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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母说英宗皇帝很同情这个兄长,当年圣上还是太子时因为入宫为母亲大圣皇后庆生,被皇后身边的一个宫人爱慕纠缠,后宫女子均为皇帝所有,即便是太子也不能染指。更何况那女子本身也不是什么绝色,圣上便一口回绝了她,但是那宫人后来却倚仗自己在皇后面前得宠,兴出许多风浪。
    大圣皇后本就与当今意见相左,一怒之下听信谗言,杀了不少与东宫有关之人,虽然这事儿过去很多年了,但圣上御极之后身边侍奉的宫娥明显较英宗皇帝少了许多。何才人能留在皇帝的身边侍茶,也是很不易了。
    苏笙想起姑母,也有点头疼,就算是自己对答得当,侥幸能从太极殿回去,姑姑那里也是免不了一顿罚的。
    然而想开一些,锦绣殿其实也不会闹出什么人命。罚就罚吧,姑姑从来不会鞭打她的肌肤,因为那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太子殿下珍视的东西。
    贵妃会罚她练舞后不准用膳,饿的滋味再怎么难受,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她也不是没饿过。想到这里,苏笙多夹了一块透花糍,玉露团和冻酥花糕更是一点也没有剩下。
    除了玉露团,这几样东西在宫中并不算特别稀罕,但因为偏甜,姑姑平日里是不许她吃的,苏笙想着可能以后几天都不能用膳,动筷的频率比以往要快上许多。
    何才人瞧她吃相虽好但速度却不慢,竟不像宫中贵女的食量,只当苏娘子是第一次受圣上的赏十分惶恐,不知道这些膳食吃不完是可以停筷的,怕她用得太撑在圣人面前失仪,等到她被甜点腻住了讨要茶吃时,何才人便叫人撤了桌,让小宫人服侍她漱口净手。
    苏笙第一次到太极殿来,不知道圣上素日用膳是什么规矩,以为要茶就是吩咐撤膳的意思,还有些自责刚刚应该先饮些酸笋鸡汤压一压甜味,怎么就急着和人讨茶了呢?
    等她漱了口坐到妆台前,一个年长些的宫人负责替她绾发,青丝如瀑,柔顺服帖地散在美人的背后,都不需要什么假髻,照样能梳出云鬟。
    何才人本来想再为苏笙描容的,但她并不是圣人身边专司嫔妃梳妆的女官,也只是给自己和几个同宫的姐妹梳妆过,苏娘子生得本就明艳娇媚,连赴宴都不敷脂粉,且额上黛眉仍黑,不需要她这双手来弄巧成拙。
    她醒了的消息早有人禀报过,内侍监估摸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已经用好了膳,派了两个提灯的内侍候在门外给她引路。
    太极殿的书房仍是灯火通明,苏笙行了一路,也思量了一路,酒能害人,御前失仪是肯定的了,要不然皇帝也不能把她带回来,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醉到什么程度,圣上究竟是怎么瞧她的。
    苏笙停在书房门外踌躇不前,内侍替她进去通禀的间隙,她勉强镇定了下来,对着听到消息出来迎人的内侍监福身行礼:“总管安好。”
    她有什么好怕的呢,那日血溅宫闱,自己尚且不惧,怎么年纪长了几岁,反而为这样一点小事惶恐不安?
