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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公公等人垂首而立。
    因离着不远的缘故,孟公公便也听了几句在耳朵里。
    孟公公抬眸瞧了一眼。
    亭子外挂着的纱幔飞扬起来,只隐约瞧得见其中的身影,隐隐相接到了一处。
    身形高大的男子,抬起了少女的下巴,俯身亲吻。
    玉质的旒珠垂下,落在少女的眉心。
    孟公公忍不住心道,这满京城都因着万家的事一个个紧张得要命呢,您二位倒好,反倒跟没什么事似的,正浓情蜜意着,……这婚前不得见面的规矩,也早不知扔哪儿去了。
    孟公公想着想着,倒也禁不住跟着露出了点笑容。
    ……
    南郊国人一边往京城来,那厢万家人也开始启程归京。
    等到大半月过去,都察院倒也终于理出了个事件的大概,呈到了晋朔帝的跟前。
    钟念月这会儿还在府中歇息。
    香桃小心翼翼地进了门,道:“高家姑娘又来了……”
    自打太子的人登门提亲后,高淑儿便爱上了总往钟府跑。
    她从来不大聪明。
    旁人还等着观望万家的事呢,她倒不记得这些个,还只想着与钟念月越好些,将来太子也待她越好些。
    钟念月懒得出门的时候,就会叫香桃放她进来。
    高淑儿便想着法儿地同她搭话。
    哪怕她一句话不说也没关系,高淑儿自个儿就能说上一箩筐了,也算是别有意趣。
    她养不活鹦鹉。
    这倒是有个自己养活自己的。
    今个儿也没别的事,钟念月将手边练的字全数推到了一边去,她道:“去请她进来吧。”
    不多时,高淑儿便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万家的事都理清楚了,已经写成折子递上去了,你知不知晓?”
    “本来不知晓,不过如今你一说,我便知晓了。”钟念月道。
    “你不急?”
    “急什么?”
    高淑儿:“哎!总该要进宫去瞧瞧的罢?”
    钟念月瞧了瞧她,道:“那便进宫去听听吧。”
    高淑儿跟着站起身,搓了搓手,踌躇道:“我听闻、听闻如今你入宫,无须令牌等物,也无须宫里派人来接,是不是?”
    确有此事。
    自从钟念月点了头,默认了婚事后,晋朔帝便早早给了她这般特权。
    太后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近来宫务又是掌在敬妃的手中,敬妃不止什么都没说,若是碰上了,她还要叫小太监们机灵些,记得给钟念月备轿子。
    钟念月笑着瞧了瞧高淑儿,问:“高姑娘也想进宫?”
    高淑儿点头道:“我想去拜见惠妃。”
    她的婚期已近,惠妃迟迟不曾宣她入宫。
    不止她心里没了底,就是高家上下也有点焦急了。
    她恐怕不想见你。
    钟念月心道。
    惠妃素来只重利益,高家她已经瞧不上了。
    高淑儿往她跟前凑,只能将她气得心梗罢了。
    钟念月问:“你想好了么?”
    高淑儿愣了下,道:“你是说,我与太子的婚事,还是什么?我都是想好了的。”她犹豫了下,难得同钟念月这样并不亲近的人说了句实话,道:“我家中便指着我飞上枝头了……”
    古代女子非是独立的。
    她们都与家族相捆绑,家族的荣辱大于个人的荣辱。
    莫说高淑儿本就想要嫁给太子了,就算她不想,她家里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走罢。”钟念月道。
    高淑儿当下欣喜若狂地跟上了她。
    他们坐上钟府的马车。
    高淑儿连礼物都备好了,一上马车便从丫鬟手中接过,放在了膝上。
    等到了宫门口,高淑儿抬头望着眼前的巍峨宫墙,心下生出了几分惶惶。
    那是对皇权本能的畏惧。
    宫门口的禁军见了钟念月,倒是分外熟稔地道了一声:“钟姑娘来了。”
    随即便有人扭头,一路小跑着禀报去了。
    再不久。
    一顶软轿到了跟前。
    高淑儿眼瞧着钟念月坐了进去,一时实在羡慕得厉害。
    钟念月撩起帘子,指着高淑儿与一旁的小太监道:“这是高家姑娘,她要去惠妃宫中,你且领她去。”
    小太监应了声,没有发出半点疑问。
    高淑儿见状,更是心下震撼。
    这还未真正大婚,还未入宫做皇后呢,这宫里头的人就这样听她的话了,俨然将她当做宫里的正经主子看待了……
    “去吧。”钟念月道。
    高淑儿这才回神,跟着那小太监走了。
    她从前,就是打死她也没想过,有一日会沾钟念月的光……
    钟念月到勤政殿时,便只余下晋朔帝一人,正在翻看手边的奏折。
    他头也不抬地道:“念念可知事情的全貌了?”
