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师姐!我都好了,药也不用吃了。”宁蔓华笑着点点头,谢过了众人的关心,自然地换上实验服就加入到工作当中。
“最近的试验结果怎么样呀?”宁蔓华拿起最新的实验记录本,认真地翻阅起来。
提起这个,大家都一脸喜色。
苏师兄眉开眼笑地接过话茬:“我们这周总共做了8次试验,除了一次数据有波动外,其他几次数据的匹配度都很高,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应该就可以结题了!”
岑师兄也点了点头:“我们已经开始写结题报告了,这个系统很快就可以真正用于实践了!剩下的科研经费也可以结算了!”
他侧了侧身子,让宁蔓华看看电脑上结题报告的初稿。
报告里,使用新的观测方法后的8次试验,各项数据与理论数据都很是吻合。而前面的几百次失败,只被一笔带过了。
虽然它们不会被记录,但是,如果没有前面的328次失败,就不会有最终的成功。
宁蔓华激动得眼睛冒光,她参与的第一个课题,终于要结题了!
虽然她账户里还有100万美元躺着,也不差这点钱,但想想还是好开心呀!她的努力,终于能为华国作出一点贡献了!
“诶,我的名字要写在那么前面吗?”宁蔓华眼尖地看到自己的名字仅次于裴老之后,她觉得与师兄师姐们相比,自己的贡献还不足以要那么重要的位置。
“必须的!如果不是你的好点子,我们还不知道要摸索多久!放心吧,这不是对外发表的论文,对我们几个来说都无伤大雅,但是对你来说,就是你进入这一领域的敲门砖!”苏师兄解释道。
“对啊!师妹真是我们的小福星!”易师姐忍不住拍了拍宁蔓华的肩膀。
因为试验进展顺利,今天实验室的氛围变得格外轻松。
连一向稳重的岑师兄都开起了玩笑:“总算对得起我的头发了!”
……
当日下午,裴老把宁蔓华喊到了办公室。
“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老师!”虽说烧退了,但宁蔓华说话时,喉咙还有点痒。
“以后要注意劳逸结合,不然生病了工作不了,得不偿失。”
简单地问过她的身体情况后,裴老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暑假你有什么安排了吗?”
宁蔓华摇了摇头:“没有呀,如果课题没做完就留校继续做。”
裴老缓缓说道:“嗯,是这样的,现在基地那边的研究一院有个暑期实践的机会,你想不想去?”
老吴都催了他一周了,但是宁蔓华碰巧就生病了,这事就给耽搁下来了。
宁蔓华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如捣葱!
裴老被这个直率的小姑娘逗乐了,示意她先别激动:“你不用这么快答应,这种实践不会接触到很深入的东西,那边的生活条件也比不上这里,你一个女孩子,又刚刚痊愈,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
宁蔓华着急了,没等他说完,就直接点头:“我愿意的!我想去的!我身体好着呢,这次只是意外!”
裴老见她这么坚决,微微颔首:“行吧,如果你确定了,我报名过去就不能改了。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去,要注意安全,到时一切听院里的安排。”
“师兄师姐他们都不去吗?”宁蔓华有点疑惑,明明他们做这个项目的时间更长啊!
“他们有其他安排了,你两个师兄会去航天三所,你师姐要准备去国际学术交流会。”裴老交代道:“你也不用担心,到了那边,我会安排好人来带你的。”
“谢谢老师!那我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吗?”宁蔓华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不用准备太多东西,多带两件厚衣服吧,那里昼夜温差大,你穿得舒适一点就可以了。”裴老回忆起了往事:“那边条件虽然还是比不上京市,但比起我们以前还是好很多了。”
当年,研究一院从一穷二白起步,最初只有几幢低矮的小平房。冬冷夏热就不说了,甚至连窗户都没有,风沙袭来时,还要用毛毡来临时遮挡。
试验的时候就更艰苦了,茫茫戈壁,黄沙漫卷,天寒地冻,有时候连吃喝都成问题。不过,虽然环境极端恶劣,但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每个人都抱着豪情壮志,誓要创出一片新天地!
