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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久挪了挪身子,挡住窗户外边骑着马的赫连诛:“哥……”
    阮鹤再看了他一眼,便挪开目光了,莫名地叹了口气。
    “哥,你怎么了?”
    阮鹤只是叹气,他怎么了?弟弟都不是自己的了,还不准他叹气吗?
    好霸道的弟弟。
    阮久不太明白,只是被兄长控诉的眼神看得有些心底发麻。
    一路到了宫门前,太子早就打过招呼了,阮家的马车一路进了宫门,在皇帝寝殿前停下。
    马车才到,太子与萧明渊便一同出来了。
    太子推着轮椅上前,与阮鹤交换了一个眼神。
    “父皇不行了,该拟遗诏了。但是英王还在的时候,哄着父皇立过诏书,现在父皇糊涂了,不肯改立,一定要见英王。”
    阮鹤颔首:“进去看看吧。”
    阮久当然也要跟着进去,却被赫连诛拉住了:“你别进去。”
    阮久回头,其实他也不愿意进去,梁帝骗过他,对他算不上好。
    只是他是细作这件事情,兄长不知道,他也不想让兄长知道,所以打算忍一忍就算了,没想到赫连诛会拉住他。
    赫连诛向来有一说一:“里面都是药味,臭得很,你在外面就好了。”
    萧明渊脾气大,听他这样说就要炸:“大王未免太多事了。”
    赫连诛没理他,转头对阮久道:“梁国就是麻烦得很,还要进去看什么?这么多人,就没人能模仿皇帝的笔迹吗?梁国皇帝也不是什么明君,为什么非要他的诏书?”
    太子与萧明渊都不太高兴了,虽说梁帝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但他二人还是把梁帝当做父亲看的。
    阮久伸出手,挡在赫连诛身前,对他们道:“那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进去吧。”
    只有他知道,赫连诛是在帮他出气。
    赫连诛也把阮久挡到自己身后,把阮久扯自己衣袖的手握住,对众人道:“你们要是没人能模仿皇帝的笔迹的话,拿两幅字来,朕帮你们写一封传位诏书也可以。反正兵都借了,帮忙写一封诏书也不妨事。”
    太子按住萧明渊,笑着道:“不了,不麻烦大王了。既然大王与王后都不愿意进去,那就算了,请大王与王后自便,鏖兀的军队就驻扎在宫门外。”
    第103章
    萧明渊不知内情, 还想再问问阮久:“你真的不进去看看吗?父皇他真的不行了。”
    阮久的名字也是在梁国皇室的族谱上的,萧明渊这样问他,也算是情理之中。
    况且, 在萧明渊看来,梁帝是个好父亲, 对阮久也确实不错。
    阮久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进去了。”阮久想了想,找了个谎话圆过去了:“陛下可能以为我还在鏖兀, 我忽然进去见他,可能吓着他, 还是算了。”
    萧明渊虽然疑惑,但是见他态度坚决, 也不再问了。
    他们都进去之后,阮久就拉着赫连诛走了:“走吧, 我们去看看格图鲁。”
    赫连诛拉住他:“先去紫宸殿一趟。”
    “啊?去那里做什么?”
    阮久不明白,赫连诛也没有回答, 就拉着他走下台阶了。
    紫宸殿是梁国每月初一十五大朝会的地方, 除了这两个时候, 只有负责洒扫宫人太监在那里。
    而英王在完全取得摄政的权力之后, 俨然以皇帝自居, 对梁帝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还把他从原先的寝宫挪走,换到了离权力中心紫宸殿最远的宫殿, 美其名曰让父皇安心养病。
    阮久没怎么进过宫,也不太熟悉宫里的路,只是跟着赫连诛走。
    “你怎么认得路?”
