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珂有些担心:“若按照那位秋夫人所说,王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那缈缈跟她回去以后的日子......”
“此前我已打听过,永王府大夫人,如今卧床不起,目前永王还有另一位夫人,恩宠却在秋夫人之下,想是这些年,这位秋夫人也并不是随意任人拿捏的。”
竺珂吃惊的看了眼秋夫人在的那间屋子:“也是......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永王如今子嗣稀少,除了世子,膝下第二个男儿在去年遭遇意外,两个女儿如今一个出嫁,另一个又尚在襁褓,我听说——”谢绍说到一半,顿了顿。
“听说什么?”
“听说世子身子也不好,永王挂念儿女,正在为女儿们请封郡主之位。”
竺珂睁大了眼,郡主......
那缈缈若是回去,也是永州的郡主了。
“秋夫人能在外寻人二三载,定是永王知晓并允准,这一路上,包括此刻所见到的人,当定是不止眼前这些,既如此,那位王爷对秋夫人的看重以及对缈缈的看重,想必也不少了。”
谢绍分析的不无道理,竺珂总算放下心了:“那就好,或许也是我多想了,有人说柔弱的女子瞧着柔软,其实内心早已百炼成钢,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那位秋夫人不可小觑,也好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缈缈如今也大了,其实她自己也有自己的主见,我相信她会做出自己的决定。”
两人在外小声议论时,屋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那屋子的门终于开了。
秋夫人拉着谢缈一同走了出来,两人眼睛均有些红,但秋夫人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拉着谢缈从上前,又再次对谢绍和竺珂行了个礼。
“感激之情实在无从表达,还请二位再受一拜。”
谢缈也跟着向谢绍和竺珂行了礼,语气哽咽:“谢谢哥哥嫂嫂。”
竺珂扭过脸稍稍抚了抚泪:“好孩子,起来吧。”
秋夫人一定要留两人用膳,谢绍和竺珂婉拒不了,只得应下。宴席上,竺珂也总算看出这位秋夫人为人处世的风格,能在王府立足,的确不是一般之人。
宴毕,谢灵和谢缈两人红着眼睛话别,谢缈的东西秋夫人明早一早就派人去谢家取,今晚,母女一起留宿客栈。
来的时候是四人,临走时只有三人,谢灵心情沮丧,竺珂陪着她坐在马车后面。
“缈缈的娘亲也是个可怜之人,母女团聚,对她们都是好事,你也希望缈缈过得开心对吗?”
“留在咱们家,她也很开心啊......”
竺珂摸了摸她的发:“若是她们一辈子不来寻,缈缈自然能长久在我们家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既然人寻来了,缈缈自己也愿意回去,咱们也只能做好该做的。”
“缈缈从小就没有亲人的照顾,血浓于水,我想她此去,定能平安无虞,富贵一生。”
谢灵听了竺珂的话,终于点了点头:“那我今晚要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好,嫂嫂也要给缈缈准备呢。”
......
此去经年。
话别之时,这夏日的青山城郊,人来人往,永王府的车马在城外接应,临别之时,两人互相交换了礼物和信件,谢缈一步三回头,终是和秋夫人一同,登上了马车。
谢灵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却不想叫人瞧见,扭过头,喃喃道:“眼里进沙子了。”
竺珂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什么,望着渐行渐远的影子,唯有深深的祝福。
秋夫人许诺要给谢家重谢,被谢绍一一婉拒。
倒也不是圣人做派,而是谢家喜欢清闲的日子和自己奋斗的成果。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做了文章,这以后的日子,怕都不得安生。故此,谢缈的真实身份并没有几人知晓,永王府的车马也是如何来,便如何去,对外只道是江南做生意的,上门寻人来了。
这个说法就算有人不信,可从谢家和金家的嘴里是半个字也撬不出来。
渐渐地,原本一些有心思的人,也就歇了心思,一直到过了很久,竺珂才体会出谢绍当时的别有用心,此乃后话了。
......
自谢缈走后,竺珂私下倒是和谢绍说过要注意一下谢灵的情绪。
突然没了伙伴,想来任谁也一时也走不出来,谢灵每日依然勤劳的照顾着五只牛儿和一狗一猫,表面似乎无事发生,但偶尔也会在村头发呆,在山坡上一坐就是半日。
竺珂怕她孤单,也常常拉着她去依芍苑里面,教着她制香辨香,渐渐地,谢灵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多了起来。
在谢家小院,日子还是过得温馨,自在。
转眼进了头伏天,每日给牛儿们找饲料的活就落在元宝身上,谢灵要背着筐上山,被元宝给拦了下来。
“太热,我去吧。”
“没事,元宝哥,山上比院子里还凉快呢!”谢灵窜了好一截个子,都能穿上竺珂的一些旧衣了,瞧着也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元宝抿抿嘴,倔强的把她背上的竹筐给接了过来。
竺珂端着笼屉从厨房走出来:“行了别争了!元宝你带她上山,帮我抓两条鱼回来,还有再摘几片荷叶!”