停顿了片刻,裴老又叮嘱道:“进了研究院,如果你要打电话,就用那里的座机打,不要随便用自己的电话,也不要随便拍照。笔记和资料不要带出来,你尽量都记在脑子里。其他事情,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的。”
宁蔓华都认真地听着,把注意事项一一记录下来。
离开办公室时,宁蔓华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她很快就能亲眼看到,曾经为国铸剑的研究一院,到底是怎么样的?
第22章 大漠埋忠骨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这个学期就?结束了,暑假即将到来。
因为涉及保密,宁蔓华没有?把暑期实践的事?情告诉家人?和?其他同学。
出发那天, 尽管宁蔓华再三推辞,裴老还是坚持亲自把她送到了京市火车站。
站在进站口前,裴老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千万不要在中途下车,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看管好自己的行李, 知道吗?”
宁蔓华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小孩,无奈地说:“老师, 我都知道的, 您不用?担心,快回去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裴老已经把这个小姑娘看作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与其他学生?不同, 她年纪太小, 又是个女生?,安全还是最?重要的。
裴老摆了摆手, 继续交代道:“你到了云城火车站, 先不要出站,就?在站台上等?你师兄来接,之前给你的电话都存好了吗?在那边, 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打那个电话!”
宁蔓华再次点头, 挥手告别了裴老。
与上次回海市坐的火车不一样,这趟开往云城的火车显然更加老旧, 汽笛拉响, 火车便哐当哐当地响起?来。
适逢暑假,一票难求, 宁蔓华只抢到了一张硬座票。独自一人?出行,她也不敢频频上洗手间,只好尽量少?喝水,吃些随身带着的干粮罢了。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身上的衣服洗得有?些发白,却很整洁干净。她怀里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脸色有?些苍白,约莫三四岁的样子。孩子还没到需要购票的身高,二?人?便挤在一个座位上。
火车徐徐驶出京市,宁蔓华很快便看腻了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从?书包里拿出打印好的资料来看。这是她从?网上下载到的最?新外国文献,不得不说,即使是这种公开资料,仍然有?很多值得注意和?深究的地方。
宁蔓华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些文字上,很快就?把车厢里的喧哗声和?难闻的气味抛在了脑后。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旁边的小女孩一直盯着她看,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宁蔓华冲着她笑了笑,小女孩马上害羞地把小脸埋在妈妈的怀里。一会儿?她又再偷偷探起?头来,从?掌心的缝隙里偷看宁蔓华。
“蓝蓝,不要打扰姐姐学习!”中年妇女轻斥这个叫蓝蓝的女孩,又向宁蔓华投来歉意的眼神。
看着蓝蓝马上就?要瘪嘴了,宁蔓华摇摇头,对着蓝蓝说:“蓝蓝很乖哦,没有?打扰姐姐。”
蓝蓝咧开嘴就?笑,又连忙用?小手捂住,但是笑意还是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
宁蔓华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两颗奶糖,递到蓝蓝手边,“这是奖励给蓝蓝的哦!”
蓝蓝眼睛一亮,小手想拿又不敢,还是先抬头看向了妈妈。蓝蓝妈妈觉得,这姑娘穿戴得体,一身书卷气,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读书,应该也不是坏人?,就?点了点头。
蓝蓝开心地接过了奶糖,攥在手心里,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也许是奶糖打破了陌生?的隔阂,蓝蓝开始展现她的“小话痨”本色,车厢里都是她清脆的声音:
“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姐姐,大学是什么??”
“姐姐,蓝蓝也能读大学吗?”
“姐姐……”
蓝蓝妈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恨不得用?手捂住女儿?的嘴巴:“不好意思啊,这丫头就?是自来熟,遇到人?就?叭叭叭说个不停。”
宁蔓华摇了摇头,她倒没什么?所谓,路途遥远,有?人?聊聊天也不错,况且乘务员总在巡逻,还是挺安全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宁蔓华得知母女二?人?是到京市来求医的。蓝蓝一家住在一个因铁矿而生?的小城,蓝蓝的爸爸是铁路工人?,实在脱不开身,蓝蓝的妈妈就?独自带她来到了京市。
当列车驶出戈壁滩时,蓝蓝指着前方,高兴地大喊起?来:“爸爸!爸爸就?在那里!”
