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怕官兵突然追上,叶寒没选择住在客栈,只是买足了干粮和水,驾着马车进了官道旁的林子里,借着树叶茂密遮掩去行踪。
逃了一天,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三人早都饿得不行,各自低头默默吃着食物,一言不发,车内安静得就像车外万籁俱静的夜。虽然侥幸车后一直没出现追兵,但叶寒还是心慌难安,听见林中飘落下的一片叶子都能让她如临大敌,犹如一惊弓之鸟般,但在青川面前,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强装镇定。
“诶。”叶寒突然用脚踢了踢对面那吃得狼吞虎咽的文弱书生,“你叫什么名字?”跑了这么久她现在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她就敢让他与自己和青川同处一车,叶寒真是佩服自己胆大。
听见叶寒问话,对面那人连忙咽下口中的馒头,回道:“在下花折梅,字……”
“给。”也不等此人把话说完,叶寒知了其姓名就直接将手中的衣服扔到他只着一件单薄里衣的身上,说道:“花折梅,今晚你我轮流守夜,我守上半夜,你守下班夜,你等会儿儿吃完就快睡。”
花折梅握着厚暖的棉衣,没有反驳,只点了点头,“好。”
“姐姐,”一侧手臂被轻轻摇晃着,叶寒转过了头,看见紧挨着自己的青川,如画般的小脸挂着不应有的担忧和疑惑,“姐姐,我们明天怎么办?还是去元州城吗?”
车厢空间本就不大,容纳叶寒和青川两人还绰绰有余,现在有挤进一个成年男子,一下就显得局促起来,想活动下身子也不能。为了节省空间,叶寒让青川趴在她腿上睡觉,拿出多余的衣服盖好,生怕青川着凉。
一边轻柔地拍着青川的背,叶寒一边与他说着自己的想法,“元州城最近几天不能去了,你别忘了太守的乘龙快婿就在我们车上,”听到有人说自己,花折梅面露愧意,低着头默默啃着馒头边听叶寒继续说道,“等过几天风声没这么紧了,我们再去元州城。等我们出了元州就好了。”
“元州城去不得!”
“是你逃婚,又不是我们逃婚,有什么去不得的?”叶寒本就对花折梅有气,若不是碰到他这衰人,她与青川早逃出元州城了,哪至于深更半夜在深山老林里过夜,所以对他满脸的焦急并没有多想。
“恩人你听我说,这元州城你们真的去不得!”花折梅苦口婆心与她道着其中原委,“我今日躲在假山里时,还听到太守要加派人手找这位小兄弟,其它的我没听清,但是守在城门处的都是太守的心腹,一个个都拿着他的画像挨个比对进城的人,只要你们一现身就会被当场捉住。”
叶寒听后心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你看我今日这样子,像是骗你的吗?”怕叶寒回去送死,花折梅不惜自剥伤口与她看,打消她回元州城的念头。,
若花折梅所言为真,那她和青川岂不侥幸逃过一劫,但反过来想,若今日没恰巧碰到花折梅,那她和青川现在岂不……好似突然被扔进了隆冬的冰水里一般,叶寒全身一片冰凉,心里后怕吓得不行,而一旁的青川也好不到哪去,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双手更紧抓着叶寒的衣服不敢松开一下,怯怯唤道:“姐姐。”
“别怕!”看着青川满脸的不安害怕,叶寒握住他的手好言安抚着,但却安抚不了自己乱得不行的心。
若真如此人所说元州城有官兵驻扎就等着她和青川现身,那么这条向北的出逃路线就彻底行不通了。可这条路线是他们可行度最高最便捷的一条路了,如果不走这条路他们还能走哪条路,难不成真带着青川翻山越岭,经过豺狼虎豹之地,遇险求生,这风险可不比去元州城的小。
叶寒眉头深锁,黑白分明的清眸被焦虑填满得无一空地,牙齿紧咬着下唇,好似恨不得咬出几滴血来,将她的焦急忧虑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花折梅瞧见,出言为其解困,“恩人,不知可否听我一言?”
