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颜易说完对鲁光的奖赏之后,马晋和鲁光师徒二人都很高兴。
只不过,鲁光不太明白朝廷官制,所以喜悦多是来自于从五品的品级,和哪些丰厚的奖赏,而了解官制的马晋,则更多的惊喜于颜易所封鲁光官职的职权之重,直接超乎了他的预想。
之前说过,在大乾官场,品级虽然重要,但更要紧的还是职位实权,一个三品的虚衔将军,论朝中地位,还真不如一个手握军权的五品杂号将军说话响亮。
之前,在马晋彻底搞清楚了热气球对于朝廷的重要性之后,就猜测颜易应该会对鲁光封官。
这是从马晋同颜易打了十几年交道,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们这位当今圣上,和其父已故的先皇景康帝是一个习惯,凡是立功之臣,第一个想的就是加官晋职,其后才是物质奖励。
马晋在这爷俩手底下混了十几年,所见皇帝嘉赏,十有八九都是如此,仅有的两次比较不同寻常的嘉奖,一次是恩赐其尚公主,做了皇家驸马爷;一次是时隔几十年之后重新封爵。
咳咳,很凑巧的是,这两次不一样的嘉奖都是马某人得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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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转正文,虽然马晋猜测出了颜易封官的想法,但原先他也只以为颜易最多就封鲁光一个六七品虚衔,在工部、御造监这些同鲁光对口的衙门里,随便挂个职位,有个官身护体什么的。
若是颜易再看重鲁光些,能给其个正儿八经的职位,有自己照应着,熬个几年资历,他这位八弟子未必不能混成个紫服高官。
只是马晋万没想到,颜易会这般厚赏鲁光,从五品大匠,统领兵、工二部所有工匠劳役,听着似乎就是个包工头,只有些监工之责,权责寥寥。
实则不然,这从五品大匠虽位卑却权重,你想想,兵部制造兵器军械、研发火器,工部挖渠建堤、修城盖宫,其下辖着工匠无数。
说的夸张点,有一些坐冷衙门排名靠后的郎中,有时都得看大匠的脸色,否则人家撂挑子不干了,直接让手下工匠全部停工,进而耽误整个工期,到时上面怪罪下来,这大匠虽说逃离不了责任,他也得跟着吃瓜落。
除此之外,因为大匠之职一般都由技术人员担任,所以大匠还有带领他们工匠研发器械之责,若是在其任上,手下有工匠研发出得力器械,上头论功行赏也有他一份。
另外,督造、检验、核查衙门各地工程也是大匠的责任之一。
可以说,大匠这个职位虽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是实权重,且容易立功,更重要的是油水颇多,是个难得的肥差。
而这鲁光此番一下子同任两部职权,且有颜易亲封,更是多添了几分无上荣光,如今两部中大匠近十位,鲁光估计刚上任能直接排进前三之列。
甚至要不是这些大匠资历老,以鲁光两部同兼的特殊性,独占魁首也并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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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得了重赏,马晋心里自然很是愉悦,他这一愉悦,他就看到了旁边正同狄毅三人悄莫声瞪眼较劲的南宫鹤,这方才好转一点的心情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马某人可不是个豁达性子,其一向睚眦必报,记仇的紧,是朝中有名的小心眼。
今番自己的弟子鲁光,被南宫鹤的人在大街上当众五花大绑,马晋要不为其讨个公道,他这几天都甭想痛快。
于是,看着龙案上正满脸笑容喝茶的颜易,他伸手拱了一下,道:“皇上,臣有本奏。”
颜易眉头一挑,放下茶盏,开口道:“哦,子升尽管说来。”
马晋点点头,站起身来,先向颜易施了一礼,而后伸手一指旁边满脸懵逼的南宫鹤,满脸正气道。
“微臣要参奏那后将军南宫鹤,顿时手下奋威将军殷骠将军,私自调兵入城,当众在无圣喻且无兵部及其他衙门批捕文书的情况下,逾矩扣拿我徒鲁光。
皇上,若非刚才微臣及时赶到,鲁光早就被那殷骠五花大绑的捆回将军府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殷骠仗着有人撑腰,竟然行事如此肆无忌惮,简直是目无王法,视朝廷尊严于无物。”
“哦,竟有此事。”
颜易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去,转头看向了正坐立不安的南宫鹤:“南宫将军,你可知道此事内因”
得,连爱卿都不喊了………
察觉到颜易的不悦,南宫鹤吓的冷汗都快出来了,心里更是不断的骂娘,这姓马的是真特么的心狠手辣,又是说自己让殷骠调兵入城,又是道殷骠逾矩抓人,目无王法。
这两样只要有一样做实了,那殷骠就得脑袋落地,自己也得跟着吃个大瓜落。
所以,南宫鹤当即就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只是,还未开口,南宫鹤想起之前进宫时自己对殷骠说的话,他又有些拿不准了。
难不成这小子没掌握好分寸,真把事闹大了?
