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抹萤火，眼看着就要生长为千万束刺眼的日光，柳檬撤回视线，望向不远处，关注着那方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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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柠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她控制住倒在地上的孙德，另一个人的出现打碎了方才昂扬起来的情绪，那些激荡的、恣意难控的怒火消散开，叶柠似乎意识到她的失态，她下唇动了动，神色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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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见方才满身怒火的煞神模样。
她搂过一旁的小黄狗，顺手把破烂耷拉的衣领拉回肩头，低声对何梦说了一句，“替我向他们道歉。”
“没控制住信息素，吓到你们了。”
“好。”何梦笑得甜美，伸手又要挽上叶柠的胳膊。
做出互帮互助的亲和班长模样。
叶柠侧过身子，先一步避开她的触碰，几乎是下意识的避离。
何梦的笑意僵滞了一瞬，很快又隐没下去。
叶柠没有再多说，她撇下被吓得涕泪纵横的孙德，抱着怀里欢腾不止的小狗站直身子，扛着头顶盛烈的日光，径直离开。
何梦看着她的背影，在背对着同学的角度里，眸光压得有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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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叶柠离开，寂静的气氛逐渐被打破，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
“刚刚，你们看见了吧？”
“啊，看见了。”
“孙德那家伙真不是人，那么可爱的小狗也下得去手。”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被揍成这样，可真解气。”
“就是说呢，不过叶柠，那真的是叶柠么？”
“怎么不是……那身板那气场不就是叶柠？那家伙平时一声不吭跟要吃人一样，大家都说她搞强奸，还说她日了那Omega一晚上，差点弄出人命，搞得我都不敢从后门走……但是现在看起来，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我也觉得……她还出手救小狗了，对方可是好几个人呢，她也敢。”
“好像也从来没亲眼见过她和哪个Omega走得近？一直一个人，私生活不像那么烂的啊，再说回来了，她那样子，这信息素强度，什么样的Omega追不到啊，犯得着去强奸吗？”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有个好漂亮的学妹来找过几次你记得不……诶？你不是喜欢上她了吧？”窃窃私语的交谈声陡然变得促狭起来。
气氛轻松不少。
“胡……胡说，谁会喜欢她啊……”这声音明显少了几分底气。
柳檬安静地听着她们交谈，听见这位Omega同学明显春心萌动的语气，唇角扬了扬。
“嘁，你就装吧。”另一个人继续揶揄，“不过，今天孙德被那样搞了，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要怎么针对叶柠呢，搞不好得把叶柠弄退学了。”
“以前是不是也出过差不多的事？好像是刚入学的小学弟来着。”
“我也记得有这回事……”
“其实我还挺不希望叶柠退学的，这么强一个Alpha在我们班上多有面子啊，还那么漂亮……”
“我看你就是喜欢她了吧！是吧是吧！”
一时间Omega们的笑声此起彼伏，连天上的云都清朗几分。
柳檬坐回长椅上，她撑起下巴，目光有些放空。
糟糕……刚刚秦伊射进去的，快要流出来了……她蹙着眉，不禁夹了夹腿根。
何梦在此时走回来。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叶柠？怎么啊，还看上那个强奸犯啦？”她歪了歪头，笑得极尽甜美。
这话掺满笑意，好似烂漫少女的无心之言。
玩笑话被突然打断，刚刚还笑得开心的Omega见到这个笑意盎然的班长，被直白点明方才的玩笑，不禁有些羞囧。
