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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直,双手轻柔地替她拂去眼角晶莹,有些好笑道,“怎么就哭了。”
    温瓷眼眶红红,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他分心给自己,可情绪一时上来了,拼命压都压不下,一说话时激动着两行泪就流了下来,“我……我不想你经历这种事,我不希望你难过。”
    正因温瓷亲身经历过,所以不希望他经历这种人间灾难。
    特别特别特别不希望。
    她希望他无灾无妄,一直是那个在人生道路上所向披靡,永远漫不经心永远高傲的天之骄子。
    他是她心里,永远不可超越的第一名。
    走廊灯光倾泻而下落在小姑娘柔顺乌黑发顶,她正微仰着头,眼里泛着泪花看着自己。
    徐时礼心里狠狠地振了一下。
    他手指腹接住温热的滚滚泪珠,似有一股强有力的暖流从指尖流入心脏与那里的寒流交汇,激得胸腔潮涌振荡,热气四散。
    徐时礼眼眸低垂,亲了下她的额头,喉结微滚,“……好。”
    教授匆忙而至进入手术室做术前准备后过来与他们沟通,徐时礼签了手术同意书,签完后徐时礼外婆被推进手术室,家属在外长椅等候。
    手术灯牌亮起一瞬间,温瓷感觉到徐时礼的手探了过来,坚定地抓住她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指尖却冰冰凉凉的。
    徐时礼仰着头,抵着身后墙身,阖起眼睛。
    温瓷知道他没可能睡着。
    坐了二十二小时的飞机到这,中途转机两个小时,他也只是闭目,压根没睡。
    此时在外等候的时间更加难抵,一颗心悬了起来,更不可能睡得着。
    医院里森气十足,冷冰冰的,温瓷一言不发地安静地陪着他。
    手术时长7个小时,漫长得让人抓狂。
    温瓷一刻也没闭眼,强撑着眼皮子,死死地盯着手术室上方“正在手术中”的牌子。
    手术进行到四小时时,徐时礼想让人带她去休息,被她拒绝了。
    温瓷注视着他,“不要。”
    徐时礼却说,“你已经超过二十小时没睡了,我和外公在这就行。”
    她不同意地摇头,“不要。”
    结果出来时,她须得在他身边。
    温瓷拒绝得干脆,崛得很,徐时礼劝不动,就放弃了。
    两人的手一直牵着,牵了临近六小时没松开过。
    医院永远都是冷白白炽灯光,坐在手术室外叫人看不到外头光景,不知晓黑夜即将结束,晨光即将迎来。
    头顶手术室外有计时器,时与分跳转至七小时零三分。
    ……
    七小时零四分。
    七小时二十分。
    七小时二十五分。
    已经超过预估手术时长半小时了。
    温瓷感受到这人手心里传来薄薄的汗。
    直至七小时四十二分。
    手术室上方灯牌熄灭,时长停滞,手术结束。
    手术室自动门打开,徐时礼外公率先迎了上去,教授从里头出来,摘下口罩,用外语说了句对他们什么。
    不是英语。
    是法语。
    温瓷没听懂,可感觉到身边人明显一松,她的心里也跟着一松。
    她不大确定,问他,“怎么样?”
    徐时礼垂眸看向她,眉目舒展开来,“成功了,生命体征正常。”
    温瓷心里一颗大石落下,紧着的一根弦彻底松开,高兴地笑了。
    这漫长的七个小时里,她和他同样紧张,同样害怕。
    这世界要是有神的话,神务必要听到她的祷告给予眷顾,让她的希望有希望,让徐时礼如愿以偿。
    终于,总算,平安了。
    手术结束后没多久,就在转移回病房后二十分钟,季枚和徐父赶到。
    季枚站在病床那一刻,眼睛是湿润的,待看见有些憔悴的两个孩子和年迈的父亲,心里更是愧疚,直接毫不客气把他们都赶了回去。
    徐父也附和说,“你们都回去休息罢,这里有我呢,何况还有护工。”
    凌晨三点,外头白雾茫茫。
    宾利车从医院驶出,穿过里昂街区灯火,二十分钟后进入环山公路,沿着沿海长长一条堤坝直行,驶入一座欧式庄园。
    这是上个世纪末徐时礼外婆和外公就买下来准备养老的宅子,后来便一直住这。
    宾利车进入庄园,再行驶一段路就停当在门前。
    温瓷松了一根筋,一上车就睡了过去,下车时毫无反应,徐时礼绕到另一边要抱她,手穿过她膝盖窝时她正巧醒了,当着外公的面挺不好意思地把他一推,揉着困倦的眼睛打算自己下地,“我自己来。”
    徐时礼笑她,“外公身体矫健,健步如飞,已经进去了。”
    温瓷:“……你是我心里蛔虫吗?”
