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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煦府中的暗信接着的消息倒比京中的密报还要快些,那人满脸欣喜跪地叩首道:“恭喜王爷,成了。”
    “细细说来。”
    那人回道:“王爷放心,咱们的人亲自动的手,眼瞧着向祈毒箭正中心口,这回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陆离早已按捺不住了,他欣喜道:“王爷?”
    向煦却是不急:“不,再等等。”
    他让人紧盯着太子府的动向,没过两日又传来消息,说是颜姝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虽然勉力支撑,可那眼角的泪痕遮都遮不住,打发着人将几箱重货往府里抬,帮着卸货那人虽然易了容,但还是被人给认了出来,正是本应在西境陪着向祈作战的裴铭。
    那眼线继续道:“太子府中的人说是太子妃身体不适,让人乌泱泱的快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给请到府上了,都一日了,却不见那些个太医出来,想是被人扣下了。”
    陆离嗤道:“太子怕是活不成了,他敢放那么多嘴巴出去胡说八道吗?”
    向煦又问:“宫中情况如何?”
    “只听说前日皇后发了好大的火,又哭了好一阵,可是现下却像没事人一般,召了承国公主并锦棠小公子入宫陪着呢。”
    陆离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太子不成了,打算立皇孙了?”
    这还真说不准,好歹也算是他们家的嫡亲血脉。
    太子府,皇后换了一身不太显眼的衣裳乔装改扮入内,听闻太子出事她便一直惦念着,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眼下好容易见到了人,他却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颜姝边拿了帕子拭泪边劝慰道:“母后且节哀吧。”
    婆媳二人哭成一团,皇后哽咽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他是真的……”
    “那毒箭正中心脉,太医皆是束手无策,说是……”颜姝背过脸去,哭的双眼通红:“太医说只能听天由命了。”
    颜姝拿帕子掩唇故作坚强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防止有心之人异动。儿媳的意思是先严锁消息,对外只说是太子在外御敌,尽早定下储君人选,以防江山动荡,可惜儿媳福薄,未能替他留下个一儿半女。”
    言语未罢,又是一泣。颜姝哭诉道:“殿下中箭之时担忧京中有人作乱,已密令裴疾二位将军回京,母后有什么棘手的麻烦,嘱咐他们便是。”
    皇后此时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难为有一个这般懂事的儿媳,都到这份上了还在尽心为他们打算。只是到底是太子福薄,这才刚成婚就出了这样的事。皇后垂泪劝解道:“我知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事情先不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你还年轻,若是愿意的话,本宫可以帮你贴补一份嫁妆,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颜姝的左手被人用力攥了一下,刚收回的眼泪差点又要疼的落下来,担忧皇后看出异样,她使劲在某人手上掐了一把让他老实,低垂着眉眼道:“母后说的哪里话,若真是上天不佑,臣妇索性就随着他去了。”
    婆媳二人又哭诉着说了会子话,待到送走了皇后,颜姝终于松了一口气,斥责床上那人道:“难为你连母后都瞒着,日后母后若是发了火,你自己去解释。”
    向祈这会也不装了,将那裹满了鸡血的绷带干净利落的扯下来随意丢到一旁:“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儿子还没死呢就怂恿着儿媳改嫁了,你说我是亲生的吗?”
    颜姝这便笑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向煦打算怎么办,你安心瞧着吧,那小子的狐狸尾巴藏不了几天了,”他说罢冲着颜姝招招手,颜姝不解,凑近了去听,便听他低声道:“你刚说后悔没为我留下个一儿半女?”