    当年先帝倏然山陵崩,秦皇后,或者按照被贬黜之后的称呼现在已经是秦庶人了,封锁了九门,立庶出的皇长子为帝,自立为皇太后,谁也不知道英宗皇帝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驾崩,苏笙陪着姑母在宫中给先皇守了十七日的灵,跪拜新君。
    到了第十八日,圣上与东宫密谋举兵,宫变之中义军一时不慎,错手杀了新帝与皇太后,而圣上作为文皇帝与顺圣皇后、孝皇帝和大圣皇后仅存的直系嫡亲血脉,成为了大唐的新主,而英宗皇帝早年被过继给圣上的庶出三皇子李贏,也顺理成章地被册封为太子。
    那夜圣上亲率了义军到锦绣殿来,苏贵妃战战兢兢,贵妃倒不是自信她的美色可以让眼前这位杀神不顾一切地在灵前占有自己,而是因为英宗皇帝驾崩之前,将传国玉玺赐给她保管,留待日后保命之用。
    因为这方下落不明的玉玺,秦皇后才暂时留了苏家阖族的性命,只是将这些人关押起来拷问,不许给水米,而圣上才会有兴致在攻破皇宫的当夜来锦绣殿见自己皇弟的未亡人。
    那时候皇帝的剑上沾满了鲜血,对姑母步步紧逼,她担心他会杀了姑姑,便从躲藏之处走出,挡在了他的面前……
    夜晚的男人尝到了鲜血和权力混杂的滋味,变成了杀害嫂侄的禽兽,已经不能用礼法规矩束缚,苏笙彼时不怕一个随时能要了她性命的新君,被姑母养了两年,反而被宫中的规矩弄得谨小慎微,说话做事前要先字斟句酌,万事以东宫与苏氏的安危体面为先。
    苏笙这样想着,已经被内侍监引到了圣上面前。
    夜过三更,御案前的男子仍在执笔批注,英宗皇帝酷似母亲大圣皇后,一派雍和气度,而圣上的容貌却随了祖父文皇帝,剑眉英挺,轮廓分明。
    权力是滋养人的灵丹妙药,他比两年前还要年轻得多。岁月没有在他的面容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是他,因为经历过岁月的沉淀,更显得沉静从容。
    苏笙想起姑母同她说过的话,心想怪不得这人年轻的时候会有宫人倾慕如斯,甚至因为他的拒绝不惜在宫中搬弄是非,掀起腥风血雨。
    苏笙没敢一直借着烛光欣赏皇帝的容貌,她跪伏在地,向圣上行了稽首大礼,“臣女苏氏,恭祝吾皇万寿。”
    她今日赴宴穿的是石榴红裙,鹅黄色的轻薄外衫被灯烛映照,显出内里肌肤的莹润白皙,圣上暂搁了御笔,询问她道,“你就是苏家的小姑娘?”
    圣上说话的声音并不难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声如玉石,却把她的心重新提了起来,苏笙跪在地上,额头挨在手背上,轻声应了一句是。
    “变成了大姑娘,倒是知道怕人了,”圣上瞧她跪在地上规矩板正,叫了一句起。
    她的眉眼和从前的小姑娘还是一样的,只是五官长开了,显露出女儿家的妩媚,正是如花朵一般抽条生长的时候,身姿更窈窕了些,好像从前不管不顾冲出来与他理论的女童和眼前的姑娘并非同一人,“朕生得很可怕吗?”
    苏笙立在天子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卑不亢,“您是天子,万民之父母,臣女自然会怕。”
    她没有资格评论皇帝的容貌,但她起身以后,圣上却可以借着殿内的红烛,灯下观美人。
    苏家的姑娘一向生得很美,要不然英宗贵妃也不能从一众秀女里脱颖而出,成为先帝后几年最宠爱的嫔妃,但是苏笙长得并不像贵妃那样柔媚得过分,也不像是今日在东宫见过的那个太子侍妾十分端庄。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眼似含波,齿如衔贝,一切都刚刚好。
    她的身子倚在人怀中时格外柔软,唤起“圣上”来也不像现在这样恭顺拘谨,乖顺可怜,等着人来亲吻,她衣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幽香,而不是浓重的酒气,就那样闭着眼睛任君采撷。
    皇帝回过了神,觉得自己对着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有些想多了,“你平日饮过酒么?”
    苏笙点了头,“贵妃偶尔会赐臣女佳酿。”
    姑母教她喝酒,是因为女子微醺时会双颊生红,最是美貌不过,也容易勾动男子情思,但也是隔半个月才让她沾一些,是女子常饮的桃花酿,不像是太子今日拿来的酒,虽然能品出是上等佳酿,可不适合她这种不怎么沾酒的姑娘喝。
    圣上微微蹙眉,那是他皇弟的妃妾,被她一说倒像是自己的一般:“英宗贵妃尚在孝期,还会与你饮酒?”
