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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排排明亮的路灯被黑亮的车身反照,整辆车形成了一种耀眼的黑,宽大的车头霸气外露,车头的自由女神像更是被点缀成了钻石一般闪耀。
    劳斯莱斯的外形已经足够奢靡耀眼,车内的装饰更是穷奢极欲。
    卿纯仰着头像一个没见识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眼底全是好奇又惊艳的崇拜之光。
    “我的天呐,车顶在发光哎,好漂亮啊!”
    商颜的余光瞄向卿纯,片刻后才开口回她,“星空顶,有私人定制的星座流星。”
    “流星?”
    卿纯好奇极了,商颜稳住车速抬手按了按头顶的按键,下一秒,原本还静止不动的星空瞬间划过无数流星,形成了一场绝妙的流星雨。
    “哇!真的是流星哎!”她就像个好奇宝宝,又惊又喜甚至还产生了奇妙想法,“那你说我对着这个流星许愿,上天会不会实现我的愿望呀?”
    这么久,商颜一直在观察卿纯的一言一行,如果说现在这副单纯蠢萌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那这个女人的演技和道行可就太深了。
    “你有什么愿望?”商颜继续问。
    卿纯刚想开口,下一秒却又咬起了手指欲言又止,“我不能说哦,因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哼………”商颜没忍住,像是嘲笑但戛然而止。
    卿纯逐渐将目光放回到商颜身上,偷瞄着他的表情反应,说话时更是战战兢兢。
    “干嘛笑我呢?”卿纯委屈得又睁起圆溜溜的大眼睛。
    “那不是嘲笑,只是一点点惊讶。”
    卿纯才不信,但又不敢得罪,略带着讨好:“周先生人真好,不是给我开电梯就是开这么贵的豪车送我回家,谢谢你呀!”
    面对卿纯的夸张商颜并不会为之所动,他继续稳稳得开车,时不时近距离观察副驾上的女孩儿。
    她好像很单纯,一眼就能看穿,但她又好像很复杂,根本猜不透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话说………周先生今天其实是挪用了公车送我吧,要是被老板知道了,他会不会爆发雷霆之怒立刻宰了我呀?”
    商颜面无表情,语气却隐隐透出些不悦:“在你的印象里,似乎觉得这个老板很凶残。”
    “嗯………我听人说他很凶很可怕的!而且只要惹他不爽了,立刻叫人卷铺盖走人,是个特别严肃特别严厉脾气还特别阴晴不定,还有还有!相当难伺候,是个半点不容人的魔鬼呢!”
    商颜越听越觉得离谱,抓着方向盘的双手骨节都泛了白,“听谁说?”
    “八卦啊,他们私底下都这么说!”
    商颜眉头紧皱,反应了几秒才发现回答似曾相识。这女人………是故意的吗?
    “以讹传讹罢了,他是人,不是什么魔鬼。”
    “我知道,人嘛,总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里添加很多自我感受,然后试图用这种捏造的谎言来获得更多无知之人的认同。”
    汽车在空旷无人的高架上行驶,偶尔几辆超车再无其他。
    商颜将速度稳定在80迈,接着试图开始了解真相。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方法了吗?”
    卿纯正坐,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看来周先生还是在乎过程的。”
    “不,我确实更在乎结果,但你的事情确实很匪夷所思,我有点兴趣。”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卿纯都觉得自己要是说出来,商颜都不会有什么惊讶,他仅仅是好奇而已。
    “我记得你说过的,要我离你远一点,要我学着有边界感,所以昨天我很努力得去尝试过了。”
    商颜没想到她会换一个话题,她的意思也就是说昨晚的冷漠疏离其实只是听了他的话?
    “不过可惜,失败了,你看我今天还是忍不住想和你打招呼,我这种难改的性格很讨人厌吧?”
    她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青涩恍惚得招人怜,只是身旁的男人并不喜欢施舍怜悯。
    “答非所问。”他冷漠得让人胆寒,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卿纯耸肩微微一笑,再次睁眼,她的目光变得格外锐利。
    “周先生说的对,真正的职场远远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不是埋头努力工作就会有回报,也不是费尽心思处理人际关系就不会被背叛陷害,吃一堑长一智,是你教我的。”
    “只不过我这个人,并不想吃了教训才长点智慧。周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其实我跟你一样,比起变数纷乱的过程我更看重结果。所以,对我来说只要能留下来,我并不介意使用一些手段。”
    商颜有些惊讶卿纯的回答,她似乎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复杂,“这么说是我小看你了,还以为你刚出学校什么都不懂。”
    “那周先生会觉得我这样做不好吗?”卿纯追问。
    商颜顿了顿,“你会使用手段说明你有脑子,比起无用的单纯,有些心机手段并不是什么坏事。”
    卿纯半低着头,不自觉的掰扯手指恰恰反映出她的紧张恐惧,又或者其实是一种袒露本性的兴奋。
    “不,不是………”卿纯使劲掰着手指,“我其实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不择手段?”