对这时的叶寒来说,再烂、再危险的计策都比她没有计策的好,于是冲对方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你说。”
花折梅立即说道:“既然我们离元州城这么远了,为什么不索性离得更远,让元州太守找不到我们?”
“你是说……我们往南跑,不过元州城?”似烟花瞬间点亮夜空,叶寒一听即明。
“对!”花折梅一语肯定,然后继续说着他的提议,“我还被关在太守府时就想过如果逃出来后该往哪逃。如果出元州城北上,虽然一马平川道路开阔,但与太守的快马追兵相比,终究是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迟早会被捉到。但是如果往南走,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南朝各国在澜江势力割据混乱,如果我们乘船沿江而下,谅他元州太守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得这么远!”
夜深了,落在树林里的夜也变得越发冷静,让焦躁不安的叶寒也渐渐变得冷静下来,并没有因花折梅的提议而失了判断,“走水路,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可再危险,也总比回元州城好吧!”花折梅一语中的,让叶寒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听着他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太守为何要抓这位小兄弟,但看他对心腹下命令的语气,不抓到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若执意北去出城,你真敢带着这位小兄弟去元州城冒这个险吗?”
还是小孩子好,累了双眼一闭只管呼呼大睡,哪有那么多的心碎和担忧。叶寒看着青川熟睡的恬静小脸,不由自主想到了基督教堂壁画中的天使,可爱纯真,不沾染尘世一粒浮尘。
叶寒被花折梅一语点清利害,瞬间心里的所有犹豫顾虑全消,心里立即下了决定:她绝不能让青川被太守抓住,她已经没有父母小弟了,也没了叶父叶母,她绝不能让青川也没了。
再次看向花折梅,叶寒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异常坚定,冷静与他分析这此路线的,“北齐与南朝各国划江而治多年,分散在澜江沿线的势力错综复杂,以我们的能力,怎么能安全通过各国各个关卡?”
“这点,你不必担心。”于是,花折梅便跟叶寒讲起这个时代的万相丛生,“南北朝庭虽然对峙已久严禁通商,但却绝不了两边百姓之间的私下往来,特别是每年南北货物交易税收就占了各国财政的大数,所以我朝还有南朝各国对此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因各国之间对沿江的管理各有不同,难以统一,再加上这澜江上常有水匪作乱抢劫杀人,所以便出现了一个叫江水帮的民间势力在各国中间牵线调和,还有船队专门保护行商客船,只要给足保护费就行。”
叶寒听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可以利用江水帮的势力,帮我们逃离元州?”
“没错!”花折梅为自己想出的英明决策甚是得意,整个人瞬间变成如昂首的大公鸡般轻傲得不行,于是掩了一路的傲娇脾性暴露无遗。
还真是个官家少爷,叶寒看了看花折梅这甚是讨打的样子,直接选择忽视懒得理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南逃的这个事上,细细推算一番途中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于是指出来一些漏洞,“既然我们能想到走水路,那太守也不会想不到,说不定他早派了人守在了沿江码头上,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花折梅身子向后直接往车壁放心一躺,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我们元州这位太守,自命清高,一向瞧不起江水帮那一群贩夫走卒。有一年还特意写了一首诗讽刺出身草莽、大字不识几个的江水帮帮主万衡。而这位万帮主也是一性情中人,听了这首诗后直接放言只要是元州的官船一律不管,所以这些年只要是元州的官船不是被各国盘剥,就是被水匪打劫,没有几艘是可以安全回来的。”
“怪不得元州没有人跑水路,原来是这个原因。”
叶寒听后也无奈,她住的村庄都是些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哪知道这些事。要是早知道这层原因,她早带着青川走水路了,哪还需要冒着被抓到危险从元州城过,说不定今日也不用碰到这货了。
“就算是江水帮跟太守有仇,那位万帮主也不一定会出手救我们。而且你也说了保护费的事情,我们三人,你一光手跑出来的,身无分文,而我们两人一看就不是有钱人,我们哪有这么多钱交保护费?”说到这儿,叶寒不由后悔道,“早知道就不丢你那身喜服了,看那料子和绣工,肯定能买个好价钱。”
读书人本就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被人戳中的痛处,花折梅立即正襟严词,教育着叶寒,“人活一世,怎可为铜臭之物折腰。恩人虽救我性命,但言语句句不离钱财,恕我直言,你以后还是要多自我克制约束,否则日后定爱财成奴,也许还会殃及啊……”
虽与花折梅相识不久,但叶寒瞧得起出来他本性不坏,只是嘴有些毒罢了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方才听他唠唠数落时她也没怎么入心,倒是一旁的青川不知何时醒了,拿棍子狠狠捶了花折梅一脚,疼得花折梅痛难自抑嗷嗷直叫,“青川,你干什么?”
