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笙派了人过来,打理好我在医院里的一切开销,我给舅舅去了个电话,只说单位要加班,便将此搪塞了过去。
之后,我便这样安心躺在病床上畅想着属于自己的“宏图大业”。
我不止一次幻想着傅湘语被我狠狠踩在脚底下的场景,那让我痛快不已。可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在医院里反复等待,都没有等到霍笙再一次到来。
于是我开始不安,我发现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我预料,而霍笙也不可能任由我掌控。
一周过去了,医生来给我做了最后的检查,便笑脸盈盈地告诉我,我终于可以出院了。
我试图联系霍笙,他没有给我留下他的任何联系方式。这下我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天真了。
霍笙是何等人物,他怎么可能当真在我身上耗费太多时间。
于是我出院了,可霍笙并没有太绝情,出院当天,他安排了司机送我回家。
霍笙的司机老陈是个中年人,话不多,我说一句他答一句,十分冷漠。终于,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确认霍笙到底为什么不出现时,老陈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阮小姐,霍先生很忙,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吃了一鼻子灰,便不再说话,直到车子驶到了舅舅家门口。
舅舅家就在弄堂口,房门虚掩着。
刚一进门,我便觉得家里的气氛出奇糟糕。舅舅嘴角向下,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张报纸翻着,舅妈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眼底眉梢的市侩藏都藏不住。
“舅舅,我回来了。”
说句实话,我有点怕他。我没有父亲,从小到大都是舅舅扮演着一个严父般的角色,他不善言辞,但也不会无端端对我发脾气,这会儿见他面色不善,我便有些慌了。
不知怎的,我心虚得很。
“小恒,你这些天去哪里了?”舅妈终于没忍住,一抬眉头,皮笑肉不笑地问我。
我张了张嘴,刚想实话实说,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念头给压了下去。这段时间我给他们添的麻烦已经太多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说出自己住院的经过徒增舅舅的担心。
“单位有个培训,所以我直接住到员工宿舍去了。”
舅妈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又看了看舅舅,摇摇头。我很了解她,虽然她此时一副惋惜的模样,但我很了解她,她是在唯恐天下不乱。
“伟业,小恒这样不行的,你得说说她。”舅妈拍了拍舅舅的胳膊,苦口婆心道,“你妹妹不在了,我们一定要好好教育好她的孩子,不然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我们的家教不好!”
这又是哪出?
我皱起了眉头,“舅妈,你说话别那么难听,谁家教不好了?我妈妈把我教得很好,不劳你费心!”
“啧啧啧!”舅妈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尖,“说你不对你还不认,这牙尖嘴利的模样也不知道随了谁!这几天你没回家,到底上哪儿去了?别跟我说什么单位不单位,你们那个破咖啡店,馨思前几天去了,人家都说你早就已经撂挑子不干啦!”
顾馨思是他们的女儿,我的表妹,我俩从小就不怎么对盘,可没想到她如此好事,居然还特地去了我工作的地方跟人打听我。
“说!你这几天到底是上哪儿去了!”舅妈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给人当情妇去了?听说现在这些大学生很开放,学校门口停着的都是豪车,有钱人勾勾手指,你们这些女孩子就跟着去了。”
她这话说得愈发难听,我终于忍无可忍,“你别乱说话,我不是这样的人!你有这个时间,就管管你自己的女儿好了。”
谁都知道顾馨思小小年纪,无心向学,明明临近高考,仍是整日浑浑噩噩,只想着吃喝玩乐。
“阮恒!”我话音未落,就听到舅舅低吼了一声,“你说清楚,这几天去哪里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招了。
“我住院了。”我低头说道。
“住院?”这尖刻的声音出自于舅妈,“你哪来的钱住院?”
“我跟同学借的。”我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心人,那好心人富得流油,自愿为我承担了一切住院开销。
很显然,他们并不相信。
“你什么同学那么有钱?”舅舅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语气不善道,“说,刚才开着豪车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舅妈所说,被有钱男人包养了?”
舅舅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而我听在耳里,只觉得浑身的骨血都已是瑟瑟发抖。
原来他们透过窗户看见了霍笙的司机送我回来,而后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我成了不正经的女孩。
我笑了,仰头看着他,“是又怎么样?”
舅舅的瞳孔猛然放大,怒气弥漫,“你真做了这种事情?”
我咬着唇,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们这样认为,那我就只能承认了。谁叫我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除了自甘堕落,再也找不到别的路了!”
“啪!”
一阵脆响,伴随而来的是令人心颤的痛意。
“你凭什么打我?”我捂着脸,说出了八点档剧情的台词。
“就凭我是你的舅舅,我可以管教你!阮恒,你什么时候成了这种不要脸的女孩!”
“伟业,我早就已经说过啦,她这孩子仗着自己漂亮,就是会去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现在世风日下,女孩子通过肉体就能换取金钱,太容易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与心灵上的鞭笞让我停在原地。
忽然,我听到了一道声音。那声音是伴随着沉缓的脚步声而来的,悠悠扬扬,随意而又坚定。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们家还流行体罚?”
一阵轻嗤,霍笙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来。
他没有脱鞋,就这样直接往屋子里迈,老房子的屋顶不高,他光是这样直挺挺地站着,便已让人感觉到了步步紧逼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