    说实话,英宗去世这两年,姑母是饮了不少酒的,但其实宫中一般只守孝一年,而且皇帝因为是先帝的亲兄长,连百日也无需守,照样是荤素不忌,“英宗贵妃不曾饮酒,是因为臣女及笄礼上,娘娘说臣女已经长大,可以试着饮酒,才赏了我几壶。”
    圣上也不是想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但她会喝酒还能醉成这样,也属罕见:“既会饮酒,怎么还能醉卧在太液池畔,不怕着凉?”
    第3章 美人   那是第一次有女子讨要他的佩剑……
    苏笙半垂眼眸,会凫水的反而更容易淹死,会饮酒怎么就不能醉了。她难道说是殿下坚持要她尝尝新进贡的佳酿,自己不敢推拒才喝醉了?
    陛下又非太子的亲身父亲,自然会对东宫的要求会比寻常君主更严格一些,东宫本就难做,这种私下劝酒的事情殿下或许只是无意为之,但圣上会不会想得太多就不知道了。
    既然皇帝说她是在太湖石边睡下的,那应该是她从东宫返回来的时候遇着的,睡着的人除了睡相不好,没有别的笑话可以看……除非,她酒后会打呼噜。
    “东宫喜得长子,臣女一时高兴,便饮多了。”苏笙低头答道:“后来应该是太子邀人一起赏牡丹,臣女就记不住后面的事情了。”
    自己未来的夫君和姐姐有了孩子,这算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皇帝从小见惯了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情,特别是他的母亲大圣皇后还曾因为亲姊勾引父亲孝皇帝而动了杀机,不免失笑:“苏娘子,你照实说就是,朕不喜欢别人欺瞒。”
    皇帝不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真心诚意希望庶子降生的正妻,顺圣皇后被人推崇备至,那是因为祖父文皇帝终身未纳任何妃妾,而顺圣皇后出身极高,又识大体,所以夫妻相和,传下来的美名轶事也就多了。
    苏笙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姑姑告诉自己,阿姊和她是不一样的,妃妾就算是再怎么厉害,只不过是皇帝后宫众人里还算比较显眼的一个妾,皇帝甚至会喜欢她任性娇纵一些,而皇后要心胸开阔,对待圣上所有的庶出子女都要尽心抚育,然而一旦变天,嫔妃不过是皇后手中可以随意拿捏的玩物,只消皇后一句话,她们全都要去寺庙里修行。
    圣上挑了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不图她贤惠大方、心胸开阔,难道图她出身低,图她爱呷醋?
    “臣女所言,皆是出自肺腑,圣上说臣女欺君,实在令人不胜惶恐。”
    她又跪到了地上,皇帝叹息一声:“年纪上来了,胆子却变小了,从前朕问你的时候,不见你这样害怕。”
    他第一次见苏笙的时候,她的身量也不过是比御案高上些许,那时节她仰着头与自己交谈,比现在这种呆板的模样可爱上许多。
    似乎做皇帝的记忆力都不会差,像是苏笙,已经对圣上没什么过多的印象了,只知道因为这一场宫变,苏家站对了人,姑姑主动献出了玉玺,圣上觉得苏家很识大体,才会破例要替东宫讨她做太子妃。
    “从前年纪小,不知礼数,现在知道君臣之别,臣女不敢僭越。”
    圣上叫内侍监拿了张椅子给她坐,自己站起身踱了几步,“你除了‘不敢’和‘惶恐’,就没有什么能对朕说的吗?”
    皇帝站着,苏笙便不敢坐下,“您是天子,也是太子的父亲,对君父敬畏是臣女的本分。”
    “小姑娘,你的勇敢和伶牙俐齿到哪去了?”皇帝安坐在御座之上后,才见她坐了下来,“朕听闻锦绣殿与东宫过往甚密,你素日也是这样待太子的吗?”
