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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天还未亮,不知谁家的公鸡抻着脖子死命叫唤了几声,引得全村的公鸡都开始争鸣,早起的人都开始动了。
    常秀娟是被余祥叫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脑子清明了,就看见余家叁兄弟早已穿好了衣衫只等她了。
    平日里见惯了他们穿着常服、短打,今日换了稍正式些的装扮到让她看直了眼。他们叁兄弟本就长得极具风姿,长身玉立,余福沉稳端正,余庆冷冽俊逸,余祥帅气阳光,就这样齐刷刷的站在那里已足够吸睛,更何况他们又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常秀娟的视线被余福逮住,她马上收回视线抱着被子起身了。
    余福也没闹她,等她穿好了衣裳,四人又一起吃了早餐。常秀娟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是要跟着他们叁兄弟一起去祠堂,说不怕不忐忑那绝对是骗人,因为她,真的可以吗?
    自从来到了余家村这还是常秀娟第一次出门。天虽然未亮,可已经有不少人家早起干活了,开春时节,春耕已经开始。
    四人走在路上,余福慢慢指着给她介绍邻里。她随着他指引的方向一个一个看过去,入目的房屋基本都是瓦房,一进的偏多,可显然余家村要比她之前的村子更富裕,偶尔路过的村人,穿着打扮也普遍比顾家村人要好。
    余祥叽叽喳喳的在旁补充,更乐得讲起些乡间趣事,逗得她掩唇轻笑。她不敢放肆,不然被人见了不免侧目,好在有叁个高她一头的男人挡着,她才能保持最起码的‘端庄贤淑’。
    乡邻与他们叁兄弟打招呼,看见她时都不免好奇。当余福跟他们介绍自己是他的妻,今天要去祠堂签写合婚庚帖时,那些人无不拱手道声‘恭喜’,他们兄弟叁人面不改色拱手回礼,倒是她的脸比那东方的朝霞还要红艳,羞臊的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抬。
    她想,她就该拿块布巾把脸遮住,不然这像游街一样的行为,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一下嫁了叁个男人?虽然那叁个男人极端优秀配她实在可惜,是她配不上,也更不想因自己而让他们被人议论。
    余家村的祠堂在村子的东头,由青石砌成,坐北朝南。余氏祠堂风格特异,底为门廊,整座门楼全靠两根立柱支撑,顶为喜鹊聚巢阁。祠堂的整个布局犹如一座城堡,除大门外,另有六道小侧门,祠堂平面成纵阶梯形,寓含了步步高升,后厅门是呈圆形,恰好与祠堂后面的‘月台’交相辉映,寓意圆满。
    祠堂堂号‘余氏宗祠’,金字匾高挂于正厅,旁边另挂有余氏渊源、族人荣耀、妇女贞洁等匾额。
    一般来说,像常秀娟这样的外姓人又是女人是根本入不得祠堂的,误入必受罚。
    常秀娟由余家叁兄弟引着走进去。她不敢乱看便只低着头默默跟着,她知道有些村子尤其不欢迎外姓人,不由得心脏高高悬起。
    四人在大殿跪下,跪等族长及几位村内掌事者。
    常秀娟盯着地面,从未见过此等阵仗不免开始惴惴不安。若今日族长不允,她又该怎么办?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资格,她后背泌出一层层冷汗。
    “不必担心。”余福悄声说道。
    她呼吸略显急促,显然还在紧张。余福偷偷用手指勾勾她的手,余祥也偷偷给她比手势,让她安心。
    常秀娟慢慢冷静下来,她就算信不过余祥也该信余福,不是吗。
    跪了不知多久,一位老者由一位年轻人搀着缓缓而至,后面还跟着几名年长男性。他们一行依次落座,那坐在主位的老者持着龙头拐杖一点地,祠堂里便再无任何声响。
    “晚辈余福(余庆、余祥)携未婚之妻常氏拜见族长及各位长辈。”余家叁兄弟朗声说道,语毕,四人齐齐向老人磕头。
    老者盯着堂下身跪着的四人,视线最后落在常秀娟身上。他又一点拐杖,“你们当真要娶一个外姓人为妻?”