赶忙出声附和，“怎么会？那可是强奸犯，想不开了才看得上她吧。”
“你们可得保护好自己，强奸犯不是说着玩的，别被她这样子骗了。”何梦接着道，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她刚刚还和我说呢，说你们也看见她这么强了，如果有乐意和她那什么的……直接找她就行。”
“这话也说得出口，多恶心呀。”
“就是说……喜欢谁也不至于喜欢她，真以为强度高点所有人都会往她怀里扑啊？猥琐死了，恶心！”
“说到底还是强奸犯，改不了的。”
“晦气！”
有几个Omega似是回过神，不禁附和。
柳檬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看着何梦笑容灿烂的脸庞，不禁有些诧异。
她不知道叶柠刚刚是否真的说了这样的话，但刚刚那样不遗余力，宁愿让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弱小动物的正是叶柠。平时不发一言任凭众人把那些不堪入耳的称呼往她头上砸也不会反驳，此时会因为一只小黄狗的安危而勃然盛怒。
这样的叶柠。
柳檬无端端信她，不……并不是莫名而来的信任。昨天晚上在顶楼洗手间里叶柠温和的表现，还有那张食堂里的照片……分明是那个Omega主动，并非叶柠。
就像午休时，课桌底下的那只手一样。
柳檬眸光一定，天光也刺亮。
她想，她或许探析到了某些隐秘的缘由。柳檬挑了挑眉，目光看定Omega人群中间笑意盎然侃侃而谈的何梦。
仔细回想，其实这样的事应该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在以往她并不曾上心的日子里，似乎总有这样类似的一幕，每当有人替叶柠说上几句时，何梦就会递上一句满是警醒的话。
——她可是强奸犯啊。
柳檬当时不曾在意，还当是班长语重心长的告诫，让Omega远离一个强奸犯并不是什么坏事。
现在看来，分明不是那样。
柳檬蹙了蹙眉，自心底生出莫名的愤懑来，没头没尾地冲出来，叫她心口发闷。
她未曾辨析，未曾上心，一切放任自流，一个并不龌龊的Alpha少女，平白承受了这么久的欺凌。
或许是她见过太多各形各状的Alpha，柳檬有一种凭空而来万分坚贞的直觉。
无论真相如何，柳檬就是相信这样一个人，并不是他们嘴里骇人的强奸犯，猥琐Alpha。
*
周五的最后一堂课是物理。
老师发了一套卷子下来当堂做，做不完的就当周末作业，柳檬拿着笔，笔尖点在试卷上，不知不觉，墨水已经堆迭了好几处。
她手腕一动，笔尖上移，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候震动。
老师坐在讲台上，低头看着书，柳檬收回目光，她取出手机看一眼消息。
林宛白：【下课等我，我来找你。】
柳檬指尖滑动，不冷不热地回复：知道了。
林宛白似乎对她的态度很不满，下一条信息很快送过来。
【我去找你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不想要我送你？我请你去吃MX家。】
教室里万分寂静，就连震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柳檬蹙了蹙眉，她没再搭理，把手机调至静音后又放回口袋。
夏季的午后，教室里所有声音都变得无比明晰，写字时的沙沙声，教室里空调运行的嗡嗡声，窗外夏风拂动树叶，窸窣作响，万千声音交织在一起，协奏而鸣，惹得人昏昏欲睡。
柳檬停下了笔，好似不经意地撇向教室后门的角落。
叶柠现在倒是没再睡，不知道她把那只小狗安置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如何处理她损坏了的T恤和内衣，她靠在墙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似乎在走神。
柳檬怔了怔，而后撤回视线。
方才叶柠的信息素没有遮掩，冰荒雪原气息太过凛冽，起初她瑟瑟惊惧，等她稳住心神后，却感知到隐藏在滔天怒意下，叶柠原本的信息素气息。
红茶香。
从雪原冰川后飘拂而来，清新宜人。
怒意砌铸的雪意未去，柳檬却感知到了这份叫她心动不已的气息。
轻一咬唇，柳檬再度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心猿意马，她抵了抵眉尾，稳住心绪。
伸手挪开卷子，柳檬撕了一张草稿纸，笔尖触上纸面——
【如果不是因为我拿了你的校服，你的衣服也不会坏，】
我赔你一件可以吗？
还没写完，柳檬的笔尖又顿住。
夏风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