    太子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平日在朝堂已经规矩得太久,回到东宫还要面对一个模样妩媚却性格呆板的太子妃和一个与她同父的良娣,不会觉得厌烦吗?
    她第一次见自己,尚且敢仰着头问他,“佛光王是来这里找我姑母说话的吗?姑姑是个明事理的人,却禁不得吓,殿下这样佩剑入宫,姑姑怎能安心与您叙话?”
    这个十三岁的女童伸出了手,“殿下把佩剑给阿笙吧,让我替您暂且保管。”
    那是第一次有女子讨要他身上的佩剑,她的手腕纤细,只消他用些力就能扭断,小姑娘的脸上带了几分憔悴,秦皇后以守灵为名,将她们软禁起来又不许人送膳,百般折磨之下,别说她一个小姑娘,就是苏贵妃也失去了倾国倾城的娇媚颜色。
    门外明火高举,刀枪林立,此刻围住锦绣殿的士兵总有七百之数,他也不怕这个姑娘耍心眼,万一苏贵妃不肯交出传国玉玺,这些人会翻遍锦绣殿的每一寸土地。
    皇帝把剑柄放在她手上时,这个叫阿笙的姑娘不知道是没有抓过这样沉重的剑,还是被剑上还在流淌的血吓到了,勉勉强强才能拿住。
    他当时也觉得这姑娘有几分可怜,左右秦氏和伪帝已经伏诛,逼问苏贵妃也不在这一时,他让手下随便找些什么能充饥的现成糕点送过来,才继续和苏贵妃说话。
    然而现在这个小姑娘已经长成了窈窕美人,比起当年的苏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这样坐在他的面前,轻声细语地同人说话。
    苏笙想说太子是太子,与她年纪相仿又性情温和,皇帝又不是她的夫君,是君王更是未来的家舅,怎么可能一样对待,但圣上显然很不喜欢她拘谨的样子,她该说些别的什么,才能叫皇帝称心。
    “我从前是仰仗陛下的宽仁慈爱才胡言乱语,现在再见到您,想起原来的无礼不免有些羞愧。”苏笙勉强抬起头对圣上笑道:“其实臣女第一次见您时才刚进宫,还什么都不懂呢,怕您想起来会笑我。”
    她现在正是酒意消减而绯红未褪,说话轻声细语,且笑起来时梨颊会生出微涡,让这张美人面都活泛了起来,圣上也不自觉待她柔和了些,“小姑娘还是天真些才显得可爱,你彼时那样可怜,朕能笑你什么?”
    若论起来,她午后的模样才最招人笑,皇帝最开始想将人带到太极殿是有过询问这事的意思,但这姑娘似乎不如以前敢说话了,这桩事也就罢了。
    “那……臣女想求问圣上一件事,不知道您会不会觉得我可笑。”夜太深了,虽然锦绣殿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是苏笙更不想和皇帝共处一室。
    圣上能猜到她想问什么,但还是答允了,“你问就是,朕很少笑人的。”
    “臣女记得辞别太子时身边带了侍女,还有两名锦绣殿的宫人相随,怎么醒来之后……她们都不见了呢?”苏笙似乎又多了些记忆,那幅牡丹图被她污了之后,太子并没有生气,只是体贴地问她要不要去苏良娣那里歇一歇,但她拒绝了。
    藏珠是苏家趁着荒年买来服侍她的贴身侍女,比锦绣殿里的人待她也更真心,不像别的宫人那样总像看犯人那样盯着她,瞧她受罚的时候还要做功课,会悄悄藏些下人的饭菜给她,最后被姑姑发现,两个人一起没有饭吃。
    圣上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想要责问她御前失仪的苗头,但服侍她的宫人可就未必了。
    “宫人服侍不力,自然有她们该去的地方。”
    皇帝瞧苏笙不安的模样,也就省去了要她求情的环节:“朕让她们去掖庭令那里每人领了三十板子,两日后再回锦绣殿去,不知英宗贵妃还会不会处置她们。”
    这些人放任她们服侍的娘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即便无罪也是有罪,皇帝不愿意声张此事惩罚苏笙,但宫人受罚还是免不了的。
    她都睡到现在了,该打的板子肯定一下没少,求情已然迟了。苏笙不知道三十板子会把人打到什么程度,应了一声“臣女知道”,又默默地坐在那里。
    “你觉得朕罚重了?”