    商颜愕然,卿纯声音越发怯弱,可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令人恐惧。
    “法务部只录用一个实习生,其实就算另外三个人合理竞争,我还是会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对他们下手。我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甚至无所谓要使用什么样的手段,也不会因为他们先算计陷害了我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复仇。因为只要我想要,妨碍我的人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在乎。”
    商颜想要的真相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转过头看向副驾上的女孩儿,眼神交汇的瞬间,商颜像是发现了同类,从她胆怯的笑容中提取到了一股病态的疯狂。
    黑暗里,只有灯光勉强照亮前方的路,卿纯痴望着商颜深邃漆黑的眸子,她的灵魂早已沉浸其中。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直到车子停下,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里一片寂静,商颜注视着前方默不作声,他不主动开口,卿纯也不主动下车,两人就这么处在同一个狭窄空间,无声得对峙着。
    过了好久,卿纯才忍不住询问:“我这样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逻辑三观,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否认这种极端自私的观点。
    可商颜却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你不该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说出来,你要学会伪装,而不是在这里问我会不会被人讨厌。”
    那一刻卿纯明白,这就是这个男人的本质。
    “可是,我不想对周先生撒谎。”
    商颜转过头,那双棕色的眼瞳闪烁着稚嫩的野心,就连眼底的疯狂都还显得那么胆小,明明是个心机腹黑的女人,那双眼却无辜纯洁得如同天使。
    或许她不需要伪装,那张漂亮的混血脸蛋就是最好的伪装。
    男人的指尖蓦得伸到了卿纯面前,她先是一惊本能得往后退,可后脑勺撞在了椅背上退无可退。
    他的手指很长,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近在咫尺,那是象征着财富地位的家主戒指。
    指尖停留在卿纯的黑框眼镜上,她紧张到自动屏住呼吸,盯着商颜的手指,看着他慢慢摘下自己的眼镜。
    就这么注视着,仔仔细细,将她的眉目,轮廓,神情,通通收进眼底。
    指腹轻扫过柔嫩的脸颊,从上到下,又用指背再碰一遍,调情似的肌肤相触之际都会掀起猫儿的一阵酥颤。
    “小姑娘,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下车。”
    ——————
    又是一个寻常的周末,7点起床,空腹健身2小时,9点私人医生准时上门复诊,10点心理咨询,一直持续到午餐时间。
    等到下午,宅子里又只剩他一人。商颜还是喜欢独处,不管是贴身助理还是佣人,他都不喜欢这些人在眼前晃荡。
    失去了关于卿纯的记忆,商颜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还是那么无趣孤寂。
    周礼建议他可以找庄雪薇约会,但商颜否决了,在庄家没有明确答复他的要求前,他并不打算和这个女人有过多的接触,他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去试错。
    在商颜眼里,和庄雪薇约会的优先程度还不及演奏一首小提琴曲来的重要。
    婚姻,只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他不在乎妻子是谁,他只在乎这个妻子能给他提供什么。
    一个孩子,又或者一些资源,只有对他有利对家族有利,他才会在乎。
    庭院里有一棵半死不活的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种的。
    早春的寒风吹得枝桠沙沙作响,周围的树木花草早已抽出了新芽,唯独这棵干枯萧索。
    几年了,不开花不结果,连叶子都长不全,简直就是浪费土地资源。
    按照商颜的性格,这棵树早就被砍了当木材烧,但他不知为何很喜欢在这棵树下拉小提琴。
    大概是因为这棵树的氛围很适合他最爱的《小夜曲》吧,那种孤寂萧瑟却又充满柔情恋恋不舍的感觉,搭配着实在合适,他可以在树下演奏一整天。
    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商颜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商颜追求自我完美,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精神世界,所以他认同了卿纯车里的那番话。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也会不择手段,或者比她更加心狠手辣。
    但最后一个音符停下,商颜拉完了整首曲目,他静静地站在庭院里,手里的琴弦还在微微颤动。
    灵魂伴侣,他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词。
    这个词很熟悉,好像有人跟他说过,是谁呢?
    “少爷。”管家站在玄关处已经许久,就等着商颜演奏完才上前,“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晚餐商颜这才反应过来,天早就黑了,只不过庭院里的灯驱散了他周围的所有黑暗,让他还以为仍是白昼。
    晚餐丰富营养,但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周礼跟管家一起站在旁边等着他吃完才能开口。
    可商颜明明记得以前是有一个人会陪着他吃晚饭的,而且是一直陪着他,就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
    可商颜看向左手时,那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忘了卿纯,同时也忘了沉九,那个从小就被他选中,陪伴了他十几年的沉九,他忘得干干净净。
    一个住在五百平的大别墅里享用法式晚餐,一个却端着不锈钢餐盘畏畏缩缩得站在队尾等着打饭。
    京城远郊监狱,这里关押着的犯人都是刑期超过十年的重刑犯,他们剃着板寸穿着统一的囚服,胸口和后背都印着犯人编号。
    负责看管的狱警也不同于其他监狱,各个全副武装手持警棍随时待命。
    队尾的男人因为低头发呆晚了两步没跟上去,身后的狱警就毫不客气得拿警棍招呼了上去。
    “快点!跟上!”
