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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那天傍晚,班级里有人组了一个小聚会,地点在KTV,阮初绵刚好和周子洛吃完晚饭,索性一起去了。
    来了七八个同学,有男有女,瞧见他们进来,不约而同起哄。阮初绵笑了笑,和周子洛分别坐在两边。有人在唱周杰伦的青花瓷,温柔委婉的语调缓缓诉说离愁别绪,他笼罩在斑驳光影中,一张脸忽明忽暗。
    陆娇在旁边发出怪调,问她好看吗。阮初绵说好看,垂下眉眼收敛心思。
    到底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太过放肆。
    陆娇撺掇阮初绵点一首小酒窝,和周子洛合唱,阮初绵秉持着低调的原则,以自己跑调为由婉拒。包厢里有人喝酒有人唱歌,还有人张罗着玩游戏。
    是阮初绵再熟悉不过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周同学很不给面子地拒绝加入,在旁边看屏幕上的MV。阮初绵紧挨着陆娇,陆娇左边是辜月。辜月一直在角落里摆弄手机,连灯光都照不到的地方,存在感很低。
    酒瓶转动,瓶口对准的人是幸运儿,七轮过去没有轮到阮初绵。她认为今天的运气可能到头了,在第八轮开始前退出。
    第八轮是辜月,抽中的问题是:如果和在场一位异性接吻,你会选择谁?阮初绵没等她的回答,推门出去。
    她在洗手台前面补妆,被陆娇撺掇着喝了几杯酒,口红微微晕开。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从镜中同他对视,唇角轻勾,“怎么出来了?”
    周子洛说:“来找你。”
    “妇唱夫随,听说过吗?”她收好口红,新添的一层在他唇角留下印记,仰头嫣然巧笑,“好啦,该回去了。”
    他将那点口红涂匀,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兀,又像老妈子一样叮嘱,“回去不要喝酒了。”
    “知道了知道了。”
    稀疏平常的对话,她甚至有点嫌他管得太多,却不知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是梦中奢求不来的烦恼。
    ……
    阮初绵回去又喝了酒,喝一口,那人就在不远处咳嗽,她无奈放下杯子,低头给周子洛发qq:【你得咽炎了?】
    周子洛:【为爱得咽炎?也不错。】
    阮初绵:【……】
    无语归无语,倒是没再碰过酒。
    八点半,一行人该散的散,有个暗恋陆娇的男生殷勤地送陆娇回家,阮初绵笑眯眯把好姐妹让出去。转眼包厢内剩下她、周子洛、辜月以及另一对暧昧期的男女。
    阮初绵看向周子洛:“你等我一会,我出去上个厕所。”
    陆娇的提议其实令她有些心动,她想和他合唱一首情歌,前提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
    她离开后,暧昧期的男女打打闹闹也走了,那男生今晚喝了酒壮胆,他曾悄悄告诉周子洛,他准备今晚向那个女生表白。
    人处于幸福中时,看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并且乐于送出自己的祝福。
    可他的幸福在今晚戛然而止。
    准确来说,是在八月二十六日二十点四十叁分。
    他低头摆弄表带,耐心等待阮初绵回来,但最先来到他面前的不是阮初绵,而是——
    “周子洛……”他听到辜月的声音在颤,“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
    阮初绵在走廊和辜月擦肩而过,辜月远远看见她就低下头,阮初绵心想她是洪水猛兽吗,没多在意。
    她已经开始幻想唱完情歌她要跟周子洛回家,和他这样那样,然而包厢内气氛古怪,或者说,他的表情很不对劲。
    阮初绵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笑眯眯扑上去撒娇,“怎么了嘛?谁惹你生气啦?”
    回应她的是周子洛轻轻推开她,“我有事问你。”
    他的眼睛不再蕴含情意,也不似从前普通同学关系时那样平和。阮初绵意识到不对劲,脸上笑容减半,“嗯,你问。”
    “你究竟……”几个字说得极为艰难,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流利多了,“究竟为什么追我?”