宁蔓华转头望去,原本辽阔的戈壁滩,变成了险峻的峡谷,列车在陡峭的山谷里攀爬。这一刻,宁蔓华心潮澎湃,她可以想象,当年的人?们是如何在这种地方开辟铁路。
下一站,就?是由蓝蓝的爷爷辈们建起?来的城市。50年前,因为发现了优质铁矿,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们自愿来到这里支援建设。为了把钢铁运出去,他们不畏艰险,不怕牺牲,硬生?生?地在连苏国专家都说“不可能”的地方,开凿出了这条铁路。
在华国的大地上,铁路从?来都是很重要的。当年,华国人?自主?修建的第一条铁路,极大地提振了民族自信心。如今,纵横交错的铁路网络,见证了华国综合国力的提升。
望向远方,蓝蓝的妈妈摸了摸女儿?的头,温柔地说:“对,爸爸就?在下一站,等?下我们就?到家啦!”
蓝蓝和?妈妈在下一个站下了车,临走前,蓝蓝挥着小手对宁蔓华说:“姐姐,我以后也要去京市读大学的!”
宁蔓华点头道:“好呀,姐姐在大学等?你!”
*
在咯噔咯噔的轮轨声中,火车继续往前行驶了两天两夜,当宁蔓华觉得腰都快要不是自己的时候,终于到达云城了。
站起?来伸了几个懒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宁蔓华背上背包,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站在站台上,她四处张望,说好来接她的师兄,在哪呀?
汹涌的人?潮中,一个身材高大挺拔,剃着板寸的男人?朝她走来。
快要走到跟前时,宁蔓华才发现这个男人?眉宇深邃,五官棱角分明,周身硬朗的气度与普通校园男孩完全不同。
男人?朝她微微点头,低沉醇厚的声音传到她耳边:“是宁蔓华师妹吗?”
宁蔓华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裴师兄吗?”
“嗯,路上辛苦了,是我爷爷让我来接你的。”裴云松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并出示了证件,让宁蔓华进行核对。
宁蔓华这个名字,裴云松早就?在爷爷口中听过无数次。他从?来没听爷爷这么?夸过一个人?,即使是他这个亲孙子,也未曾有?过此厚遇,因此一直对这个女孩抱有?好奇。
初次见面,尽管对方风尘仆仆,一脸倦容,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多年后他依然印象深刻。
待宁蔓华确认无误后,裴云松主?动帮她提过了行李箱,宁蔓华连忙礼貌地道谢。
“我们去研究一院的车程还要差不多4个小时,你需要先去上洗手间吗?”
宁蔓华不太好意思地点头,裴云松便在洗手间的门外守着行李,整个人?站得笔直,展现出匀称的肌肉线条,让许多路过的游人?侧目,他对这样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 随后,二?人?并肩走出了火车站,坐上了一辆不太显眼的小汽车。
裴云松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给宁蔓华递了一瓶没有?开过的瓶装水和?一包纸巾,轻声说道:“先喝口水吧,路不太好走,如果你晕车或者不舒服的话,随时跟我说。”
宁蔓华双手接过,心中泛起?淡淡的涟漪。
汽车一路西行,云城火车站渐渐被甩在身后,路上的景色从?满眼繁华到大漠孤烟。
宁蔓华生?于南方水乡,如此粗犷的西北,以前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
路上,大风漫卷,黄沙飞舞,沿途有?几株形状怪异的植物,顽强地在茫茫大漠上生?长着。
忽然,小汽车的车速慢了下来,长鸣的车笛撕裂长空。 宁蔓华不明所以地望向车窗外,只见一排整齐的白杨挺拔无声,远处高大的白色丰碑直指云霄。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文字。
直到小汽车驶离那一片白杨林,才再次以正常速度行驶。