    “之前来的时候稍微记了记, 不过还有些不太清楚。”
    “这样。”阮久摸摸鼻尖, “那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拿一点东西。”
    阮久不知道要拿什么东西, 只有赫连诛心里清楚,他是要去拿阮久做细作时,给梁国写的那几封信。
    原本他前天晚上进宫的时候就要拿了,只是当时太晚了,他中了药,又不太熟悉梁国皇宫的布局,更不知道梁帝所说的紫宸殿的那个暗格究竟在哪里。
    害怕耽搁太多时间,他只能先出宫再说。
    这几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英王自顾不暇,绝不会去上朝;梁帝防备着所有人,就算是赫连诛问他书信在哪里,他还要顾左右而言他许久,直到赫连诛掏出匕首,他才肯开口,他不会告诉英王书信在哪里的。
    梁帝会把东西放在紫宸殿,就说明他把这东西当做自己权力的一部分。
    确实也是,若是细作用得好,也不失为一件好的兵器。
    这时尘埃初定,太子与萧明渊守在梁帝床边,还来不及整顿宫中,各宫宫人都还闭门不出,阮久与赫连诛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紫宸殿。
    金殿玉阶,赫连诛从后殿进去,窗扇紧闭,殿中昏黑,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这里了。
    阮久点起蜡烛:“你要找什么东西?快一点,等一下萧明渊他们过来了……”
    赫连诛接过烛台,照了照四周,寻找梁帝口中的那个暗格。
    但是周围布置一览无余,光是这样看,赫连诛也不太能直接看出来哪里不对劲。
    阮久跟在他身后,赫连诛一边敲打着墙壁,一边逗他:“我来找梁国的机密,找到了,鏖兀就能吞并梁国了。”
    阮久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胡说八道。”
    赫连诛笑了一声:“真的,你现在阻止我还来得及。”
    阮久有些恼了:“你再说这些事情,我就把你弄回家去。”
    赫连诛不再说话了,端着烛台,把半面墙壁都找了一遍,却没能找到什么暗格。
    梁帝藏东西确实隐蔽,赫连诛心想,当时应该把暗格在哪里问清楚的,省得现在在这里瞎找。
    阮久看着他找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小猪,我知道了,我知道这里有一个密室。”
    他走到对面的墙边,学着赫连诛的模样,拍了拍墙壁。
    “要去和亲的前一天晚上,他就带我来了这边,我在密室里看见了很多年轻公子。我记得密室是从这边开的,但是具体是怎么开的,我没看清楚。”
    赫连诛上前,把他拉到身后,自己去找密室。
    阮久继续道:“后来我去和亲了,我答应给他做事的话,他就把那些公子给放掉了。现在里面应该没有人……”
    赫连诛蹲下身,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匕首嵌入一块地砖缝隙中,他手上一用力,便将地砖撬起来了。
    地砖下是空的,有一道铁链,赫连诛一扯链子,墙上的架子便打开了。
    那木架子不高,打开之后,却不是一个密道或是密室,只是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木匣子。
    阮久疑惑道:“不对啊,我看的时候,这边还是一个密道的,密道后面还有好几个密室,那些公子就都……”
    他忽然不说话了。
    他反应过来了。
    密道被重新砌起来了,完全堵死了,梁帝把很大的几个密室,改成了这样一个暗格。
    赫连诛把木匣子取出来,确认里面那几封书信就是阮久这些年给梁国送的书信,清点无误,就把书信拿走,把木匣子放回去,把暗格关上。
    阮久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新砌的这堵墙,脑子钝钝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喃喃道:“他答应过我的,他说只要我做细作的话,就用不着他们了,就会放他们走的……”
    可是阮久忘记了,梁帝好不容易安排了一个细作去鏖兀,倘若把这些人都放了,若是这些人不经意间泄露了细作的事情,梁帝这些年的安排可能都白费了,这些年他苦心经营的仁君可能也就白费了。
    所以那些公子,不是被送出宫,就是被梁帝封死在密室里,活活困死了。
    赫连诛拍了拍手,抱住他,摸摸他的脑袋,低声安慰道:“说不定是梁帝后来不养细作了,把那些人放走之后,就把密室封起来了。”
    阮久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个说法,他摇了摇头,问道:“你要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那我直接去问他。”
    阮久不在乎什么君臣礼义了,他以鏖兀王后,而不是和亲公子的身份去问,也就无所谓什么礼义了。
    老皇帝利用了他这么多年,骗了他这么多年,却连最开始他提出的条件都没有办到。
    反正他要死了,他死之前,阮久不忍了,要把他伪装出来的面具都撕下来,丢在地上,让一向敬重他的太子和萧明渊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父亲。
    *
    阮久快步走出紫宸殿,回到皇帝寝宫,霍然将门推开。
    殿中人等都吓了一跳。
    太子与萧明渊都在榻前侍疾,阮鹤也在,只是站得远,见阮久进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连忙上前来拉他。
    阮久拂开兄长的手,走到梁帝的榻前,直视着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无比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你骗我了。”
    梁帝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许多年来的伪装,让他虚伪的回答成了下意识的行为:“小久,我要是不把他们都处理了……”
    “你骗我了!”从他的回答来看,阮久几乎可以确认这件事情了,“你把他们都杀死了!”
    “你的身份会被他们说出去……”
    “我说了我没关系,让你把他们全部放走的!但是你把他们都杀了!”
    萧明渊的手里还端着梁帝的汤药,他疑惑地看向阮久,见他双眼通红,浑身发抖,不敢问他,只是看向梁帝:“父皇,小久在说什么?谁?谁被杀死了?”
    梁帝忙道:“一点误会,快,你和你大哥先出去。”
    阮久按住太子和萧明渊,不肯让他们离开,愠怒地望着梁帝。
    “你敢做那样的事情,这时候都快死了,怎么还怕他们听见?都是族谱上的兄弟,我知道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听,又怎么了?”
    梁帝显然很在乎这两个儿子,有些急了,撑着手就要坐起来,只可惜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在床上,只能无力地喊道:“出去……出去……”
    阮久看着他,一句一顿,字字铿锵,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陛下很早就知道鏖兀大王‘不可近女’的批命,在很早之前,就收养了——或者说让人找了一大批公子,悉心培养,为了来日前往鏖兀和亲,为梁国提供帮助。”
    “简单来说,就是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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