    怎么什么都知道。
    徐时礼一手搭着车门,一手搭车顶,垂眸看着坐在车里的温瓷,下巴微扬,语气桀骜,“所以要不要我抱。”
    温瓷一噎,下一秒生怕他反悔似的,坚决地说,“要。”
    他没动,睨着她,“叫一声徐哥哥听听。”
    温瓷灿烂一笑,怒了,“徐哥哥你妹,你抱不抱,不抱我自己进去了。”
    这股嚣张气焰势如破竹无法阻挡,徐时礼一愣一愣地。
    这小姑娘身上有种伸缩自如的魔力,性情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叫徐时礼着迷得很。
    徐时礼肩膀一松,无奈地笑了。
    该死的,他还就吃这套。
    这能怎么办?
    徐时礼逐弯下腰,一手穿过她身后,一手绕过膝盖,轻松地便将她抱出来,然后一脚把宾利车门踹上,抱着温瓷往里走。
    温瓷手圈上他脖子抓稳当,听见身后宾利车车门“砰”一声,抬头认真提醒他,“这么用力得坏。”
    他目视前方,进入庄园主楼,不甚在意地说,“没事。”
    温瓷脑袋贴紧他的肩胛,闷闷道,“我觉得你还挺败家的。”
    这人的声音从头顶悬落,“这个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而后说,“败不完的。”
    温瓷脑袋蹦起来,抬眸,惊呼,“这就是你的privilege的吗?”
    绕过主客厅,走上宽敞的欧式大楼梯,徐时礼视线扫下了来,疑惑地“恩?”了声。
    温瓷没回答,只问,“外婆说你有事没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徐时礼怔然,顿了下开口,“那都是不重要的事。”
    他抱着她到二楼,一路走过一条很长的长廊。
    温瓷分心数了下,一路走过,一共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七间房间……
    这地方还真牛逼地大,房间多得能开酒店。
    他在第八间房间门前停下,示意她打开门。
    温瓷拿手扭了下门柄,门就开了。
    他抱着她径直走入,将她放在床上。
    温瓷双手撑着坐在床上,歪着头看他,“重不重要得你说完我自己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  外婆说的那段话“人的一生是万里河山......江河回望。”出自《德卡先生的信箱》。
    第79章
    徐时礼立在跟前,想了下,简明扼要解释说,“只是上次跟外婆提起过,答应下次带你过来。”
    温瓷小幅度晃荡着双腿,怀疑道,“就这么简单?”
    徐时礼挑眉,重复说,“就这么简单。”
    直觉叫温瓷觉得其中必有妖,但她不打算追问下去。
    徐时礼的房间跟这幢房子外强一样是欧式装潢,内墙被刷成红棕色,璧上挂了好几副印象派画作,家具陈设简单,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床对着一个壁炉,还有一张美人躺椅,美人椅下铺了很大一张雪白的圆形鹅毛毯。
    就连床,都是两米乘以两米的欧式复古大床,有股老派气息,古欧式味道浓郁。
    徐时礼去衣柜拿了套衣服过来,看见温瓷站在一副油画前,饶有兴致的模样。
    油画里头是两只对楫的天鹅,一黑一白,黑的神态自得,伸长了颈脖显得几分孤傲,而白的姿势优雅,神态大方,洁白羽毛盛雪。
    黑白交相,构图简洁。
    她目光下移,看见右下角落款处的名字,问徐时礼,“鸢尾?是中文落款,画家是中国人吗?”
    徐时礼看过去,不大确定说,“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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