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前来赶边边场的人尤多,远远就能瞧见身着民族特色服饰的当地居民,青石板铺成的街道熙攘拥挤,往来的人群攒动,入场口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大车小车都无法开进去。
叶昔言将车子停在镇口外的一户人家门前,付了主人二十块钱作为看车的报酬,过后才放心上街。
大吂山集市上卖的东西种类繁多,不比别的地方差,这里有店铺,有地摊,场口附近还有一个小型的菜市场。卖银饰品,卖传统衣装,卖各色各样的吃食……
沿街的店铺都是旧时期风格的石头房,楼层普遍偏低,木窗青瓦大板门,处处都透露出年代久远的韵味。
叶昔言带着江绪往人少的地方走,在黑压压的人堆里推搡了半条街才挤出来。
期间她拉了江绪一把,担心走散了不好找。
路过三岔路口,江绪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大背篓,好在叶昔言眼疾手快护住她,勾着人往路边连退两三步。
江绪没防备,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稳稳撞到叶昔言胸口。
两人就这样又抱了一把,纯属意外。
叶昔言说:“注意看路。”
江绪直起身,动了动嘴皮子,可到底一个字都没讲。
置买过程不算太顺利,两人不会讲当地的方言,很多年纪大的摊主也听不懂普通话,买卖双方在言语沟通上有障碍。
她俩先去了卖茶的铺子,买了三包品质上乘的春茶,接着去菜市场,最后找到镇上唯一一家酒水超市。
彼时正值早市,恰是镇上最热闹的时候。
大吂山的市场还处于半原始时期,不同于别的地方只能花钱买东西,这儿可以以物易物。
叶昔言和江绪一来就围观了几场类似的交换,头一回见到这种稀奇的交易方式。
她们进酒水超市挑选饮品,一个身穿喜鹊服腰系羊毛彩带的男人走到叶昔言面前,用蹩脚的普通话问,能不能用银饰交换她的耳钉。
叶昔言愣了一下,委婉拒绝。
可能是听不太懂她的话,男人重新解释来意,还摊开手把用以交换的东西给她看,那是一支做工精美的银簪子,尾部点缀着绿色的玉石。他想用这个来换取耳钉,送给自家老婆。
叶昔言还是不换,态度坚决地摇头。
她的耳钉可比银簪子值钱,虽然没镶钻啥的,但材质和设计价值都不便宜,两只小玩意儿加起来能抵南城半套房。
这是去年专门定制的大师作品,别人送的生日礼物,不可能换掉。
连着被拒绝,男人面上的神情从失落变成不悦,友好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满脸凶巴巴,不耐烦地嘟囔,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讲什么。
应该是在抱怨,或是骂人。
叶昔言皱眉,直直看着对方。
“你说什么?”
男人极其嚣张,朝地上啐了一口,以示不屑和挑衅。
叶昔言眸光一沉。
男人转身就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叶昔言抬脚要跟上,却被江绪一把抓住。
江绪挡在了她跟前,攥住这人的手腕不放,温声说:“先去结账。”
叶昔言不动。
江绪拉着她朝另一边走,一直没放开。
等到那个男人离开酒水超市了,江绪这才松手。
叶昔言没吭声,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
酒水超市的老板是汉人同胞,收银时,他告诉她们,刚刚那个男人是骗子,惯犯了,成天到晚都穿一身傈僳族的传统服饰到处晃悠,却不是本地的傈僳族居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来的,反正专挑买东西大方的游客下手,他手里的银簪子是假货,谁换谁亏。
镇上有不少这种人,看着老实巴交,说话和蔼可亲,实则靠行骗为营生。而且有的骗子不止打着感情的幌子敛取财物,还会敲诈勒索游客,上边管都管不过来。
老板小声劝道:“见到这些人就离远点,千万别硬碰硬,他们可不是单独行动,外面还有一群呢。”
方才老板都看到了,知道叶昔言和骗子男人起了争执。
叶昔言的脸色稍稍缓和,半晌,道了声谢。
老板摆摆手,“没什么。”
结账是江绪付钱,晚点回去再报账。
老板将酒水给她们装上,送她俩出去,确认周围没有骗子守着,才放心道:“早点回去,别在外边耽搁时间。下一次再出来,记得找个当地人一块儿,小心点。”
叶昔言不怕那个骗子,也不忧心被报复,她打小就混,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会被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地痞无赖吓到,不过面对老板的善意叮嘱,她还是听从了。
再有,江绪还在,还是不能胡来。
离开酒水超市,她俩径直往回走,去取摩托车。
走出一段路了,江绪突然问:“东西很重要?”
叶昔言走在左侧,靠近青石板路的那边。
她一时没太明白在问哪样东西,看了江绪一眼,反问:“什么?”
江绪却没看她,只轻缓说:“耳钉。”
先前在酒水超市,叶昔言那样坚决地拒绝男人,想也不想,明显就是非常在乎这玩意儿。
江绪识货,看得出两只耳钉是定制的,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大众款,肯定是谁送给叶昔言的礼物,花了许多心思。
叶昔言木讷,嗯了一声。
“别人送的,排了半年才拿到。”
江绪瞥了下她的耳朵,“男朋友?”
她怔愣,立即否认。
“不是。”
江绪不言语,没再多问。
走到停车的地方,叶昔言不自在地说:“我哥送的,当时订了两对,我嫂子的是耳环,我的是耳钉。”
家里人给的礼物,自然重要,旁人比不了,不然她也不会戴耳朵上这么久。
这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但叶昔言不想因此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大概是独特的设计风格让这东西看起来就不一般,意义深重,在国外那会儿也有人问过类似的话,以为是对象送的定情信物。她以前都不解释的,这次忍不住就说了。
江绪似乎不太在意这个,像是没听进去,将车上的头盔取下来递给她。
叶昔言以为这是要让帮忙戴的意思,便放下手上的大袋小袋,接过头盔就要给江绪戴上。
然而对方却先一步动作,凑近了,伸手帮她理理额前略微凌乱的碎发,指尖碰到她的侧脸,再似有若无地擦过耳畔。
江绪离她很近,咫尺之隔。
叶昔言滞住。
江绪说:“不用给我,你自己戴着。”
她帮叶昔言把头发拂到耳后别着,指腹缓慢往下,有意无意抚过叶昔言敏感的颈侧,亲密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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