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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从门里灌进来,三个人面面相觑。
    魏旭问:“谁去关一下门?”
    萧明渊捂住脑袋:“嘶,朕忽然有点头疼,朕要睡一会儿。”
    *
    时候确实不早了。
    阮久一从魏府里出来,就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赫连诛就站在马车边等他。
    阮久快步朝他跑去,一脑袋扎进他怀里。
    像小狗洗脸一样,阮久上下蹭了蹭他的衣襟。
    赫连诛低头闻了闻他的发顶:“你喝酒了?”
    “没有,是他们喝的。”阮久把自己的衣袖举起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把沾染上的酒气吹给他,“萧明渊差一点就吐在我身上了,幸好我及时把他踢开了。”
    阮久问他:“等很久了吗?”
    “没有。”
    “你吃饭了吗?”
    “吃了。”
    阮久表示怀疑:“真的?”
    “真的。”赫连诛点头,“爹娘说,你不在,我就心不在焉的,给我弄了很多吃的。”
    阮久又问:“真的吗?”
    赫连诛加强语气:“真的吃了。”
    “不是,我是问你,我不在,你就心不在焉的,这个是不是真的?”
    赫连诛点点头:“是。”
    阮久笑了一下,牵住他的手:“走吧,回家了。”
    *
    原本他们这几天就要回去了,不想这几天开始,永安城开始下大雪了。
    想来更北边的地方,天气也不会更好。
    雪□□军困难,恐怕要在路上耽搁更久,于是他们索性把回去的日子推迟了,在永安城里过了年,等开春了再回去。
    赫连诛过了在永安城的第一个年节,阮久拉着他四处乱跑,陪着他在永安疯玩了一整个年节。
    开春之后,就算再不舍,他们也得回去了。
    和从前阮久去和亲一样,在城门前送行。
    但这回又和上次和亲不同,这回阮久和家里人说多少话,都不会有人来催他。
    阮久安慰好了娘亲,又和兄长抱了一下,最后和父亲说了好久好久的话,才走到萧明渊那边。
    萧明渊有些无奈,伸手端起太监端上来的两个酒杯:“我以为我要等到天黑。”
    他低头看了看两个酒杯,把装着清水的那个递给他。
    阮久头一次和亲时,他脑子一片混沌,既悲伤又恐惧,若不是咬着牙紧绷着,都快哭出声来了。
    这回倒是不同了,一点都不一样了。
    阮久接过酒杯,同萧明渊碰了碰杯。
    萧明渊笑了笑,借着遮掩,低声同他说:“你要是现在反悔,我和晏宁、魏旭,马上扛着你就跑。”
    阮久也没忍住笑了。
    这是五年前和亲,他们三个送他到鏖兀,又送他去鏖兀皇宫时,在他耳边悄悄说的话。
    萧明渊现在说来,当然是在说玩笑话了。
    阮久把酒杯还给他:“走了,我家里这边还要拜托你多照顾。”
    萧明渊颔首:“那是自然。”
    阮久告别永安城的所有人,与赫连诛一起上了马车。
    他掀开马车帘子看时,永安城还在原地,一如从前。
    和他五年前去和亲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像是他再一次和亲了一样,还是那些人在城门前送他离开,他和赫连诛一起去鏖兀。
    赫连诛抱着手,悠悠道:“都已经看不见了。”
    阮久回头,重新在位置上坐好,拍了他一下:“就看就看。”
    赫连诛又弄他,强硬道:“看我。”
    阮久用双手捂住眼睛:“不看。”
    赫连诛不说话了,阮久怕他生气,便张开手指,从指缝里悄悄看他。
    倒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赫连诛生气和不生气都是一个样子,阮久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
    赫连诛早已发现他在看自己了,却刻意凑过去看他:“软啾,你哭了?”
    阮久放下双手:“没有!”
    赫连诛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五年前去鏖兀,你就哭了。”
    阮久反驳:“也没有!”
    赫连诛捧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看我。”
    阮久笑了笑:“五年前就在看了,以后有的是时候看。”
    当时他太害怕了,早已经记不清楚了,五年前和亲的时候,泪眼朦胧里,他到底有没有在看赫连诛。
    他只记得,当时有一阵风,从西北边吹来,夹杂着牧草的清香、小羊羔的奶香,还有一点点野狼的血腥味。
    五年前的阮久绝对想不到,他会被野狼叼进狼窝里,和那匹野狼一起,走遍鏖兀的草原。
    第105章
    阮老爷出门做生意去了, 年纪尚小的阮久扒在家门前的柱子上,目送爹爹离开,一看不见爹爹, 就忍不住掉眼泪,哭得稀里哗啦的,谁劝也不管用,娘亲亲自来哄也没用。
    没办法, 只能让旁边小厮看着些, 等他慢慢哭。
    最后是十五岁的阮鹤下学回来,看见柱子上黏着个人,才发现这是自己弟弟。
    阮久哭得累了,含着两汪眼泪, 抱着柱子睡了一觉,正迷迷糊糊的时候, 就被别人抱起来了。
    他蹬了蹬脚,一瘪嘴又要哭,阮鹤拍拍他的背, 他便瘪着嘴, 忍住了。
    “哥哥。”
    阮鹤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你怎么了?”
    阮久抱着兄长的脖子,小声道:“爹爹走了。”
    “爹爹是去挣钱了。”
    “不挣钱。”
    “不挣钱,你就不能养身体, 总是要生病。”
    阮久自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还是不挣钱好,就不用吃药了。”
    阮鹤顿了顿:“爹爹不挣钱, 你连饭都吃不上。”
    阮久嘟囔道:“才不会。”
    阮家原本并不富裕,甚至有时候还穷得揭不开锅, 阮久出生之后才时来运转, 有了钱。
    他没经历过, 当然不知道。
    可是阮久给阮家带来了好运气,自己的身体却一直不太好,总是要吃药进补。
    为了挣钱给他用,阮老爷的生意才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做到鏖兀那边了。
    阮鹤把弟弟哄好,就把他给放下来。
    阮鹤把书包摘下来,挂在阮久的身上,拍了一下他:“进去找娘亲,娘亲在煮糖水了。”
    阮久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书包拖在地上,哒哒地跑进去。
    *
    阮老爷几个月后就回来了,阮久又是抱着爹爹一阵哭,直到阮老爷拿出给他的礼物。
    一个银质的香囊。
    阮久双手捧着有他半个手掌大的香囊,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香!”
    阮老爷道:“香吧,拿着慢慢闻去,有了这个,你以后就不用再吃药了。”
    “真哒?”阮久眼睛一亮,抱着自己的宝贝,躲到没人的角角去了。
    阮夫人端来热水,给阮老爷洗脸剃须。
    阮夫人道:“你又哄他玩,下次生病吃药,就更难哄了。”
    阮老爷仰着头:“那里边装的是药材,鏖兀体虚的孩子都带,我特意跟鏖兀商人换来的。拿给大夫看过了,确实能强身健体。”
    阮夫人笑了一下:“行吧,你最好能保证他再也不用吃药,下回吃药你去抓人。”
    “我去就我去……”
    阮老爷话音未落,阮夫人惊呼一声:“小久!”
    阮久蹲在小角角里,脑袋抵着墙壁,已经昏过去了。
    他想多闻闻香囊的味道,呼吸太急,就……就……
    真是次丢脸的晕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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