    被打的男人哆嗦了一下没叫出声,脚步立刻跟上害怕再慢一点又招来一棍。
    监狱里的伙食单一无味,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吃饱,可是不知为何等轮到队尾的男人打饭时,他的碗里只有半块拳头大的米饭和几片煮烂的菜叶子。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没发表任何不满,端着盘子坐到指定位置开始埋头吃饭。
    犯人的用餐时间很短,不可以说话不可以交流,吃完立刻放下碗筷等待午餐时间结束。
    等吃完,犯人们立刻排成一队鱼贯而出,狱警突然叫住一人。
    “1633,出列!”
    队尾的男人反应很快,瞬间立刻站直接受命令。在监狱里,犯人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串冰冷的编号代表自己。
    “你,负责今天食堂卫生,2个小时洗完,快去!”
    接到命令的男人半点不敢迟疑,佝偻着身子小跑着收拾起了碗筷。
    食堂很大,吃饭的人也有很多,他需要做的不只是收拾碗筷,还要一件一件进行清洗,2个小时之内完成几乎是极限。
    不过他习惯了,甚至早就练出了窍门,速度快得惊人。
    厨房里只剩一个男人洗碗,两个狱警靠在门口悠哉抽烟。
    “哎,那个。”一个瘦点的狱警用眼神瞄了瞄水池旁的男人,“今天也照旧啊?”
    另一个胖点的狱警吐了口烟圈点头,瘦狱警一脸无奈道:“这都四年了,还不放过他啊?”
    “别说四年,这男的被判了10年。上头说了,只要他关在这里一天,咱都得招待他一天。”
    瘦狱警听得直摇头,“唉,你说他到底得罪了谁啊?上头那话可是让咱们往死里弄他,你说这男的再怎么穷凶极恶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啧,你没看他档案啊?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知道啊,故意伤害加非法持有枪支,数罪并罚判十年。”
    “那你知道他故意伤害的谁?”
    瘦狱警一下子提起了兴趣,两人凑到一边小声谈论起来,“谁啊?谁啊?”
    “知道容家吗?”
    瘦狱警摇了摇头,胖狱警一脸鄙夷道:“容家都不知道,你这体制真的是白进了!京城现任军区总司令叫什么?叫容恒!”
    “我的妈!军区总司令啊!”
    “这男的没被直接直接弄死算是好的,他开枪打伤了容恒的独子,虽然没死但成了植物人昏迷了四年,那可是容司令唯一的儿子!你说这位军区总司令能放过他?”
    “那肯定不能够啊!我说呢,怎么会让我们往死里整他,原来是得罪了这么大的官儿,别说10年,我看着他怕不是都熬不过明年。”
    两人的目光看向水池,男人弓着腰拿着毛巾拼命擦拭不锈钢碗具,一双大手早就被烈性洗涤剂泡发到脱皮。
    他仍然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不知疲倦,衣袖早就被污水浸湿,他来不及整理只能用胳膊往上蹭蹭,可洗涤剂还是沾上了手臂上的伤疤,强烈的刺痛让男人疼得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他不能停下来,绝对不能,因为如果在2点前没能洗完,会有更可怕的惩罚。
    快了,还差最后三个碗,快了,快了…………
    “时间到,洗完了吗?”
    他太慌了,最后一个碗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脏了。
    两个狱警相视一笑,捡起地上的碗扔回了池子。
    “洗个碗都洗不好,你说你还能做什么活儿呢?”
    “还是去洗衣房吧,那种地方才适合你。”
    一听到洗衣房,男人瞬间抬头满脸惊恐,身体更是抖如筛糠,“不,不要,我不要去那里………”
    没有人会在乎他要不要去,被扔进洗衣房的男人很快被几个凶神恶煞的重刑犯拖到了角落。
    为首的犯人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甚是骇人,他真是这座监狱里的狱霸,其他几个小弟按住男人的四肢防止他逃跑。
    刀疤脸拿着个玻璃杯站到他面前笑容阴森,“小九九又没把碗洗完啊?啧啧啧,怎么洗了四年还洗得这么慢呢?”
    被压制在地上的男人才终于露出了全脸,沉九,沉家三少爷,商颜曾经最信任的家臣,朋友,兄弟…………
    因为挣扎,他的衣服被掀开大半,原本满是肌肉的身体经历了四年非人的折磨早已瘦骨嶙峋,小麦色的皮肤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
    除了那张脸他们没动手,沉九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晚饭没吃饱吧?我刚刚看到了,他们就给你吃那么点东西。不过没关系,老子再给你加点餐,让你吃个饱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说着,刀疤脸解开裤子,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尿满了一整个玻璃杯。
    沉九惊恐得瞪大了双眼,他想挣扎想逃跑想呼救,可这种绝望他已经经历了整整四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把他嘴巴给老子扒开,新鲜热乎的都灌进去!哈哈哈哈…………”
    狭窄的洗衣房内阵阵哀嚎,乌云遮住了最后一点月光。
    京城冬天的夜,真是又长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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