自己要是现在胡乱说话,一会同那殷骠说的话对不上,岂不是更加坐蜡了,可是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否则不是默认此事就是他干的吗。
南宫鹤脑海之中思来想去,索性一句先辩解的话不说,静观其变,只是翻身跪倒在地,不住口称自己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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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见死对头吃了瘪,一旁的狄毅三人热闹看的那叫一个欢,就差端杯茶嗑点瓜子,鼓掌叫好了。
狄毅三人满心幸灾乐祸的看好戏,而马晋就没他们三人这么好的兴致了。
眼见南宫鹤喊冤,他思考了片刻,直接告知颜易,如今那殷骠在宫外捆着呢,此事究竟如何,把其叫过来一审便知。
对此,颜易自无不可,开口便让戴全前去将殷骠带进来,倒是南宫鹤心里发虚,见此心里慌得厉害,几次想开口阻拦,却不知要说什么,支支吾吾急的脸都红了,让狄毅三人又看了次笑话。
不一会,殷骠让戴全带到殿中,缚着双手跪倒在地,同龙案上的颜易见礼。
“罪将殷骠,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胆殷骠,时方才马爱卿已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部告与朕知,朕问问你,你可知私自调兵入京,逾矩拿人是什么罪过吗。”颜易面沉似水,龙威阵阵。
殷骠沉着脸,以头抢地,高声叫屈:“臣有罪,但臣还有话要说。”
一旁正看着殷骠发愁的南宫鹤,闻言突然眼前一亮。
这殷骠素有急智,今番开口,莫非此事还有转机?
…………
而一旁的马晋闻听此言,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只不过并未多话,继续默默的看颜易下面的应对。
“有话要说?你心中有何内情,全部讲出来与朕听听。”面对殷骠的举动,颜易神情并无变化,语气淡淡说道。
“是,皇上。”
殷骠小心的又磕了一个头,然后开口缓缓说起了此事经过,在其诉说此事时,旁边马晋和南宫鹤的神情,也随着殷骠的话而不断变化。
直到最后殷骠将事情全部说完,两个人的神色心情完全是截然相反,马晋是长叹了口气,面容郁郁,一副可惜不已的样子。
而和他相反的南宫鹤却是满脸惊喜和庆幸,嘴角的笑容都快压制不住了。
…………
之所以殷骠的一席话能让马晋、南宫鹤两人如此喜忧各异,原因则全赖于殷骠把此事全认下了,简而言之,就是殷骠主动替南宫鹤背了黑锅。
方才在殷骠的诉说当中,于大街之上抓鲁光之事,他是供认不讳的,只不过殷骠否认了自己是私自调兵入京,而是明确表示这些人都是他的亲卫,属于正常范围内的差遣,和马晋所说的私自调兵完全是两回事。
这点确实是马晋有些胡搅蛮缠,鸡蛋挑骨头,故此颜易也表示此事不予严究。
虽然私自调兵入城这事,算是让殷骠过了关,但关于逾矩抓人这点,证据确凿,殷骠是辩解不了的。
而他也没有否认,痛快的认下此事,只不过,在马晋之前所参此事乃是南宫鹤指使这点上,殷骠表示绝无此事。
在殷骠口中,南宫鹤的确是在发现了热气球之后,察觉到此物不俗,着令他去城中寻查飞天之人。
但南宫鹤是让他将其请到将军府的,并反复交代他不准动粗,只是他性子鲁莽,在被鲁光严辞拒绝后,怕回去向南宫鹤交不了差,所以心生歹意,自作主张逾矩抓人。
最后,殷骠更是直接道所有罪责皆因他而起,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一人承担所有责罚,只是,这些事和南宫鹤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愿无故牵连了老上司,所以请颜易严查………