青川一下坐起,双手拿着叶寒那根防身的棍子,睁大眼睛瞪着花折梅,“叫你说我姐姐坏话!你这个大坏蛋!!”
“青川,把棍子给我!”这书生本就弱不禁风,叶寒怕青川再打他把他打坏了,连忙伸手把棍子拿了过去收好,让青川躺下继续睡觉,然后转头看了看揉着脚背疼得龇牙咧嘴的花折梅,虽说是他说话难听在先,但青川打他也确实不对,于是抱歉问道:“你这脚没事吧?”
“你的脚被棍子搥一下,你会没事?”花折梅抱着自己可怜的脚委屈得不行,他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什么倒霉事都让他碰到个遍。
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不值得同情的,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就会瞬间把你的关心歉意打破得烟消云散,就比如这花折梅,“不过被打一下,有这么疼吗?青川一个小孩,他的力气能有多大?“
比不过叶寒的强词夺理,花折梅一时气结,涨得双颊上红,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能这样?这件事明明是青川有错在先,他把我脚都槌麻了!“
“要不是你先对我出言不逊,青川又怎么会用棍子槌你!“
叶寒牙尖嘴利,立即反驳得花折梅哑口无言,只能独自气恼,嘴里偶尔念叨几句出声,手揉着自己泛疼的脚背颇有委屈,“再怎么样,青川也不能出手打人呀!“
快燃尽的烛火突然亮了几许,照得狭小的车内亮堂了许多,叶寒看着花折梅变得清晰的脸,心下忽疑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叫青川?“
“我怎么不知道他叫青川?太守说过,你一路上也不知叫了多少遍,我又不是聋子,听不见吗?“莫名其妙被捶了一下,对方不道歉就罢了,还蛮不讲理质疑他,花折梅又气又恼,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此时全被怒气填满,再倒映着明亮的烛光,有些让叶寒看不清他眼中的所有情绪。许是方才青川下手真的太重了,花折梅一直喋喋不休,好像要把怒气全宣泄出来一样,继续壤嚷着,“怎么,我吼他几声你就生气了?我的脚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走路呢?你怎么这么心狠,果然是黄蜂尾后刺,最毒妇”
“你再说,我让青川把你另一只脚也废了!”叶寒刚才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花折梅有点自来熟,尤其在喊道青川名字时特别的自然,就好像已经喊过无数次般一点也不生疏,若不是方才青川的那一棍,她可能真的怀疑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认识。
似回光返照,烛火的明亮转瞬即逝,渐渐幽暗入夜,车内也慢慢安静下来,一如车外满世界的漆黑一般寂静无声。一边,负气的花折梅转过身去面朝着车壁睡觉,趴在她腿上的青川也早已入睡,赶了一天马车叶寒也累得不行,眼皮都在不停打着架,但她却不敢睡,硬撑着守夜。
“喂,花折梅,记得下半夜替我。”怕花折梅忘记,叶寒伸脚踢了踢他提醒着。
“不就是守夜吗,我听见了。”花折梅没好气回道,手揉了揉被踢的屁股,真不知这两人怎都这么喜欢打人。
夜已深了,除了天上的月还醒着,大地上的一切都被黑夜催眠入梦。秋夜的月多是皎洁,烁烁银光如牛奶般倾泻而下,却依旧擦不掉暗沉的夜色,更别说黑夜下密枝茂叶中的双重黑暗了。
自秋深冬临,这天也醒来得越来越晚,就像是一赖床的孩子迟迟不肯起来,舍不得被窝里舒适的温暖。元州偏南冬季少有雨雪,但迫人的寒意还是威力不减,一般到了这个时节,万物休憩,不管是庄稼人还是出门做生意的人都喜欢闲赋在家,围着热炕头转。但也有意外,这不,天还蒙蒙亮,残留着昨夜的余黑,官道上就已出现了一辆奔跑的马车。