一听要抓鱼,谢灵立马应下:“诶!嫂嫂你等着,我定给你捉几条最肥美的鱼!”
元宝也勾勾唇,把自己的斗笠一下扣在谢灵头上:“那走了。”
绕过一截有太阳的路,到了山头上就没有阳光了,谢灵擦了擦汗,埋怨了两句:“这天气,也太不给面子了。”
“现在是伏天,只会越来越热。”元宝走惯了山路,习以为常。
谢灵撇了撇嘴,取出随身带的小水壶,喝了两口,又递给了元宝:“喝吗?”
元宝迅速转过头,“不用。”
这是姑娘家的水壶,他怎么能用。
谢灵毫无所查,把小水壶一挂,继续跟在元宝身后朝山上走去。
“元宝哥,那边李子好像熟了,我们摘点吧。”
李子树上果实累累,树枝都被压得弯了,两人摘了整整小半框。
“这李子不错,又甜又大,你尝尝。”
这回元宝没拒绝,接了几个过来,吃了就当解渴。
谢灵摘好之后把自己的小竹筐摆的整整齐齐,“带回去给哥哥和嫂嫂......”说完,又顿了顿。
“可惜豆芽不在,她还没吃过李子呢......”
元宝回头看她,面对谢灵一瞬间的低落,他顿时也有些无措,只是眼光一转,看到了路边的狗尾巴草。
“给你。”
谢灵装好李子,听见元宝喊她,抬头就看见了面前的东西,是用狗尾巴草编的一个小狗。
“是小狗!”谢灵惊喜的接过。
“你编的吗?真好看!”
元宝点点头:“狗尾草编的,还能编兔子。”
谢灵眼睛亮了亮,看向路边的狗尾草,她跑过去摘了一大把,递给元宝:“那我还要只兔子!”
元宝:“......好。”
元宝的手也巧,从小在山里玩这些玩惯了,自然手到擒来,谢灵也摘了一把,跟在他身边学。
谢灵最后编了一个不太像兔子的兔子,她瞧了瞧元宝手中和自己手上的,果断的把自己的塞给他:“给!咱两换!”
元宝:“......好。”
在李子树下歇了歇,谢灵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站起身来:“走吧!快去打草和抓鱼啦!”
元宝也站了起来,将谢灵给他的兔子放进袖子里,跟了上去。
要抓到大鱼,不能去稍微浅一点的河,元宝知道一处,带谢灵走了过去,只是这里的河水最深的地方能到元宝脖子那么深,谢灵不敢靠近。
“元宝哥!你慢些!”谢灵有些紧张,这河的水看着湍急,她只能在岸边给元宝加油打气。
“没事!”元宝水性很好,瞅准了地方,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谢灵就听见噗通的一声,然后紧张的盯着泛起水花的地方。
那水花渐渐小了,可元宝下去之后就没了动静,一开始,谢灵还能淡定的等,可时间慢慢过去,她终于有些急了。
“元宝哥!”
“元宝哥!”
谢灵离那河岸进了几步,还是没见动静,这下,谢灵是真慌了。
顾不上其他就朝河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元宝哥!你快出来!别吓我!”
河水没过她的小腿,谢灵慌乱的四处张望,连带着声音都变了腔调。
身后传来哗啦一声,谢灵猛地回头,是元宝一头从水底钻了出来,连带着水滴溅了谢灵一身。
他带着笑,手上抓着一条不小的家伙,已经被鱼钩勾住了嘴,只是元宝刚出水面,就瞧见了谢灵的模样不对劲。
“你,你吓死我了!”谢灵愣愣的看了他一瞬,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元宝本来带着抓到鱼的喜悦,可这会儿全部变成了慌乱。
他没见过这架势,女孩子哭。
猛地把鱼朝岸上扔了过去,他无措极了:“怎,怎么了?”
“你还问!!!”谢灵张着嘴哭,语气含糊不清,那声音充满了委屈,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情绪全都哭出来不可。
“我,我错了。”元宝意识到谢灵应该是被他自己吓到,这才会不管不顾的从岸边冲了过来。他水性好,能在水底待好一阵子,刚才全神贯注的抓鱼,没注意谢灵的叫声。
谢灵也不听他的解释,只是张着嘴哭,这动静,若是旁边有人,怕是要误会了。
少年少女在河里相对而站,一个哭的伤心至极,一个神情无措忐忑。
谢灵哭了好一阵子,哭到嗓子都有些痛了,这才用手背擦了擦脸。
“我真的错了......”
谢灵擦干了眼泪,毫不留情的甩了元宝一个眼刀子,这才转身回了岸边。
这一顿哭,把元宝也给吓坏了,可她心里此刻却是平静了不少,这些日子的压抑,借着这次,全都释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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