    圣上是何等敏锐之人,她这一点心思完全是藏不住的,苏笙慌忙站起身来,又想着皇帝说她胆小,站直了身子却又没有跪下,“陛下圣明烛照,臣女只是在想,臣女酒后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连累到身边的宫人受刑。”
    她犯了什么错呢,要是自己没有偶然经过,这姑娘不过就是去御花园观赏牡丹的时候睡倒在湖石上罢了,那几个宫人守着娘子,等人醒了再将她挪回去也无不可。
    “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夜各宫都下钥了,一会儿会有女官拿了朕的令牌引你回锦绣殿去,没人会议论这件事。”
    或许男子总是对倾慕自己而又没有什么坏心思的美丽姑娘额外宽容一些,圣上还有许多政务,苏笙知道今夜的劫难算是过去了一半,好在她也已经填饱了肚子,姑姑要罚她也不怎么难熬。
    皇帝将她带到了太极殿,却又这样放人回去,苏笙虽然暗自纳罕,但好歹圣上没有追究,甚至愿意遮掩她酒后失仪的事情。藏珠过几日就能回来,到时候自己再问她也是一样的。
    苏笙起身告退,有内侍得了吩咐,提了灯在门前候她。
    “大家,您不问问苏娘子的意思吗?”元韶见圣上望了苏家四娘子远去,生出许多疑惑,“奴婢以为您带了苏娘子回来是想着……”
    “朕想什么?”圣上提笔在奏疏上写了一行字,“她酒后虽然越矩行事,但现下却半点也不记得,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朕也不想和她计较。”
    她要是醒来以后还要如之前那样对他满怀爱意,皇帝也是个正常的男子,成全她就是了。然而苏氏现在畏他如虎,敬他是天子,是太子的父亲,那他也就不用说这件事了。
    后宫里的荒唐事多了,全在皇帝怎么想,不过这个姑娘让英宗贵妃养了两年倒是可惜,女大十八变,她却变成了一个瓷偶,精致的同时也失去了朝气。
    元韶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皇帝已经放弃了这种想法,只要这件事情不要让东宫知道,那他调侃一些也没什么:“论起宫中女子,谁不仰慕圣人呢?”
    “她们如何作想,还需要你来多嘴吗?”圣上斜睨了他一眼,“叫人把那两个锦绣殿的宫人药哑,英宗贵妃会明白的。”
    跟着苏娘子的宫人有三个,元韶知道这就是单放过当时一直试图替苏娘子遮掩过错的那个,他应承了皇帝的吩咐,正要出去,圣上却又想起了别的事情。
    “过几日就是英宗的诞辰,英国公送来的牡丹朕也没什么工夫细赏,不如掘两株给锦绣殿,也算是对先帝旧人的稍加安抚。”
    往年先帝的忌日和诞辰,圣上都会赏赐些名贵物件给东宫以慰哀思,今年倒是想起了苏氏这个无足轻重的先帝旧人。
    英国公温家前年费心从洛阳运到长安许多洛阳红,最后只有三株成活,与其他品种的牡丹合在一处,并成一处牡丹苑,他今年散心的时候去瞧过两三次,花型富丽盛大,颜色艳丽无比。
    然而满园春色,在双颊绯红的美人面前也要含羞失辉,她那时徜徉在牡丹之间,淡黄色的花蕊细粉沾到了她的指尖,也在他的常服留下了痕迹。
    日融花气暖,轻红映浅妆。自古宝剑佩英雄,名花赠美人,她这样喜欢,在东宫赏玩过了还要回太极宫去瞧牡丹,那索性就赏下去,让她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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