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阿姨还是每天都在刷剧,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唐玮,他沉默许久,说:“钱我会再给你打两百块过来,这件事你别追究了,就这样吧,毕业了之后你还想怎样,那是你的事了。现在不适合做这些事,我相信你能够明白。”
我确实能够明白,可我并不赞同。
这件事也曾经在兰城周边大街小巷广为流传,只是最后不了了之。
我把所有的衣服放进了行李箱中,至于我那些书,全都堆在了床底下。
我想起来了,潘晓涵是在搬了宿舍后没有多久就去的成都。
他回来的时候带了成都的小礼物,给我的是一张明信片,空白的,没来得及写上一些字,我欣然收下。每个人都有礼物,当然包括杨木木。
单人单桌之后,我和潘晓涵的桌子是靠在一起的,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聊天打屁,最好不过。自习课上,潘晓涵突然问我:“你猜我去成都花了多少钱?”
我放下正在做的题,仔细想了想,住的都是宿舍,只有一天住的酒店,好一些的话就是三四百吧,吃的话好一些三天下来六七百吧,然后加上车旅费,大概也就是一千二三的样子。
“一千多吧。”我想了想,认真地说,“一千五左右的样子。”
因为我又想起了潘晓涵还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潘晓涵神秘一笑,撇撇嘴道:“nonono!不止不止。”
我好奇地问:“那是多少?”
他深处一只手,然后弯了两根手指,道:“三千多一点,准确地说是三千三百零五块六毛。”
我:“你算得这么准确?”
潘晓涵将我拉过去,扯过来一张写满算式的草稿纸,然后在其中几个数字上勾画出来,赫然看到一个八百多的数字,然后听潘晓涵道:“这些都是我这次去成都的花销,车费来回五百,住酒店我花了四百,吃饭花了一千!然后我买了一双新百伦,八百四!”
我顿时一惊,“什么?八百四,我可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鞋。”
潘晓涵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新百伦本来就贵嘛,当时我认识一个凯里的人,光现金就揣了五千,当天就只剩下了两三百块,还问我借了一些,这一来二去我就跟他混熟了,你是不知道,他一去就跟那伙西藏人打成一片,晚上就溜出去喝酒了,第二天差点没被教官给哄回家。”
看着我脸上惊讶的表情,潘晓涵继续道:“那家伙是这么有钱,一千五的衣服眉头都不皱二话不说就买了,我他娘的就羡慕,结果跟着他东买一些西买一些,一没注意就花了这么多,反正我爸也不心疼,我也就没什么负担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花这么多钱。”
我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半点愧疚来,也没有看出半点可惜来,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骄傲,高人一等。
我笑着,没有搭话,潘晓涵继续说,我没怎么听,我并不羡慕,更谈不上嫉妒,相反,我很理解,人一生能有几个春风得意的时刻?航空学院体检那么严格,层层筛选下来潘晓涵入围了,吹吹牛没什么不好的。所以我并没有说什么,反而陪笑起来。
虚伪嘛,总是慢慢地学,总会有炉火纯青的一天的。
潘晓涵向我展示了他的美好生活,而我也在想,如果他真的去了航空学院,最后也一定会成为这样的人。
这不难理解。
有时候我也会感到悲哀,他有了自己的一条确切的路,那我呢?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要考一所什么样的大学。于是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对于曾经那个不可能的梦想,并没有那么执着,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怕到让我自己觉得恐惧……
晚上,我收到了马潇潇的消息。
我没有删除她的联系方式,我也从来没有主动删除某人的习惯。
我删过夏丹,不止一次。
然而每一次都是我加她,然后又删她。
我不知道这种反反复复有过多少次了。
应该是很多次了。
管他呢,现在说的是马潇潇。
收到马潇潇的消息是我在打游戏的时候,鹅厂新出的绝地求生手游版——刺激战场。
很不错的游戏。
我刚刚落地成盒之后,心情甚是烦躁,一把将手机扔在地上,揪着头发低沉地吼了一声,这个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我骂了声,然后拿起手机,看到了马潇潇的信息。
这个时候离高考还有五十二天。
“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我回了两个字。
“没有。”
然后,没了下文。
然后的第二天,开始下雨。
天空开始下雨,我开始叹气,自己抱怨自己,任何事都显得无力。
一连下了两天雨,本来不错的心情被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得一干二净。因为搬进了新修的公寓宿舍,在没有书柜和饮水机的艰苦时期和某些贪得无厌的人斗争着,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地侠肝义胆,或者是铁骨铮铮,所以很快就有人会屈服,最后我看到了一种叫做得意的东西。
我并没有去取笑谁,并没有去指责谁,因为我也没有坚持到最后,当那个衣着光鲜拿着手机一边看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一边询问是否有人会临阵倒戈的女人走进来,很不客气地推开门,然后站在门口,我不知道她为何不进来,眼角的嫌恶是不经意还是刻意为之,似乎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似乎很不耐烦。
我并不想理会她。
因为设施没有完备,可住宿费还是那么多,一毛钱都没有减,所以我们约好了谁也别交,就让那个女人来催。
好吧,我屈服了。
很没用,我也这么觉得。
最终的结果是,整个宿舍被那个女人一举拿下,她得胜而去,潇洒自如,关门的刹那,我听见了她手机里传来的台词。
“队长,太君说了,缴枪不杀……”
我是有那个打算和她大吵一通的,我并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是我并没有,或许是被她的气势震慑,亦或是被她那种高傲姿态所压制。
总之,我变成了投降者当中光荣的一员。
草草堆砌的围墙,斑驳的墙壁上凹凸不平,像是一双手胡乱地拍打过,所以显得很粗糙,或许那些砌墙工人再工作的时候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一路上被雨水冲刷,黑色的伞幕上不断跳跃着的水滴,最终还是苦恼了满地污泥之中,不再冰清玉洁。人潮拥挤,打伞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只要盒子矮一些,各种各样伞幕所形成的一段屏障,足以抵挡所有的雨水。工地上的灰尘和泥土粘在鞋底,然后慢慢地形成了顽固的污渍。
不论是晴天还是雨天,总是那么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