    钟念月道:“我从母亲那里知晓的,未必与他们查到的相同,便烦请陛下为我说一说……”
    晋朔帝道:“过来。”
    要听故事,自然要拿出听故事的架势。
    钟念月走上前去,乖觉地挨着晋朔帝落了座。
    “兴安二十九年,有十余名南郊国人死在边塞虞城之中,正交涉时,南郊突然兴兵攻打虞城。彼时虞城已有三年未曾有战乱。当时的守城将领是武平,此人你可能不曾听闻过。那年南郊来犯,他还在府中与姬妾欢好。战后,先帝大怒,当先将他车裂分尸。
    “惠妃的生父梁虎便是他的副手。此二人都属你外祖父的部下……
    “南郊奇袭那日,已经连着下了数日的大雨。虞城又湿又寒。士兵关节疼得厉害,站都站不稳。与之銮战三日,后城破。东边城墙都塌了半面。南郊士兵入城抢掠,杀边塞百姓三十余人,其中有老弱妇孺。此时虞城已几乎为南郊所占,没有一匹向朝廷传讯的马活着走出来。“梁虎见城中哀状,先作假降,而后拼死逃出虞城,遭南郊士兵追赶了二十里地,最终一身是伤地寻到了你外祖父,将虞城的境况报了上去。
    “而后你外祖父奔袭千里,赶至虞城。
    “你外祖父抵达虞城后,令众士兵去铠甲,轻装与之交战。当日雪化作水,淹了一些到虞城。随即一场恶战。你外祖父旧疾复发,梁虎将他扶至角落歇下。独自斩下南郊大王子座下第一猛将札克的头颅。其后又为你外祖父挡箭而死……”
    晋朔帝顿了顿,道:“这便是底下报上来的内容。其中分别有虞城一酒馆的老板,梁虎昔日一同僚,及武平的旧部作证。”
    第109章 吐血(我却也在等成亲呀...)
    孟公公已经听过一回这些话了, 而今从陛下的口中更凝练地说出来,便更叫人一颗心都吊住了。
    可怕可怕!
    那背后的人使出的这一招实在可怕!
    孟公公心道。
    陛下这样说给姑娘听,也不知姑娘会不会担心……
    孟公公目光一挪, 便见钟念月抬了抬脸, 懒洋洋地倚着靠枕,问:“陛下信这些话么?”
    晋朔帝垂首:“念念信吗?”
    钟念月摇摇头道:“我自然是不信的。且先说, 一则, 这位梁将军先是銮战三日, 而后被俘, 再又逃出虞城,被南郊士兵追了足足二十里地, 一身是伤地寻到了我外公。而后我外公不作停顿, 奔袭千里赶赴虞城。这位梁将军便又跟随我外公上了战场,扶着我外公到角落歇息, 随后斩得一人头,这人头还不是什么普通士兵的。而是那南郊国大王子座下的第一猛将。再又奔赴回我外公的身边, 为他挡箭而亡……”
    钟念月哼笑一声道:“他是生来四条胳膊八条腿儿,铁铸的身躯, 神佛的心么?”
    晋朔帝也禁不住笑了下。
    “不错。这些事,若是分开来瞧,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都凑到了一处,便叫人觉得怪异了。”
    他说罢,伸手托了下钟念月的腰,道:“念念,莫要滑下去摔着了。”
    钟念月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一借力,将身子坐得更直了些。
    随后她收回手, 摩挲了下指尖。
    还忍不住心道,晋朔帝的手臂瞧着清瘦,却原来绷紧了,便能清晰地摸到隆起的肌肉的线条了……
    钟念月敛住思绪,道:“自然,这世上兴许是有这样的神人的,倒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了去。只是其中漏洞并不止这一处……”
    她摇摇头道:“罢,只等南郊国的人入京再说吧。”
    孟公公闻声笑了,道:“姑娘倒是悠闲得紧。”
    钟念月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可见做坏人一点意思也没有。这做了一桩坏事吧,便要日日想着,对方中招了没有?慌了没有?一口气害得死她么?若是害不死,得怎么着?这一日日地,不见结果,就得往下捱,越捱得久,就越是折磨人。我这做被害的人,自然悠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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