………
“南宫子涉收了个好下属啊。”
狄毅看着满脸坚定跪在殿中的殷骠,不禁轻声发出了一声感慨,引得一旁的万胜、雷震霆连连点头。
直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殷骠这是自己弃车保帅,撇了自己来保住南宫鹤。
毕竟此事确实都系殷骠所为,其和南宫鹤究竟如何商量的,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此番殷骠说这些都是他自作主张,只要其咬死这个供词,除非南宫鹤站出来否认殷骠所言,否则谁也不能把这事栽到南宫鹤身上。
故而,听完殷骠所言,南宫鹤劫后余生,心里满是庆幸,而马晋这边,却是为没有把南宫鹤这个正主拉下水法办而可惜不已。
不过马晋也知道,以南宫鹤的地位,即使真的把其拉下水,只要其说些什么心忧社稷,考虑不周,所以做事鲁莽之类的托辞,颜易也不好太过责罚于他,简单罚个俸,训斥两句就过去了。
还不如现在怎么说把殷骠这个动手的给收拾了,多少先出口恶气。
…………
于是,马晋立刻站出来,向颜易进言要严惩殷骠,而旁边南宫鹤逃过一劫后,也慢慢恢复了冷静,闻听到马晋要求严惩殷骠,忙不迭出来说情。
虽然在心里,南宫鹤是有些埋怨殷骠办事不力,但方才殷骠将罪责全部担到自己身上,如此忠心耿耿的举动,也让南宫鹤心里的气直接消失大半。
况且,殷骠是因为自己猜沦落至此的,于情于理,你自己都该挺身相护,否则,被手底下其他人知道了,日后谁还替他卖命。
马晋本就因为南宫鹤逃过一劫而暗恼不已,如今见他还敢站出来替殷骠说情,直接就逮着南宫鹤开喷,而南宫鹤理亏且不愿也不敢得罪马晋,只得连连退让,被马晋喷的差点抬不起头来。
再加上一旁的狄毅三人,显然不会放过如此落井下石的好机会,纷纷在一旁敲边鼓,围攻南宫鹤。
可怜南宫鹤一个堂堂的大乾后将军,军方顶尖大佬之一,竟被几人联手挤兑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颜易看不下去,开口给其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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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不必争了,各让一步,殷骠身负大罪,本应充军流放,但念其也为朝廷立过战功,所以责其免去所以官职,重打四十大板,不得再于军中效力。
南宫爱卿管教不严,罚俸一年,转交于鲁光养伤之用。”
颜易终究还是给了南宫鹤些许面子,虽重罚了殷骠,却未直接将其摁死,留了余地。
此番殷骠虽然被罢了官职,但同南宫鹤有这个人情在,日后南宫鹤定然会多照应着他点,东山再起不敢说,最不济其后半辈子也会吃喝不愁。
而马晋见殷骠被撸了乌纱,也没再咄咄逼人,毕竟南宫鹤也不是泥捏的,今番其理亏,自己给他使个绊子人家忍了,但若自己一个劲憋着劲要弄死他,人家也不会傻站着光挨打不反击。
得了,见好就收,别把人得罪死了,日后也好相见。
马晋琢磨了片刻,没再继续言语,而见其消停了,颜易和南宫鹤都松了一口气,倒是狄毅三人,颇觉有些可惜。
怎么不趁这个机会,直接弄死南宫鹤这个老杂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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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已了,殷骠被带下去打板子,颜易又同几人就热气球聊了一会,临近天黑,又留几人在宫里用了晚饭,方才放众人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