“花折梅,你到底会不会赶车?这才跑了多久,我头上就撞了几个包。可能还没到码头,我这车就散架了。”
叶寒一把掀开门帘不满说道。昨夜这货守夜守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还是她和青川轮流着守的夜,今日本来想在车里好好补个觉,可这马车被花折梅赶得颠簸不断,根本就没法入睡。一晚没睡又没休息好,叶寒此时的气怒可想而知。
因昨晚之事花折梅本就心里不痛快,见叶寒现在又冲他大喊大叫,脾气一下就窜了上来,于是使劲甩了一下手中的缰绳,马儿受了刺激吃痛“嘶鸣“一声,然后撒开了马蹄一下就狂奔起来,叶寒一时没坐稳差点跌进车里,还好青川坐在门边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否则她今天真的会摔个人仰马翻。
叶寒稳住了身子,连忙上前一把夺过缰绳,长“吁”一声停下了马车,然后转过头来对花折梅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花折梅,你如果觉得跟我们一起委屈了你,你现在就可以下车,回元州城当你的太守女婿去!“
从昨晚到今晨,叶寒真是受够了花折梅的少爷脾气,她真后悔,干嘛昨天一时心软答应带上这位公子哥,忙没帮上什么就算了反倒给自己到处添乱,弄得自己现在头痛不已。
看见叶寒撞出的满头青包,花折梅也心有愧疚,知道自己刚才过分了,只是读书人清高惯了,一时拉不下来脸来,即使已有悔意,但嘴巴依旧不饶人,强辩道:“我说过赶马车不是我擅长的,你还非要我赶,这怪得了谁?”
“你不赶马车,那你还能干什么?”如果时光能倒流回昨天,她发誓她绝不会救花折梅,有他这样屡屡拖后腿的猪队友,他们被太守抓到绝对是迟早的事。
花折梅冷着脸,负着气,打死不肯低头,看得叶寒越发来气,“昨晚叫你守夜,你倒好倒头就睡到大天亮,要不是青川醒来的早,要不然我们被太守的人包围都不知道。”
也许是大骂一番,叶寒心里的不满也去了大半,整个人也冷静了许多。其实她刚才这样与其说是没休息好,还不如说被吓的,你想想当你一觉醒来发现本来该守夜的人居然睡着了,你会不会心惊害怕,还好太守的人没有追上来,要是真被发现了,他们就现在估计都玩完里。
为避免此种情况再次发生,叶寒心里下了决断,直接把话与花折梅挑明,“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如果觉得跟我们一起委屈了你,你现在就可以下车。不管你是独自逃亡还是回元州向太守告发,我们都不关心,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狠话一抛出来,叶寒就没想收回去,从一开始她就不想带着花折梅这个累赘一起,果不其然,这还不到一天就给她撂挑子添了这么多事,你让她如何再容得了他。
花折梅听后,沉默思虑了良久,回想着叶寒方才说的话,再考虑到自己眼下的处境,虽然有点难为情,但还是低下了头来,小声陪着不是,“刚才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叶姑娘不要见怪。既然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也不会再赌气不满。现在天也已经亮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其实叶寒也并不是真想赶花折梅走,她一个孤女带着个孩子终究是有些不方便,有了花折梅这个大男人,虽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但至少可帮她挡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花折梅这人太傲了,也不听指挥容易出事,所以方才才会借此机会趁机发难打压下他的气头。如今花折梅已认错了,自己气也消了,她也不好再抓着花折梅小辫子不放,借着这个台阶就下了,毕竟现在逃命要紧,于是便让花折梅上车重新出发。