    低沉的笑意回荡在耳边,颜姝现在听见这笑声就腿软,他这两日躲在府上装病,反正也见不了外人,但凡寻着了机会便要折腾颜姝一番,这话里的暗示太明显,她刚要跑便被人握住手臂重新压在榻上。
    “三天了,你还算是个人?”颜姝气急道:“我明天还要陪着他们作戏呢。”
    向祈这便笑了,但并未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眼睛不够红,我帮帮你。”
    第56章 造反   你真以为你的那点废物能控制住京……
    近日外面有些不好的传言, 可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了神,恰逢小锦棠六岁生辰,皇后的意思是大操大办, 太子的伤势越是严重, 越是不能让外面这些人起疑,最起码表面功夫要做足了, 也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生辰宴是颜姝亲自操持的,承国公主趁人不注意过来劝慰了几句:“还能撑得住吗?不行的话就先回去休息,本宫来应付。”
    颜姝摇了摇头:“我走了岂不是告诉那些人太子不行了,长姐放心, 我还能应付的了,也请长姐加强城中防备,以防有人作乱。”
    承国公主安慰道:“驸马亲自守着呢,你放心。”
    几位朝臣的家眷过来叙话, 颜姝强打着精神应付这些人。虽还未开席, 宴席之上已是议论纷纷。
    “你说这太子妃也真是可怜,这才成亲几天啊, 太子就……那成亲时的阵仗可真是羡煞旁人,可结果呢, 还不是要草草收场。”
    “不是说太子在西境御敌吗?我听大家都在议论,是出了什么事吗?”
    “也就你信这话,”那长舌妇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听人说啊, 太子在战场上遇袭昏迷不醒, 现下人在太子府上生死难料呢。一个小孩子的生辰宴大操大办的,这就是做给咱们看呢。”
    “你说的也是啊,你瞧瞧那太子妃,虽然勉力笑着, 可你瞧瞧那双眼红的,一看便知是刚哭过的样子,我刚过来的时候瞧见她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也真是难为她了,太子出了那样的事,她还要为了顾全大局在这宴席上强颜欢笑。”
    “嘘。”
    颜姝由人搀扶着从门外进来,众人连忙噤声,可是目光却直直的扫在她身上,那一双脚步走起路来都是虚的,可知是悲痛过度的缘故,这也正印证了众人心中所想。她由人搀扶着在宴席上落了座,不多时,帝后驾临,正宴这才开始。
    宴过三巡,皇后率先开了口:“本宫知道近来有些不好的传言,本宫这就可以告诉你们,太子无碍,正领了兵在西境御敌,若再有那些不严不实的言论传出来,别怪本宫无情。”
    众人嘴里应着,可心中几乎是更加笃定了。景和帝膝下仅有太子一子,太子这刚娶妻,自然也留不下什么血脉。众人不免动起了别样的心思,若太子真的出了事,日后江山动乱,还是要早做准备,这两日甚至已然有人开始偷偷的和向煦卖好。向祈将这形势看在眼里,可却并没有出手制止的打算。
    颜姝在宴席上演了半日,回到府中倒是自在多了,向祈正拿了外面递进来的密报来看,颜姝凑过去看了两眼,开口道:“今日在宴席上,那些人可都在议论太子不行了,琢磨着开始押宝呢,你这再不出手,他向煦都用不着造反,这些个见风使舵的直接就能捧了他上位了。”
    “我撒了这么大的网,目标可不止他向煦一个,”向祈牵了她的手将人圈进怀里:“那些喂不熟的旧臣,没必要再留了,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且由着他们闹去,孤倒要看看,这朝中还有多少养不熟的白眼狼!”
    又过了两日,北边传来消息,说是丹阳侯异动,请示向祈可要出兵,向祈则只回了一个否字,像是要看看他们能放肆到何种地步。又几日,一则谣言在满朝上下不胫而走,不少朝臣公然站出来为向煦请封。
    景和帝气得打翻了一摞文书:“太子尚在,你们就公然站出来让朕册立漓王,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陛下口口声声说太子尚在,那不妨请太子殿下现身一见?微臣听说太子身中毒|箭,此刻正被安置在太子府生死难料。陛下,储位空悬,江山不稳,为防万一,臣祈肯立漓王为储。”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太子重伤一事众人私底下也听到过些传闻,但到底不敢确信,可现在这人当着皇帝的面公然拥立漓王,难不成竟是真的?
    还没等众人理清思路来,这人又道:“陛下若是不愿的话,那就请太子殿下现身一见,臣自当提头向陛下和太子请罪,如若不然,还请立漓王为太子。”
    一阵金戈撞击之声,陆离率一众卫队直接围了朝堂,朝堂内诸位大臣人心惶惶,御座上景和帝也变了脸色:“你是漓王的亲卫?漓王呢?你想造反不成?”