    “……”
    临近交卷时脑子转动的速度不及此刻十分之一,一瞬间数个想法产生。
    “你为什么会知道?”
    这是她的回答。
    她看到周子洛后退半步,他好像想笑,又像是哭,总之他很难过,那种难过能望穿她的心。阮初绵深吸一口气,继续问:“是谁告诉你的?辜月吗?”
    大有一副如果他点头,她会立刻去找辜月算账的架势。
    “这是重点吗?”周子洛终于笑出声,“是谁说的,重要吗?”
    阮初绵沉默了。
    当然重要,这关系着是谁告诉辜月的?毫无疑问,只有可能是陆娇,那个一口一个“小月月”的陆娇。相比被周子洛质问所带来的冲击,陆娇的背叛更令她痛苦。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周子洛颤着声打破死寂,他不肯放过她的任何表情,最讨厌欺骗的人悄悄原谅了少女不怀好意的接近,他渴望她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哪怕轻轻点头,哪怕投入过一点点的真心。
    可惜阮初绵心乱如麻,心思大半被陆娇所占据,以至于她没能给予任何回应。
    希冀的火苗湮灭,他一颗心沉到谷底。他想问问她,这些天的相处都是假的吗?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啊,何至于如此卑微。
    够了,真的够了。
    他面色惨淡灰白,步步踉跄经过她,女孩子身上依然那样香,如今吸进去却如刀子一般凌迟他的五脏。他要立刻离开这里,一刻不想和她待下去。
    “周子洛,”阮初绵拉住他的袖子,她竟然能笑出来,好像他在做一场无聊又幼稚的游戏,“你要去哪?你是想和我分手吗?”
    老天——
    她为什么还是这样高高在上理直气壮?
    他应该点头,然后挣脱她啊,可最后说出口的竟然是:“我只是……想自己静静。”
    阮初绵提起的心悄然放回原处,“是该静静,我也需要静一静。”
    她不想分手,对不对?
    周子洛为这个认知感到雀跃。又狠狠唾骂自己,他不该是这样的。
    “很晚了,回去吧。”
    她率先出门,而他的身体也做出本能反应——
    跟上去,送她回家。
    她这一路都在和别人聊qq,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他猜测也许是辜月,又或者是阮初城?可无论哪一种,他都是排在第二位的吧。就像她最开始在乎的不是他的感受,而是告密的人是谁。
    到了地方,他麻木地和她说晚安,姑娘面色淡淡,回了一声:“嗯。”
    真是冷漠啊……
    弄得好像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他今晚选择回出租屋,这状态绝不能让父母见到。出租车颠簸的半个小时内,我们分手吧五个字在对话框里迟迟没能发出去,周子洛嘲笑自己的窝囊,关了手机。
    不关机会期待她主动发来消息,关机了能好受一点。他迫不及待寻找一个发泄口,于是家里的小提琴遭了秧,可惜很快这个发泄口也被堵住,妈妈给他打电话,说他的小提琴声吵到楼上休息,人家来找她了。
    还说:“人家这月初就来找我一次,当时忘了和你说,子洛,以后要注意啊。”
    这月初……
    哦,是八月四号,初夜那晚。
    不能再想了。
    他索性关灯睡觉,但愿梦里不再有她。
    ……
    这一晚阮初绵也不好过。和陆娇的交涉结束,她尝试给周子洛发消息,无论叫子洛、宝贝,还是亲爱的,这人的头像始终是灰黑色。
    午夜,她缠在被子里滚了几圈,把自己裹成一只蚕宝宝。有时完不成当日任务,她会喝咖啡挑灯夜战,眼下她便如喝了几大杯咖啡,大脑异常清醒。
    头发被烦躁的她抓成鸡窝,她干脆去了阮镜房间,搂着香香软软的妹妹,得到片刻的安宁。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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