清晨的凉风拂过脸面,来自大山深处的清新空气洗涤着逃亡的疲惫和紧张。马车哒哒声响,远山宁静青郁,晓风撩起一缕发梢,轻迷住眼睛,这情节让叶寒不禁想起了在以前与地质局同事同游川藏线的时候,唯独不同的是少了那份惬意舒心,更多的则是属于逃亡的紧张刺激。
“青川,你也吹吹风吧!整天坐在车厢里,别闷出病来。”
叶寒撩开车帘,让青川挤坐在中间,马车一啸而过,两旁的风景不停向后移去,青川看着很是兴奋,手指指着一瞬即逝的新鲜事物,不停问着叶寒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从他口中跑出来的问题可以凑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也是,青川是从小在深山古刹中长大的和尚,哪知道在这寺外还有别样的人世繁华。
马车继续前行,刷的一下掠过路边一旁的小茶棚,只是天色还早,没有个歇脚的旅人,只有一卖茶人坐在灶台边一边盯着活,一边打着盹。
青川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担忧与叶寒说道:“姐姐,我今天还没抹炭灰。”
说完,青川就连忙转身去拿包袱里的炭灰,却一把被叶寒拉住,阻止了,“没事,现在这么早,官道上都没人,谁会看见。再说了,你看太守的乘龙快婿不是也坐在外面赶车吗?就算是被发现了,要先抓的人也是他。”脸上一直抹着灰多多少少总会有点不舒服,趁着晨初无人,叶寒还是决定让青川等会儿儿再抹,少受点罪。
“叶寒,你太过分了吧!怎么说我没有辛劳也有苦劳,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在外正认真赶着马车的花折梅听见,立即“不满“调侃着,“而且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这样做不利于我们之间的团结。”
“所以呢?”叶寒眉毛一挑,也立即笑着调侃回去,“难道你想跳车仰天大笑离去?”
经过方才那番争吵,叶寒和花折梅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关系反倒缓和了许多,现在竟能彼此开着欢笑调侃,这是青川是万万没想到的,不过关系融洽总比对峙要好吧,毕竟一路逃亡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吧!
外面,花折梅笑声不断,还极配合着叶寒的话“求着饶”,“小的不敢,还望大王海涵,给小的一条生路。”
叶寒一听顿时玩心也起,然后霸气十足大喊一声回道:“本大王就饶你一回!如有下次,决不轻饶。”
“谢大王!”
花折梅压低声音学着戏腔回道,但学艺不精弄得跟个公鸡打鸣般好笑得很,直把车内的叶寒和青川逗得笑出声来,半天也停不下来。快到午时时,由于花折梅和青川都不便露面,叶寒在临近的驿站买了些吃食和茶水,然后继续行程,只是速度放慢了很多,慢悠悠地在官道上走着。
逃亡的生活没那么轻松舒服,午餐也只是一人一个大饼,仅此而已。可能真是饿了,大家都没有挑剔,只是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吃食,边吃边说着话。
“花折梅,其实你这人挺好的,除了名字矫情点,嘴贱了点。”
听着叶寒对自己的评价,花折梅愣了一下,那双轻佻的桃花眼也本能轻微上扬着,似笑非笑有些质疑,好像在说你这也算是夸人,于是放下手中的水囊,然后同样“回礼”道:“你人也不错,遇事冷静、聪明,除了心黑了点,嘴毒了点。”
话音刚落,就又突然听见花折梅“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叶寒被吓了一跳,差点把自己舌头都给咬到,连忙转过头来看着一旁疼得龇牙咧嘴的花折梅,见他冲着身后的门帘怒气冲冲喊道:“青川,你干什么咬我?”