    向煦这才不紧不慢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那双腿修长有力,行走自如,哪里像是残废的样子,在景和帝和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向煦徐徐道:“皇叔说的哪里话,太子出了事,本王心痛难当,可是未免江山异动,挽大厦之将倾,本王便只能站出来替他守住这万里山河了。”
    “你混帐!”
    “兄终弟及,天经地义,”向煦笑道:“皇叔莫不是忘了,若非王驰乱政,这皇位和太子之位原本就该是侄儿的。”
    “好一个兄终弟及,”皇后和承国公主牵着锦棠的手从殿外疾步走了进来,在景和帝身侧站定,面向朝臣道:“可诸位别忘了,兄终弟及前面还有个父死子继。”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她道:“诸位猜的没错,太子的确重伤未醒,可焉知他就真的无药可医了呢?就算太子真的福薄,可是父死子继,太子之位如何轮的着他来坐。”
    朝堂上早已乱成一团,向煦顶着皇后的目光突然笑出了声:“皇后娘娘,敢问太子可曾留下血脉?”
    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着皇后接下来的说法,她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太子虽然重伤,可也有偶尔清醒的时候,刚才太子亲口告诉本宫,愿收锦棠为义子,若当真天命不佑,则由锦棠继任为储。再者,陛下尚在,漓王便迫不及待的为了个储位兵压朝堂了,你想造反不成!”
    “娘娘莫不是随意编了套说辞来诓咱们,”向煦一步一步的迈上那九龙玉阶,居高临下道:“不过娘娘有句话说对了,本王就是要反。”他转向景和帝,一字一句道:“皇叔,这皇位您坐的也够久了,不若让侄儿为您分担一二。”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向煦脸上,可他不气反笑,外面诸军厮杀声已经传进来了,殿内有陆离带人守着,他看着堂下这些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简直有趣极了。
    他道:“诸位也听到了,这城中已经乱起来了,刀剑无眼,万一混战中伤了诸位的家眷,那可实非本王本意。实不相瞒,本王的舅舅丹阳侯已经从西北起兵了,这城中的主力皆被向祈调去了西境,这座城守不了太久的,这皇位是让陛下来坐还是本王来坐呢?你们自己选。”
    “乱臣贼子!”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刚要冲上来和向煦同归于尽,便被陆离一刀抹了脖子。堂下的那些人被鲜红的血液吓得失了魂,向煦悠哉道:“对,本王是犯上作乱了,朝中的诸位大人中应当有不少人是镛帝年间的旧人吧?”
    他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依次扫过:“本王倒很想问问,王驰他威逼我父皇的时候你们在哪里?那逆贼欺辱我母后的时候你们又在哪?知道本王的姐姐被那畜生欺负沉湖自尽的时候多大吗?她才十四岁啊!王驰那逆贼倒行逆施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装聋作哑,本王今日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成了你们口中的乱臣贼子了?”
    “王爷说的对。”
    “谁在说话?”向煦循着人的声音找去,那人正紧张的发抖,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永欣伯啊,本王还记得你,当年我父皇不嫌你们出身低微,曾有意把本王的姐姐许配给令郎来着。”
    永欣伯头上汗大如斗:“王爷说的是,是犬子……犬子没这个福气。”
    “嗯,”向煦点了点头:“当年那逆贼作乱,可巧令郎颇得王驰青眼,我母后就求令郎看在以往情分上,送我姐姐出宫,不求富贵荣华,只愿能保住一命。可是令郎是怎么做的来着?”
    永欣伯腿都是抖的,闭嘴再不敢言语,向煦适时提醒道:“令郎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转眼就把我姐姐献给了那逆贼!我母后原将我姐姐保护的好好的,就是因为信任才将姐姐交给你们,可到了你们手里,姐姐怎么转眼就送了命呢?”
