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轮比赛的成绩,将决定是否定段和升段。在参赛的五百多人里,最后估计只有十个人左右才能获得业余5段的评定。
这还只是……业余比赛。
近期也稍微了解一些相关的信息,左星恒心里大约有了个“业余”和“职业”的概念。除了那些世界级别、国家级别的比赛,业余级别的比赛也有不少。自己现在参加的,不过是业余比赛里的基础比赛罢了。
拿到区上所颁发的奖状的时候,左星恒欣喜过后,也觉得这是必然。虽然在之后的市级比赛中,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更有以半目之差赢的棋,但每一盘的胜利都让他落子的手更加坚决。
他喜欢下棋。
他也喜欢比赛时,每一次按下计时器时的手感。
环顾整个会场,再看看身遭一个个与自己年龄相近的小孩子,左星恒却也觉得有些迷茫。不同于棋盘之上的局势,十九路棋盘之外的事情总是让他看不清。
第一局,他猜到了黑,以错小目开局。
开局占优,中盘时对方也没有扭转劣势,最后黑中盘胜。休息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开始了第二局。第二局他仍是猜到了黑,便走了相似的布局。官子时是盘十,他与对手都没犯什么错,最终是黑以2.5目胜出。
短暂的午休过后,他重新坐回棋盘前,猜到了白棋。左星恒选了双星开局,也许是对手也累了,一开始他们老老实实的围地,中盘的战斗都像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终盘时他打赢了劫争,黑亏了太多,所以对手没有收完官子就认了输。
目前……是叁胜。
左星恒拧开水壶,再瞧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嗓子还是发紧。他找了个角落,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想休息会儿。
没有人能一直赢,也没有人会一直输。
但是结果,只有“赢”和“输”。
到了第二局,左星恒估计着这是他比赛以来,所见到的年龄最小的对手了。
刚上小学?或者是还没有上小学?
圆鼓鼓的脸蛋,如果姐姐在的话,也会很想捏一捏的吧。
……他在想些什么啊。
左星恒按了一把额角,收拾了好自己的心思,开始猜先。重复了与早上一样的场景,这一局,他又猜到了白。
觉得上一盘的手感还不错,他就继续以双星开局,对手走了双小目,接着是一手大飞。在他挂了角以后,他们走了个战斗的定式,黑也挂了他的两个角。
布局至此,也看不太出来好坏。左下他们走了十几手以后,黑在左上有不错的大模样,他也有点儿外势,勉强还算得上势均力敌。
可是黑的第一百二十一手,却让他犯了难。
这一步“跳”,看似是黑想要出头,或者是让右侧的外势更厚。但是再仔细想想,似乎……
是为了切断他白棋的联络。
白棋在左上仍需要与右侧联络,一旦被切断,就只能逃向中央。
而中央——是黑的厚势!
如果他贴,在长之后,黑可以直接断进来,即便白打吃以后黑损一子,黑仍是可以逃出。如果扳一个,黑棋虎,他再长……应该就能安定了?但是扳之后,黑只有“虎”一个选择吗?黑也可以用“粘”,或是“尖”,以防止他在中央捞空?
此时,应该拼一把。
左星恒走了虎之后,用了“双”拐出。
黑以长应,接着在下一手飞出。黑已呈半包围势,需要作个决断。不论是交换、攻击还是直接屠龙——
他们都需要在读秒中完成。
这叁十多手他们频频长考,下到这里,双方所剩时间都不多了。胶着的棋局像是一团迷雾,左星恒根本不敢说自己看清了下一步该如何。可对手虽然也用时久,但每每落子时,都比他坚定许多,教他的心头更加沉重。
第一百五十四手,“长”。
他需要以这一手分断黑棋,利用黑棋自身的缺陷,来使自己中央的白棋更加安定。
第一百五十五手,黑走了“压”。
左星恒的手停在了半空。
一着妙手!
长考时,他不是没有想过中央的战斗应该怎么处理。随着读秒而带来的紧张,他也认为自己做出了当下最好的判断。
可是……
左星恒低下头,叹了口气:“我输了。”
他知道的。
没有人能一直赢,也没有人会一直输。
技不如人罢了。
只是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中莫名的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有不甘,有难过,但也更有彷徨。
左星恒与对手一起收拾好了棋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会场。
门口的年轻男人像是师长,又像是朋友。那人大步跑过来,一把揽住了他的对手:“可以啊,小胖!”
“才学棋叁个月,就能下成这样!”
叁个……月?
左星恒怔在了原地。
上学以来,不管是哪一门学科,还是哪一项运动,他都可以做得很好。
他从没觉得有什么真正难住了自己。
而在此时,左星恒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
那名为“天赋”所带来的差距。
一道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