现在快接近正午,官道上的人与车辆也渐渐多了起来,为以防万一被人瞧见,叶寒让青川在车厢里吃,连门帘子都不敢掀开,而这也刚巧方便掩护青川“下口”。
“谁让你说我姐姐坏话!”青川隔着门帘叫喊道,也怒气冲天一点不让,说完还轻蔑“哼”了一声,送了花折梅一句,“活该!!“
经过昨晚的袭脚事件,再加上今天的咬人事件,花折梅已经彻彻底底认清了青川这个小萝卜头的本性——你可以说他骂他,但绝不能说一丁点关于叶寒的不是,否则这头小狮子随时兽性大发攻击你。只不过从小到大除了被太守女儿抢亲,他身为县丞之子何时受过这等气,可他一大人又不好跟一小孩计较,只好转过头来冲着叶寒抱怨道:“你也不管管青川,我才刚认识他一天不到就被他又打又咬,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还没被太守抓回去就一命呜呼了,你得赔我医药钱,否则我罢工。“
还未等叶寒开口,青川就先回道:“不赔,一文钱也不赔给你!!”
“青川,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蓄意伤人,我可以到衙门告你去”
“你去呀,你快去呀!到时候太守一下就把你抓住,逼着你跟他女儿成亲!哼!!”
花折梅被青川气得不轻,手指着车里,人却眼巴巴地看着叶寒,想让她主持公道,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叶寒,你看他他真是太”
叶寒真是无奈了!带着这两颗炸弹上路已经算是危险重重了,现在连在逃亡的路上也不让她省心,打架拌嘴“玩得”不亦乐乎,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行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会儿!”叶寒也被两人吵得脑瓜仁疼,再也忍不下去出声终止了这场闹战,对谁也不留情面,“花折梅,你一大男人跟小孩子吵什么,也不嫌丢人,虽然青川有错在先,他毕竟是个小孩,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花折梅刚想张口为自己抱屈,就见叶寒立刻转过头去训着车内的青川,语气依旧严厉,“青川,你怎么张嘴就咬。你不知道他等会儿儿还要赶着马车吗?要是把他的手咬伤了,等会儿儿赶马车时他手一抖,我们还不得全掉到山沟子里去。”
公平公正,互不偏袒,叶寒的一番严辞厉教让车内车外的两人才彻底消战,青川立即主动向叶寒认了错,被抢占了先机,处于被动的花折梅也不好再揪着此事不放,也低头退了一步,只是这心里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
突然想到什么,叶寒立即问着花折梅,“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叶寒?我可记得我从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与此同时,花折梅抬起缰绳“驾”地大喊一声,吃饱喝足的瘦马撒开马蹄大步跑了起来,幸好叶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门框稳住身子,否则真得跟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了。
“你刚才说什么?”
马车跑了起来,花折梅没听清楚叶寒说的话,便重新问了一遍。听着叶寒的重述,花折梅拉长声音恍然长叹道:“哎,你原来问的是这个。”然后转头瞅了瞅门帘子,向叶寒使了使眼色,“你自己问下里面那位小爷不就知道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叶寒怎会听不懂,自然也懒得进去问话,靠着门框就与青川说起话来,“青川,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叫你别什么都往外说,怎么这么没记性?这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那长得人模人样的皮下藏着的是什么歪瓜裂枣的心思。”
本是旁听者,可花折梅怎么总听着这话有那么几丝不对劲,他不由转头来,看着叶寒和青川都捂着嘴偷笑,这才瞬间恍然大悟,“叶寒你这是在变着法儿骂我吧!刚才也是,你表面上是谁也不帮,可偏袒的还是青川。你也太”
没等花折梅抱怨完,叶寒一把夺过缰绳,大喊一声“驾”,赶着马车疾驰掠过平坦的大道,在路上扬起一长串腾飞的褐黄色灰尘,哪还听得见什么的抱怨和牢骚,一切都扩散在转瞬即逝的风里,最终都没了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