    永欣伯告饶道:“是犬子年少无知,对不住先皇后信托,他若是还在,老臣一定亲自带着他给王爷赔罪,可他现在下落不明,还望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老臣一回吧。”
    “那不行,本王生来睚眦必报,”向煦吩咐道:“来啊 ,给永欣伯个痛快,车裂了吧。”
    那人早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被人拖出去的时候向煦还不忘出声提醒:“大人放心,令郎现在活的好好的呢,本王只是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又喂了哑药,卖到南边的下等馆子里让他也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而已。”
    朝堂内的众人早就慌了神,除了那些一直支持他的先帝旧人,不少人纷纷迎风而倒。若是太子还在,这些人定然不敢公然与景和帝唱反调,可是现在太子生死难料,储位迟早都是要变动的,既然向煦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那还不如提前效忠新君,也算是在他面前卖个好。
    “诸位考虑的怎么样了?”向煦又问。
    “臣以为漓王殿下所请,甚合情理啊。”
    不知谁首先提了一句,余下不少人纷纷附和。连漓王才是正统,景和帝不过是帮侄子守了二十余年江山这样的话都搬出来了。不过还有一多半的朝臣力挺景和帝,痛骂他向煦就是个乱臣贼子的。向煦面不改色的夸赞道:“忠臣。”
    “王驰乱政的时候,朝堂上若有这般忠臣,焉知当年不能有另一番光景,”向煦沉思了片刻,忽而开口道:“不过诸位大人这般忠心,难不成为了和本王唱反调,连阖家老小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听听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本王控制住这皇城局势不过是时间问题。本王虽然感叹众位大人忠正良直,可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推翻重来的,诸位不听话,待本王继位,完全可以换一批的,天下有才之士众多,众位不识好歹,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本王去提拔呢?”
    景和帝气得抽出御剑要上去砍了她,被皇后忙乱的拦了下来,帮着他顺气。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少人跪地祈请求立新君,向煦颇有耐心的陪着他们耗,就在他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门外一阵骚动,向祈一身战甲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皇后又是惊又是喜,忙追着景和帝询问这是不是真的。向煦当即便变了脸色,朝堂上众人的脸色也是白一阵红一阵,他们反应过来什么,忙要跪地请安,向祈挥手不让他们跪,还不忘吩咐疾锋:“瞧清楚地上跪着的都是哪位大人,整一份名录给孤。”
    陆离带着的人瞧见向祈的亲卫就像直接失了战力一般,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帝后二人早高兴的喜极而泣,站着的众人扬眉吐气,跪着的人了无生意的同时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众位大人有多难堪疾锋丝毫不能感同身受,拿着纸笔上前嘲弄道:“来,本将看看都有哪位大人吃里爬外,太子和陛下尚在,便迫不及待的拥立漓王了?”
    向煦这才如梦初醒般:“你演我?”
    “不然呢?”向祈反问:“你真以为你的那点废物能控制住京中局势?”
    第57章 丹阳   她的殿下绝不受人要挟。
    向祈一步步迈上玉阶, 低声安慰了帝后二人几句,冲着堂下道:“拿下。”
    “保护王爷,”陆离喊了这么一句, 率先和人厮杀起来, 向煦虽然不甘心,但是留在这无异于任人宰割, 只能想办法先出去再做打算。
    陆离护送向煦出去,率人关了殿门和殿内的这些人死战。裴铭开口道:“慌忙投靠他的叛军没几个忠心的,眼下形势逆转,谁也指望不上。”
    “留一队人稳住殿内局势, 剩下的跟我走,”向祈拉弓搭箭,顺势将陆离射了个对穿。承国公主忽而瞧见一个眼熟的背影,好奇心驱使他追了出去。
    外面乱战正酣, 没谁能顾得上她, 混乱中两个小兵拿刀砍了上来,承国公主失神的瞬间已有人足尖掠过, 轻巧的将其抱放到安全的地方,正是刚才驱使她追出来那人。
    这个怀抱太熟悉了, 她忍无可忍,抬手揭了他蒙面的布巾,除了谢临还有谁呢?
    承国公主红着眼眶质问道:“你也跟着向煦犯上作乱?”
    谢驸马无话可说, 有些事情注定是不能两全的, 他对妻子虽心怀歉疚,可是开口却也只是道:“抱歉。”
    “为什么?”
    “臣也是镛帝旧人。”眼见向祈的人已经追了出来,放她自己在这想是无碍的,他道:“公主, 刀剑无眼,快回去吧。”
    “谢临,你给本宫站住!”
    “谢郎!”
    谢临在混战中打开了承天门接应向煦出去,和城外的一众暗卫汇合,丹阳侯带的兵马距京师不足百里,可是现在向煦几乎寸步难行,慌乱中,他将主意打到了镇南侯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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