不过出了一趟门,才走到山脚处,回了一个头,什么都变了。少庄主不是顾惘,是已经当上庄主很多年的顾上铭,而他的风流父亲,现在不止没有给他生妹,顾惘保证,大约是连他自己都还没被生出来。
顾上铭看了一眼顾惘,只道:“是贵客,陆伯你备酒。”
三人走进山庄内,一旁跑来的小厮对顾上铭耳语几句,顾上铭交代陆景昌给顾惘安排好厢房,和顾惘道了个不是便匆匆的走开了。
月升中天,陆景昌领着顾惘找了件已经打扫干净的厢房,便和顾惘道了别,坐在房内,顾惘把玩着桌上的瓷杯,真是没想到,身为顾家少庄主的他他也有住柳絮山庄厢房的一天。
就算是二十年前的柳絮山庄,和二十年后区别也不打,格局不变,不过是重复修葺过好几次,顾惘在房里坐了一会,待到夜更深,推开窗户,夜里凉风涌进来,拂起顾惘脸侧的长发,踩在窗框上,顾惘脚下生风,晃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避开夜里巡逻的哨点,顾惘直奔西楼藏书阁下的大榕树下,顾惘幼时最多的时间是在藏书阁里度过,在那一卷卷晦涩难懂的书籍中度过,那也是最能验证事实的地方。
顾惘攀上榕树枝,站在层层叠叠的苍郁树叶中,一点点摸索着,他小时候总喜欢把书带到榕树下来看,有一次被陆伯发现顾惘把柳絮剑法带了出来,就被狠狠的训了一顿,他便爬到树上刻字‘诚彼娘之非悦也 ’。
其实翻译过来,不过就是说,真他么不爽,那时候也不敢直接骂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就刻了这句千折百转的话。
顾惘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摸到他刻下的字,便跳下树,从靴子里,抽出半截刀片,薄薄的刀片插入泥土里,刀片全部没入,换了两个地方继续插,还是一样的结果,顾惘收起刀片,起身跃向高处,最后一处的验证了。
榕树下,埋着顾惘小时候亲手葬下的一只大狼狗,埋得很接近地面,以他的切入手法来说,不可能不切到骨头上,地面平整,草地也没有被翻起的痕迹,那么就是地下没有那只狼狗的骨头。
踩在房檐高处,刀片贴着窗口的缝隙划入,无声无息的打开了窗户,轻轻跳到地面上,有规律的左右走动,在地面上走了个类似Z字形的步道,慢慢移动到书架前,从墙顶至墙底的书架,几乎是全部嵌在墙里,几面延伸,壁内几乎全是泛黄的书卷,最顶处还堆着一些竹简。
顾惘找到他少年时看过的书,翻开一页页查看,上面和他没看过时是一样的,书页旁标有他爷爷和他爹顾上铭的一些见解标记,顾上铭的笔迹看起来还很新,上面根本没有他滴的下的墨汁,和胡乱画的小黄人之类的痕迹,顾惘合起书,放回了原处。
完完全全没有他的痕迹,没有人能办到那么多的事,年轻的顾上铭和陆伯,没有存在的狼狗,没有被涂画过的书籍。
真相只有一个,这个不是顾惘的那个柳絮山庄了,大约是顾上铭还是少庄主的那个柳絮山庄。
小心的恢复了书架原貌,顾惘快速的赶回房间,喝了两口茶水,才稳下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事就在他一个错身间就发生了,一个转身回头间就倒转了光阴,窗外栽种着一片片柳树,风间起伏的柳条和漫天飘逸的柳絮在黑暗中,远处点点零星灯火,柳絮山庄的今日风景,和二十年后风景并无多大区别 ,不过是物是人非的变换而已,而且是往回变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仔细收拾好了床褥,上上下下的检查完毕,顾惘才安心睡下,辗转了半夜,都没有睡着,到底是心中有点不着前后,只好盘腿开始打坐,直到暮色微明,太阳中云层中腾出一线金光,橘红色慢慢的染红云彩。
顾惘从床上站起来,精神还算清爽,一晚上也足够他缓冲这个消息了,回到了过去!以顾惘的性格来说,比起一开始的诧异,后面层层验证下,反而是对未知莫名的兴奋,可以称之为肾上腺素飙升,情绪微亢奋,时光的逆转,几乎是给了他一切的优势。
他知道未来大势的发展,知道将要发生的江湖大事,并且,顾惘嘴角慢慢翘起,他应该可以抹杀掉那些如跗骨之蛆的‘妹’吧。
那些给了他一大片阴影的,天生丽质的,国色天香的,倾国倾城的,闭月羞花的,无处不在的,‘妹’!