    “当真。”余福抬起头看向老者,“晚辈及家弟非卿不娶。”
    “余氏族下可是有不少好姑娘,你们叁个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事儿不妥。”老者虽老,眼神也浑浊,可说出的话清晰有力。
    “余大告诉我的时候,我还特意派人去打听过,”另一坐在下首的中年男人接着说道,“这女人,叁年前已嫁为人妻,相公先死成寡,婆婆死后被潜回娘家,怎的又嫁来余家?”
    “荒唐!”老者重重点了几下拐杖,‘咚咚’的捶地声震到了常秀娟心里。
    “这妇人简直败污门厅,祠堂什么样的地方?许她放肆!”又一男声显然大怒,大掌一拍椅上把手,“拖出去杖刑!”
    常秀娟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她就知道事情不能简单,却想不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
    “四叔有话好说,开口便提打杀,那我们兄弟叁人继她之后何敢再带女子前来?”余福沉稳,即便看见了有壮汉走进来仍冷静以待。
    堂上老者朝走进来的几人挥挥手,几人退下。
    “她既是寡妇又得新丧,此等晦气之人怎入得余家?”那道破常秀娟身世的男声又继续说道,“便是你们钟情她,也莫要败坏门庭。”
    “叁年前她虽婚嫁实为冲喜,那痨病夫婿婚后叁日便已亡故与她何干?她恪守妇道,尽心侍候刻薄婆婆,落得一身伤痛疤痕从无与谁说,此等贤良女子怎到了厚竹叔嘴里竟成了败坏门庭之人?”
    被称作‘厚竹叔’的男人没想到余福句句戳他语病,自是气愤的攥拳。
    “她若真为贞洁烈女便早随了那亡故的夫婿去了,之前还有婆婆让她苟活,婆婆已逝她便二嫁,你口里的‘恪守妇道’有些言过其实了。”
    常秀娟面无血色,这几人话里的刀子不断戳她心窝,似她不死便不配为人了。
    “由古至今有多少女子因这褒贬不明的言语奉上性命,活着艰辛死后体面有何用处,为着驳了好听的名枉顾活人为此撕心裂肺,岂非不忠不孝不义?”
    “你的意思是祠堂里立的贞洁牌坊是不忠不孝不义?”
    “厚竹叔莫要扣我帽子,我只是在与你讨论我们兄弟叁人娶妻之事,与他人何干?”余福不卑不亢应对自如。
    “余庆你怎么想?”余厚竹被余福气到心窝疼,转而找起余庆。就他所知,余庆一直对主动上门介绍的媒婆冷嘲热讽,这二嫁的寡妇他就愿意了?莫不是看在余福的面子不得不妥协?
    常秀娟突然觉得自己怕是要命丧今日了,身体微微打晃,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余庆沉默了半天,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才冷道,“她不管怎样都是我叁兄弟认定的女人,族长及各位叔伯不同意也拦不住我们收了她,以后不再娶便是。”
    “以后子孙后代入不得祠堂你也无谓?”余厚竹厉声质问。
    “他亲娘差点被祠堂拖出去打死,叁位爹爹更被刁难,我们即以认定彼此,恩爱生子他入不入祠堂有什么紧要?只怕生出个孽障忤逆不孝。”
    “你!”
    堂上老者抬手示意余厚竹不要再说。能让余福、余庆两兄弟说出这番话,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在堂下跪着的女子。余庆说的不错,只凭他兄弟叁人寻药医病制药的手段,无论到了何地都能支起一片天,认祖归宗?余福或许真的在意,可余庆,以他乖张的行事作风和那一身顶尖的医术在余家村明显埋没屈才,他若真的甩手离开虽然他并不认为他们兄弟叁人真的会喜欢同一女子,可他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余厚竹那个脑子被门挤碎的傻子,有那精神招惹余庆还不如在余福和那村妇身上多下些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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