顾惘推门走出了厢房,早晨的新鲜空气飘散着一股花草的味道,现在正值夏天,种满花草的草地看起来一片绿茵。
顾惘对着一个仆童招了下手,站在门侧的仆童连忙迎上来,躬身道:“顾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家少庄主在哪?”顾惘问道。
仆童道:“少庄主在何处奴才也不知道,顾公子可先用了早膳在去寻少庄主。”
顾惘颌首,吃了早膳便直奔书房,他那混蛋爹顾上铭大约就在哪里,一路行来,柳絮时不时飞过面前,顾惘看似无意,却小心的一一避过。
柳絮山庄,百年前便是因柳絮而起的家,才有此名。百年前一役,在江南,蛮子进犯,占秀美江南为据点,一路势如破竹,顾家太祖爷爷,兵不血刃,屠尽一城。靠的就是柳絮山庄立名之物,名‘柳絮针’,细如柳絮绒毛,注入顾家特有的棉柔内力,无声无息进入人体,破坏经脉血管,要是涂点毒在上面,更是件大杀器,六月飞絮满城,漫天都是白色的柳絮,一城无一生还,虽然事后太祖爷并没有接受朝廷封赏,只拿了皇帝亲笔写的牌匾‘柳絮山庄’,但当年所为,一直被江湖中人排挤诟病,直到顾太祖爷仙逝,在江湖上的处境才好了一点。
屠城那日,十人中有五人是江南人,顾太祖爷为此郁郁不欢半生,而江湖中有柳絮之处,江湖中人莫不小心翼翼。直到太爷爷亲创柳絮剑法,不在用柳絮针,才开始真正在江湖中有了地位。
顾惘再次轻轻避过身边的柳絮,身为柳絮山庄的少庄主,他自然比外人清楚柳絮山庄的j□j,说是不再用柳絮针,但每一代顾家人从小都练柳絮针,十岁后用柳絮针的内力底子开始练柳絮剑,两样不耽搁,互辅互助。
到了书房门口,顾惘加重了脚步,走到书房门口敲门。
“进来。”顾上铭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顾惘推门走了进去,书房里的采光很好,但是门窗全部都紧闭着,还是有些黯淡,檀木书桌上立着个铜花烛台。
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正拈着一块芙蓉糕在喂他的父亲,顾上铭则一脸惬意的表情坐在凳子上,一口口的吃着妹子喂的糕点。
喂,够了!像这样的妹妹制造机,顾惘看见调情画面仿佛都能看见一个个妹妹从生产线里送出来。
想到这,顾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以前,他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个爹,就算被母亲冷落,想要和别的孩子一样,和父亲很别扭的撒撒娇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这个风流的父亲,所以他独立得很早,因为生下来就爹不疼娘不爱,除了小时候奢望过亲情,后面基本就没有再起过这样的想法。
现在完全有机会和他接触了,而且还是和二十年前的爹接触。
顾惘吃早餐的时候侧面打听了一下,顾上铭今年才十九,大顾惘两岁,算算也正是顾上铭继承庄主之位的时候。
而现在顾上铭现在只是少庄主,明显顾惘来的时间很好,可以赶上他爹的继承典礼。
看着有客人进书房,那名紫衣女子自觉的退出了书房,临走前顾上铭还不忘轻佻的抛个媚眼给她,紫衣女子则一脸羞怯的模样,端着瓷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顾惘看着顾上铭的模样,内心产生了一种诧异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爹顾上铭十九继承柳絮山庄,而他的奶奶,顾上铭的母亲,正是死在继承典礼后的当晚。
对,是奶奶不是爷爷,第五代柳絮山庄庄主是女人,顾家顾锦,死在儿子继承庄主之位那一晚,之前缠绵病榻良久。
顾上铭比想象中要淡定,很淡定的在和女人跑媚眼,十九岁的少年没有因为母亲的病情而露出任何一个儿子该有的担忧。
而且看起来是个浅薄的草包,别开玩笑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二十年后那个叱咤江湖的妖孽男人是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